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幻境之阵
紫烟轻袅,一缕类似檀香的淡淡熏香自紫檀书案上的一鼎小巧精琢庐窑青白釉双耳三足压黑纹印兽面容香炉袅袅飘出,随随即水波一般漾开迤逦的回旋。
紫烟之后,百里荣晨的面容渐渐有些模糊,一双眸子却依旧难掩明锐凌厉。
御书房窗外突然有声音扣响,刹那间眸光如电。随即便听见他沉沉如玉又通透的声音传来:“开始吧。”
江夜江黛对视一眼,沉默点点头,同时内力凝心法念功法起,熏香骤然一浓。
“起阵!”
皇家林场中,突然风起。
这场风来的突然又诡异,毫无预示便从四面八方平地而起。
顾长歌气息一沉,一个千钧站紧扎地面,这才堪堪熬过这场大风而不至于被刮倒。
缓缓风弱,浓雾却起。
顾长歌定神,透过眼前浓雾环顾四周,便发现身侧所处环境已经变了。
这是…阵法?
顾长歌微微眯了眯眼,面上却无丝毫慌乱之色。
不像是北齐的阵法,倒隐隐有点儿像她曾经偶然结识的羽埋名的手法。
不过世人皆知埋名大师环游四方居无定所,一身通天本领和学识也不知师从何处,顾长歌一时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哪方势力的阵法。
只是当下情形容不得她细想。
便见浓雾散去的四周寂寥空旷,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辨不清东西南北。
继续停在原地也不是办法,顾长歌沉思半晌,刚刚被大风吹乱而散落下在额际的一绺长发倏忽一动。
有风!
再看一眼弥漫在四周尚未完全散去的白雾,哪有一点儿要动的迹象!
顾长歌眸光一闪——原来是幻境!
长发微动,顾长歌却凝眸站立,宛若一株长竹,坚刚如玉。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飞身而起。身形一展凌厉如破竹,在半空中一个旋身挑起脚下叠叠落叶。
再一挥手恍若横空一斩,一刹间,落叶如蝶,飘然身边,跟随顾长歌化风的内力飞卷成苍翠的旗。
再等她倏忽收手,空中再无半分内力气息时,风声骤歇而落叶尚舞,身周三尺内无数飞叶吹云落雨般簌簌落下。
落叶如雪下,顾长歌眸光化剑,紧盯住这漫天飘叶,却刀锋平定如一泓深渊,又恍若流光四溢空中游移。
突然她琉璃般的眸子一亮,星子一般的颜色。视线也定格在身子正前方一枚细长的柳叶上。
其余叶子直直坠下,唯有这般轻小的叶子,才能捕捉到轻如梦的细风。
眼看上方巴掌大的梧桐叶就要直直落上那柳叶,顾长歌双手成掌,掌心里卷起浩荡罡风,那风却不是无形之风,风如飓风,微微泛着月白光华的真气精华成柱竖立掌心之上,随着她身形一展,双手翻覆往外一推,那两道浅白突然各自延伸,如扇面辅展,却仍旧像薄而透亮的刀片切开这凝滞的空间,随即如牛乳一般的莹润的白无声地晕染开,柔和地包裹住那枚柳叶却又绝不干扰了它的轨迹,只将它四周的其余树叶天女散花般扫落开来。
再然后,树叶落下,罡风也散去,只剩柳叶在空中飘展开一道如虹的轨迹,悠悠落向北面。
这皇家林场三面环山,唯有南面有一块千亩平地被用作入口和马场。
剩下的三面高山林立,进不了这么低的风。
很好——顾长歌嘴角勾笑——往南走!
其余人却没有顾长歌这般顺利了。
大风骤起时,一路遭遇各种伏击和暗杀暗器攻击而满心疲惫的几人正狼狈地堆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埋头抱怨着这林场里变态的机关,顺道还一起编排了下被李程业叫走的陈陵翼和杨若霖两人。
杨若霖倒还在其次,毕竟他的实力本就是几人中除去李程业之外最强的。可陈陵翼算什么,除了马屁拍得比别人响,他还能干什么?
可谁想就这样一个溜须拍马的好手却能受李程业青眼看重。
那李程业是谁啊,他可是少年成名的一届天才,并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成为继他父亲之后的下一届武林盟主,陈陵翼跟了他,还愁以后没有好出路?
眼红的众人现在还并不知道刚刚陈陵翼和李程业之间的发生的事情,如果知道,想必也不会再这般“羡慕”了。
数落了一会儿,几人又开始骂起这一路上坑爹一般的存在的机关暗器——一会儿是飞镖暗箭,一会儿又成了长枪针雨,还有跟了他们一路的毒虫,也让人防不胜防。
一会摔个狗吃屎,一会儿又滚泥坑,还有的暗镖上竟然抹了泻药****一类的东西,让中了招的人当着其他三个男人的面脱了衣服一副春情泛滥的模样……放了个响屁……
能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熬过初试复试的人,哪一个不是江湖中数得上的高手,谁曾受过这般侮辱,可想而知,当时那人的脸,直接当场就绿了,很不能直接拔刀自刎于众人面前。
如果真是这样,自然称了其他人的意,毕竟少一个人他们就能多一分胜算。那中招之人自然也知道其中关系,黑了脸却也没真自杀。
他们都以为是这设计机关的人,却没想过是有谁在背后搞鬼。
背后搞鬼之人自然是此刻盘腿坐在众人头顶上的一脸闲情逸致、自在安然的黎苏。
虽说这机关的确是独出心裁,招式也处处透着诡异刁钻,诸国之间独此一份,可黎苏一身绝顶的武功,应付起来虽说没有顾长歌那般得心应手,却也说得上是轻松。
时间久了,他竟也从中窥探出这些杀招机关中的一点儿套路。一如此刻,他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弹,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凌厉的罡风直指头顶正前方的一枚叶子。
树叶无声而动,看似寻常风过吹起的弧度,谁料树叶刚晃动一瞬,突然自叶后射出一枚深褐色的暗镖。
黎苏顺手一截,夹在两指间。空着的那只手在袖中摸索了下便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白玉瓶。
玉瓶透亮,晃动间还有液体流动的波澜。
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让树下几人吃了无数苦头的****一类的东西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瓶子的一个小孔,再将微微泛着花香的透明液体撒在暗镖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做出了一种尊贵难言的气度,潇洒也优雅。
正在他刚刚涂完正要扔下去的时候,四周倏忽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