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崩牙鬼的呼吸里一点点流去,见崩牙鬼一直都没有醒转的意思,花儿才终于鼓足勇气将装着幽苦宝酒的陶瓶塞进了自己厚厚的衣服里。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这宝酒的寒意却一下打透了花儿一层层的衣服,让原本还在流着汗的女孩儿一下子抖了起来。她原本红润的面色,此时也变成了一片惨白,就连她的嘴唇也淡淡地泛出了一些紫青之色。
强忍着身体上的痛苦,花儿咬咬牙便准备要离开。她从小就在这村子里玩到大,早就发现了这原本是村里三老的房间后还有一道小门,原是给家中的猫狗留下的。趁着没人注意,花儿忙挪开了一个大藤箱,又从后面的小门洞里钻了出去。
然而虽然此时这一众贼人正在欢庆,但毕竟干久了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行当,就算这样的时节村里还是留了几个人守卫。
花儿出来时,正赶上几个刚刚吃饱了饭的小喽啰从院里走出来轮换,花儿怕这些人见自己从崩牙鬼那儿离开而起疑,忙趁着几人替换的空挡要闯过去。
然而几个高大的贼汉毕竟步子快出很多,花儿刚走出不远就被一个面目猥琐的喽啰拦住了去路。
“小丫头,你不是跟大王在一起么,怎么又跑出来了?”那喽啰语气戏谑的说道:“你又贼兮兮地藏了些什么,是不是偷了我们的宝贝?”
花儿忙从袖子里抽出了刚刚捡的鸡腿,答道:“大王让我给那个屋子里的大姐姐送吃的,这不是我偷的。这是大王的命令,大哥哥你别拦着我,若耽误了我们都活不成了!”
“原来是大王吩咐得任务。”那喽啰看着花儿苍白的面色,又嘿嘿一笑说道:“那大哥哥就在这里等你,你办完了事就来找哥哥,我可比大王要温柔多了!”
花儿也不敢答话,急忙从喽啰身边跑了过去,直到了屋内才敢停下。
张仅三人见花儿竟去而复返,先吃了一惊,还不等说话,花儿的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陶瓶,一抽一抽地小声说道:“病哥哥,我带来了能治内力的酒。但是那坏人头头喝了之后就浑身发抖,现在还醉倒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
花儿虽然聪明,但毕竟没接触过武功,还只道内力是一种疾病。然而她见到崩牙鬼喝酒之后的反应,心里先没了底,也不知这酒能不能治好面前的三人。但小姑娘虽然又惊又怕,却还是咽下了后面的一句‘求你们救救我的家人。’她实在看出了这伙恶人的黑暗与恐怖,也不想用这一瓶酒换这三个好人跟着白白送了性命。
张仅等人却哪能看不出花儿状态不对,慕容嫣便抢先问道:“小妹妹,他们是欺负你了么?”
见花儿摇了摇头,慕容嫣又追问道:“那他们是欺负村里的其他人了?”
花儿本想继续摇头,但实在说不了这个谎,便干脆低下了头默默流泪。
张仅也大概猜想到了其中干系,听花儿的描述,也知道了这药酒大概是滋养内力的奇物,但崩牙鬼的状态听起来却更像是反倒失了内力一般。本来张仅多花些时间慢慢调理,大概也能将自己的内力问题渐渐治愈,而若鲁莽喝下这瓶酒的话,一旦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变化便再无法弥补。只是看花儿的表现,张仅也能想象到此时其他村民的悲惨处境,一时更陷入了纠结。
‘若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善良的村民遇害,就算能活下来又有什么用!’张仅心里想着,更坚定地对花儿说道:“把酒给我吧!”
慕容嫣和林越也立即对张仅的打算心领神会,虽明知其中危险,但这一次却都没有阻止。
“小妹妹,麻烦也帮我把绳结松一下吧。”林越跟着说道,又紧接着和张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一样的决心。
小姑娘虽然心里恐惧得紧,但还是很快打定了主意。只可惜她的手劲不足,扯不动林越和慕容嫣身上的绳子。又怕远处的喽啰过来看到,便忙把陶瓶放在张仅身边,说了一句‘你们逃走吧’就又从小屋里跑了出去。却正碰见刚才的喽啰竟也走了过来,一见到花儿出来,脸上的疑惑也瞬间又都堆成了猥琐。
张仅刚刚已经调养了一番,此时也稍稍有了些力气,便撑着坐起了身,又伸手提起了小陶瓶,只觉得淡淡的凉意自手上传来。
慕容嫣还是想说些什么,但张仅却也提前摇了摇头,又干脆地将一瓶冰酒一饮而尽。
酒力就着药力只一瞬间就向张仅的四肢百骸压了过来,不但没有让张仅的内气消退,反而使其更快地新生了起来。然而张仅体内原有的内力却更加充盈且凝实,竟直接反扑了回去。两种力量纠结交缠,直逼得张仅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而此时小屋之外,那小喽啰则刚刚抓住了花儿,闻声自言自语道:“妈耶,这病痨鬼八成是发作要死了!”又接着狠狠拽了一下花儿,对她喝道:“若是你不听我的话,我便教你死得比他还惨!”
而花儿却似没听到一般,只回头看着小屋的方向,泪水更止不住地流着。
小屋里的慕容嫣和林越也一样担心得紧,只见张仅在地上嘶吼翻滚着,又忽然双手紧扣着石板地面,直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原来张仅察觉到内气的状态不对,急忙运转起了石玉诀,然而却不但没能减少体内内气的堆积,反倒引得天枢玄功和三光两仪神功一齐跟着运转了起来。那仿佛无穷的力量充盈着张仅的全身,像是要将他撑爆一样。他被内气紧紧压迫着的心脏更拼命地搏动着,仿佛只稍稍放松一下,便再也跳不起来了。
除了心跳,张仅此时的任何行为似乎也都需要拼命去做,呼吸,甚至思考,都在压榨着属于他身体本身的最后一点力气。然而他抓着地面的双手,却也正蒙蒙地散发着力量的光辉,更直接抓碎了地面,接着又犁了五道指痕出来。
“啊!!!”张仅的疼痛和宝酒的药力剥夺了他最后一分清醒,三套功法更都疯狂运转着,似乎要为他如实物一般凝实的内力,寻找出一个发泄的方向。
双手,心脉,奇经八脉,每一处都既经历着奇妙的滋润,又承受着恐怖的压力,直随时好像要破裂一般。
忽然‘咔嚓’一声在张仅脑海里响起,他也才终于寻回了自己的意识。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张仅的心思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