倚华听了这句话,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燃起了兴致:“这个提议不错,不说别的,就你两的容貌来讲,生下的女儿肯定闭月羞花。这样一来我家远儿可有艳福了。”说罢就腾出一只手去捏怀中儿子的小鼻子:“给你定下个小美人好不好?”
何凝秋调笑道:“敢情冷夫人给儿子选媳妇是只注重容貌的,这样当娘可不对啊。”
倚华飘飘然,语气轻佻,没半点反省的意思:“我是为了我儿子好。这家世不好,可以拿性情补。性情不好,多磨练磨练说不定也就好了。唯独这个容貌,生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除非“鬼斧神工”,否则是改不过来的。万一我儿子随我,是个爱花爱玩爱美人的,我偏偏给他找了一个容貌平平甚至是难看的,让他情何以堪?”
何凝秋见得任倚华这般坦诚地,不惜牺牲自己来讲歪理的气概,不由得笑翻了。不料突然看见倚华背后闪出一个似乎等待多时的男子。
一袭紫色常服,并无半点纹饰,却隐隐带着低调的华丽。剑眉星眼,棱角分明,明明是张硬朗的脸,偏偏在烛光下,眉梢眼角都是溢出来的温柔。
正是面前这眉飞色舞女子的夫君,冷郎中冷大人。
冷澄向何凝秋微微颔首:“秦夫人,幸会。”
何凝秋想刚才和倚华家长里短地谈笑,不知道落了几成在正主耳朵里,不免尴尬,赶紧说了两句就找了理由溜走,找自己的男人去了。
她刚一离开两人视线,冷澄就目光灼灼地瞪着任倚华。
任倚华一阵心虚:“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笨……。”
冷澄不耐烦地打断,压低了声音确定只有两人互相听见:“爱花爱玩爱美人?什么样的美人?”
任倚华完全僵住:“啊?”
冷澄锲而不舍:“是单单指美女呢,还是不论男女,只要漂亮就行?”
倚华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大义凛然地说:“女的,绝对是女的!男人生得美不就是娘娘腔嘛,谁要喜欢那种人?”
冷澄感觉心里一块石头微微落了地,虽然这句话不一定出自真心,不过只是这个人的态度还是鲜明的,良好的,可以接受的。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夫人,咱们家远儿未来媳妇的这个问题,你的意见我可不敢苟同。娶妻娶德,娶妾才娶色呢。你把色放在首位,如何能找到贤良淑德的好媳妇。还有跟秦家结亲的这个问题,我对秦家没意见,但是就这么三言两句就定下,是不是太仓促了,还有……。”
倚华听得不耐烦,把儿子往他怀里一递,冷澄自然而然地呆呆抱住,倚华不客气地说:“你自己看看你儿子才多大,哪里就谈到媳妇这个问题,我刚才不过说句玩笑话,就惹来你这么多想法。你既这么闲,就帮我看着他好了,正好后面的事我还没处理完呢。”说罢竟转身要走。
卿远本来就发困,这一下突然被转了手,又被冷澄抱的不舒服,吸吸鼻子咧咧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跟在倚华身边的朗云赶紧上前,把小娃娃抱到自己怀里,又颠又哄,还用幽怨控诉的眼神瞧着任倚华。
任倚华感觉身上一阵恶寒,又舍不下孩子,只是站旁边看着。冷澄微微耷拉下眼睛,似乎有点被嫌弃的失落。
作为女眷的何凝秋,也不能总跟着秦如琛。但她在那一群命妇中并没有收到和没怀孕时的任倚华一样被唠叨的待遇,主要原因是她夫君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气魄在强大,还有那不死不休的弹人手段,已经到了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地步。可没人说不代表自己不想。听那些命妇大谈特谈育儿经,她只想缩到墙角去。
与此同时,文茵在宫里抱着小公主看月亮。月光在脸上洒下飘渺的笑容。
听说今天,是她孩子满月的日子呢。只可惜她这个好久以前就预定好了的干娘,没机会现场看看她的干儿子。
一个四品官长子的满月宴上,若是出现了皇妃,还不定会引起什么风波,出来什么议论。就算萧卓肯当她的挡箭牌,假装这当成对臣子的荣宠,看起来也太古怪了些,她也不肯出这个风头的。所幸萧卓还是比较细心,知道她今日不能去看姐妹不高兴,特意许了她明日招倚华进宫来。想到明天能看见她和她可爱的儿子,心里就一阵阵的激动。文茵俯下身子,在小公主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瑶儿,明天有姨姨和小弟弟要来这里,娘很高兴,你高不高兴?”
还是冷家的内堂,一杯杯桂花酿倒了出来,丝丝的甜香在风中弥漫,令人未饮先醉。冷澄率先端起杯来,像是例行公事地背诵着:“今日小儿满月,各位同僚格外捧场,冷某无以为报,唯有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底下众人纷纷举杯畅饮,站在冷澄身边的任倚华嘴角噙着笑,拿起面前那明显小了一号的白玉斗,用手指转了转,半侧了身子正对着冷澄,一扬眉一眨眼,柔荑一抬,酒已入喉。
纵然今天这不相干的人多了点,这杯酒,只为你我而饮。
这两人喝酒喝得情意绵绵,可有人却喝的凄凄惨惨。
淮阳王坐在庭院里借酒浇愁,桂花酿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就是不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今夕是何年……任倚华啊任倚华,没想到还没几年的功夫,你连儿子都满月了。那个木头官真就那么好,能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还生儿育女,还开开心心地办什么满月宴……。”
旁边伺候的管家一脸的无奈,你说人家人也嫁了,孩子也生了,这王爷怎么就非死皮赖脸地想着这人呢。人家要是跟你脉脉含情,藕断丝连的,你这么伤心痛苦,恨天怨地的也算值当,就您上次想不来喝烈酒的时候,不说了吗,人家都跟您还君明珠,从此恩断义绝了,您还折腾个什么劲!
依他看,王爷就是在情场上顺风顺水惯了,这下被人先下手一步给扔了,不甘心加上羡慕嫉妒恨,活脱脱一个怨妇的形容。
上天保佑他的耳朵吧,他真的讨厌有人喝醉了酒一边念诗,一边流着口水回忆过去,抨击现在,展望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