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铉他还没动静吗?”宁殷坐在金沉椅上,喝了一口顶香茶,将黄龙杯搁在青桌上,问道,“宫院自是要建在宫中,莫不是他建在了别处?”皱眉看了一眼垂首之人,“一定不能让他建成。”
“皇上,属下已查得清清楚楚,罗大人确实没有动手建宫院的打算。”
“他倒是拎拿的清楚。”宁殷冷哼一口。“未免也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一个月后。
龙座上的人阴沉的抚玩着扳指,殿中的百官战战兢兢,偶尔的窥一眼他们的皇上。“罗爱卿,宫院之事建造的如何?”
“禀皇上,据臣所知,现在难民日渐增多,臣亦在庙中求得一签,签语为:一物克一物,一物解一物,同祸同福可抵消,同幸同难亦清除,所以臣认为,建宫院的饷银不如赈灾给百姓。”罗铉言辞诚恳。
“罗爱卿的意思是,朕拨给你的饷银都给百姓了?”宁殷直起身子,脸色难看。
“皇上圣明。”
“罗铉,你果然如朕所料,胆子很大。你以为朕说的都是些空话吗?你当真以为朕这个皇帝做的很窝囊吗?”宁殷不自觉的说出心中所想,懊恨不已,“来人,将罗铉立即押往大牢。”
殿内寂静无声。
宁殷很满意此刻的现状,没有人质疑他说的话了。自从他当皇帝以来,每做一个决定,总会有反对声,那些振振有声的话让他不悦,到底是他当皇帝还是下面的那些老顽固。现在听不到反对声,还真是有些不自在。
寂静无声,必事出有因。
“咚”的一声,大臣们全体跪下,黑压压的一片,红色的官服,青色的,绿色的都不甘示弱,一股脑儿的半挺着脊背,看着地面。头太低,看不见他们的神色,但此刻的动作,已无声的诉说了他们的不满。
罗铉被押着走向门槛,勾唇笑了起来。宁殷气恼的看着这一切,扫视着每一个人。他看着罗铉,心下纳闷:这聋子总是面无表情,近几日的笑似乎多了点。
他的笑,在宁殷的心里,刺眼得很。
从小,他对“尊贵、低贱”这两词已下了百十种褒贬定义。尊为天子,贵为皇子。生来就尊贵的人,日后永远尊贵。尊贵的人无论走在哪里都应是被万人仰慕的、众人拥护的。尊贵就是你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尊贵的人应享尽所有的宠爱﹍﹍低为土,贱为民,就应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要妄想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不要和他争风光,不要抢了他皇子的名头,不要让他感觉孤单﹍﹍
那时,母妃费尽心思讨父皇的欢心,根本顾不及去管他。他在小宫婢的鼓励下,试着与皇兄皇弟搅混在一起,总算开心了一点。罗铉的出现,让他闹心。
他那么小的年纪,已能出口成章,口里常泛的新词,是他见也见不到的,他只能在一旁羡慕的听着。彼时,父皇要考他们背诵的本事,大皇兄的字虽咬的不标准,可勉勉强强能凑合,四弟摇头晃脑的背了好半天,父皇乐得赏了他一根羽笔。只有他,脑子里空白,蒙蒙的,千军万马的字从他脑海里奔腾而过:怎么办,怎么办﹍﹍
他觉得父皇不高兴,果然,父皇说:身在帝王家,就应能文能武。文能治国,武能保国,方不失我皇家的威严。
他垂着头,听父皇亲切的问罗王的儿子,几岁读的书,都读过哪些,读的懂吗,喜不喜欢习武。他听得快睡着了,瞌睡的不行,不停的打盹。父皇终于□□看见了这一行为,呵斥道:还不走。
他如大赦般的舒心了一口气,回到行宫,他瞧见母妃坐在桌旁,走过去乖乖的叫了一声母妃,那个女人眼皮子动都不动,他只好又低着头等。快睡着时。
殷儿。
他被惊醒,木木的想着这是在喊谁呢,宁殷,女人见他呆然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过来。他慢腾腾的挪过去,“啪”的一声,女人的巴掌落在脸上,不重,却因为他的不躲不避而显得不轻。
我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女人冷声道:一天学的什么,背个诗都背不下来,你给我说说,你一天在干什么。
他从那一巴掌的震惊中还没反应过来,夫子说:皇家最看重的是脸面,他的母妃,居然打他的脸,打的居然是脸。
下一秒,他被母妃抱住:殷儿,你生在皇家,身上就有着许多不可推却的责任。你不知道,宫里的骨头有很多,知道那是谁的骨头吗?
他睁着水雾的眼睛瞧母妃,母妃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母妃说这话的时候,他才六岁。六岁发生的事,在他逐渐成长的时候,应该会被逐渐的淡忘,可怎么也忘不了。这个女人总会声色利茬的说一些让人一听就害怕的事。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教他成长,可惜,这种法子,还真不是人人能受得了的。
“众爱卿这是在干什么,嗯?”宁殷重又坐在金椅上,是在反抗吗?哼,他不怕。
百官们相互左看右看,窃窃私语起来。大殿里嗡嗡作响,丞相跪不住了,他乃百官之首,“皇上,世子所说的句句属实,百姓不能安生,国家就不能安宁。世子一心为国,不仅开仓赈民,还天天布施,此等良臣,万万不可下狱,还请皇上斟酌。”
“丞相严重了,罗大人虽做了为民的好事,但也藐视了皇威。朕只是关他两日,丞相就急的这样,莫不是你们背着朕做了不该做的事?”宁殷气气的开口。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