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季,四方紧张的局势终于松弛下来。草原人消停了,都躲进帐篷里避寒去了。一直野心勃勃、蠢蠢欲动的公孙瓒也偃旗息鼓了,他对没有反抗能力的猎物不感兴趣。
难得空闲下来的宇信一时来了雅兴,决定带着一帮亲信大将游猎草原,并美其名曰冬狩。那些个武将不都爱炫耀下自个儿的武力么,这打猎就是其中的一条途径!
对于宇信的提议,武将们自然没有意见,反倒是一众文官听到消息后急了。因为眼下幽州并不算太平,一旦宇信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简直不敢想像,于是纷纷前来劝阻。
宇信无奈之下只好使出他的看家本领,睁着眼睛编起谎话来:“新年转眼就要到了,想来那时府内事务繁多不能脱身。现在正是冬闲之时,我应该好好放松下身心,也好在来年更好地治理幽州。”
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工作,这句至理名言自古有之!众人闻言,虽然心底都清楚这是宇信在找借口,可谁也不敢再作阻挠,毕竟主公说得在理。
可一向忠直无私的田丰却不肯就此罢休,他可是真心实意替宇信安全着想。眼下众人缄默,他仍然想行劝谏之事,只是最终被沮授劝住。
宇信看在眼里,乐在心中。这样的忠臣,放眼天下怕也找不出几个来:“元皓切莫担忧,我此去草原只停留在乌桓的领地里,且随行又有这么多大将,还有三百虎豹骑护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如今虎豹骑的战力,田丰是知道的,说是以一当十也丝毫不为过。想来真遇到什么危险,凭主公武艺要想脱身应该不难。
其实也是田丰多心了,想演义里长坂坡,赵云一人一马在百万曹军中七进七出,犹如观鱼赏花。宇信现在的武艺至少要比那个赵云强,所以对付草原上些许不开眼的贼人应该不成问题。
心中稍安的田丰这才点头同意宇信的计划,只是随即又唤过许定,再三叮嘱道:“许校尉,一定要随行护卫好主公的安全,半刻也不能让主公离开你的视线,知道了么?”
许定和许褚不愧是亲兄弟,两人真是一个德行,都是惟命是从的人儿。面对田丰的反复嘱托,许定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宇信一行三百多骑才悄悄离开了蓟县,往北边乌桓地界行去。宇信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离开治所啊,万一挑逗到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的敏感神经,他们真要是狠下心来干上一票,那就扯蛋了!
三天后,宇信等人进入了一片淡黄色的牧场。放眼望去,枯黄的牧草随风摇荡,宛如一道道波浪。若逢秋季,倒也应了“风吹麦浪”的景儿!
宇信正欣赏着这片美丽的草原,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仔细一听似乎是草原歌谣。宇信心中不由纳闷起来,究竟是哪个笨蛋会在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唱歌呢?一时完全忘了他自己此次出来也是游玩的。
突然,一阵微风袭来,远处的牧草成排垂下,就见三五成群的牛羊在草丛中窜动着,原来有勤劳的牧人在这里放牧。
望着眼前的情景,宇信突然想起诗中说的“风吹草低见牛羊”,那诗中描绘的景致和眼下的情形实在是太贴切了。
正在宇信大发感慨之时,乌桓单于派来接应的人马到了。领头的便是当年被许褚生擒,如今却十分崇拜宇信的蹋顿王子。
蹋顿远远看见宇信一行人,连忙甩蹬下马,步行上前恭敬地问候道:“乌桓王子蹋顿,恭迎大汉安北将军。”
看着一脸喜庆的蹋顿,宇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遥想当年与蹋顿交手,后又与乌桓结交,往事历历在目,蹋顿这家伙如今却成了大汉真正的盟友。
这一刻,宇信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草原人并非都是冥顽不化的,其实他们侵犯大汉都是为了族群的生存。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甜头和希望,也是能够成为朋友的。
宇信微笑着上前扶起蹋顿,顺便在他胸膛上擂了两拳:“好家伙,日子过得不错嘛,又长壮实了呢。”
蹋顿知道宇信是在关心他,心中自是十分感激。一手挠着大头一手指着一旁的许褚,笑着说道:“将军说笑了,俺只有一股子蛮力,可也比不上许将军。”
宇信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问道:“蹋顿,今年冬季族里的食物够吗?有啥困难就跟我讲,咱们之间可别讲客气。”
听到宇信主动询问起族人的状况,蹋顿一时感动,虎目含泪道:“不瞒将军,自从乌桓投靠大汉以来,将军在北边开放了交易场所,有沮大人监管贸易,我们可以公平地和汉人交换货物。每年也不再缺少粮食了,生活较以往好了很多。只是,北方冬季气候寒冷,族中有一些老幼还是很难挺过去。”
宇信边走边听,微微点了点头:“嗯,看来总体上还算不错。这样吧,等会见了你们的单于,我再向他具体了解下,尽快给你们调拨一批过冬的物资。”
蹋顿听说宇信又要援助族人,在心中暗自庆幸族人能够撑过这该死的冬天的同时,也打心眼儿里感激这个一直以来关心乌桓人生计的汉朝将军。
在蹋顿的指引下,宇信等人往前又行了三十多里,就看见不远处搭起了许多帐篷,一些散骑正在周围游弋。帐篷外有不少妇孺在翻晒皮衣,显然不久前他们才迁居于此。
这里离幽州最北边不过一百多里,想必他们是为了躲避冬季的严寒才尽量往南迁徙的。乌桓人的疾苦宇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思索片刻,宇信终于有了计较,看来应该给他们更多的帮助。
由于有蹋顿在前引路,一路走来倒是没有哨骑上前盘问。宇信一行人步行走进乌桓人圈起的营地,穿过诸多帐篷后便看到了一顶特大号的金皮帐篷屹立在眼前。
踢顿正准备介绍,就见宇信指着帐篷说道:“这应该就是你们乌桓人的王帐了吧,好气派呀,比我住的宅子还漂亮。”
蹋顿见宇信这么了解他们部族的习俗,心里也是十分开心,赶忙点头说道:“将军稍候,俺这就进帐去通报叔父,让他老人家出来迎接您。”
宇信这次出来只是为了游玩,他可不敢太过摆谱。他一个将军让堂堂一个国主出来迎接,这要是传出去会惹人笑话的。
宇信连忙摆手制止蹋顿:“今日我来此地一是为了游玩,二则是想看看乌桓人近来生活有没有改善,总之我是来做客的。而且我只是大汉的一个将军,怎么能劳烦乌桓单于出来相迎呢?这万万使不得!”
虽然因为宇信的关系,乌桓已经和大汉修好,可宇信却不敢托大。这种所谓的“臣服”实在不太可靠,说穿了还是利益至上,逼得太紧对大家都不好。
乌桓单于那是名副其实的一国之主,而宇信论官职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北将军。如今又是轻装踏入乌桓的领地,怎敢再劳驾单于出来迎接?
不管宇信怎么想,至少在蹋顿眼里,宇信这番话语却是对乌桓人的极大尊重。这一刻,蹋顿对宇信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宇信依礼先行整理着装,随后领着众人缓步向前。待到王帐外,宇信拱手向帐外守卫报明来意:“烦请通报贵国单于,大汉的友人特来拜见他。”
随行的翻译连忙用匈奴语重复了一遍宇信刚才说的话。那守卫上下打量了一番宇信等人,又见蹋顿王子正笑脸相陪,当下也不敢怠慢,急忙进帐通报去了。
片刻过后,单于王帐的帘布被仆从拉开,一位身着貂裘服饰的中年大汉从帐中阔步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乌桓单于丘力居,一代集智慧和勇猛于一身的英明国主。
宇信对丘力居也是仰慕得紧,当即上前恭敬地抱拳行礼:“大汉安北将军宇信拜见单于,祝单于身体康健。”
丘力居虽是胡人,但却深通汉语。眼见汉朝的封疆大吏竟然先向自己行礼,丘力居内心震惊无比,当下赶忙抱拳小心地还礼道:“上国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随本王进帐用茶。”
丘力居请宇信用茶,算得上是以礼相待了。要知道乌桓不比大汉,领地内是不产茶叶的。要想吃茶只能向汉朝的商人购买,这茶叶的价格自然就会很高,所以在乌桓国内喝茶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宇信自然知道这是丘力居在向他示好,毕竟他给了乌桓人不少帮助。主人家有请,宇信也不好多作推辞,于是跟着丘力居进了王帐。
丘力居正说话间,突然盯了盯宇信身旁的蹋顿,不禁微微蹙眉:“顿儿,你常在我面前提起应当如何尊敬我们乌桓的大恩人,今日恩人亲自登门拜访,你怎么不事先派人告知我呢,竟然让恩人在帐外等候?”
蹋顿心里那个苦啊,一脸委屈的样子,面上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叔父的诘责。
说实话,宇信还是很欣赏蹋顿的,今见他无辜受责,连忙出言为他辩解:“单于您错怪他了,是在下执意不让他通报的。”
丘力居听宇信如此一说,顿时更加奇怪了。汉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谦逊了,以前每有汉使前来,总是摆足了上国的架子,怎么今次就不一样了呢?丘力居想不明白,只能一脸茫然地望着宇信。
宇信哪能不知晓丘力居的心思,当下也不点破,只微笑着解释道:“单于您是这儿的主人,而我是远来的客人。在未得到您的邀请我就不请自来,这已经给单于您添了不少麻烦,我哪还好意思劳烦单于亲自来迎接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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