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追到一处山崖,果见个老汉坠于其下,身后负着竹筐,似是个采药人。他因了杨天意之故,登起好感,忙道:“莫慌,我来救你。”那老汉紧紧拉了旁边一丛灌木,呻吟道:“好汉救命,小老儿快、快不行了……”
那老汉头顶悬着块大石,萧恩时想了想,解下腰带,一跃上了石顶。以他之轻身功夫,这石头不应动摇半分,未料他刚将腰带抛向那老汉,大石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与此同时,老汉扬手甩出两根钢索,分别将他双足牢牢缠住。
钢索绷紧一拖,萧恩时登时身不由已飞了下来,他人在半空,无从借力,眼看便要跌入百丈深谷。他临危不乱,一招“海不扬波”隔空击向那大石,登时将其震碎,大大小小的石块四下激飞,他抓着一块,用力掷向那老汉。老汉正忙着抽刀砍断腰间钢索,突地挨了这下,不免稍一怔神,萧恩时乘机借着钢索翻回崖间,一把掐住那老汉脖子。
“你是谁?为何要设计害我?”那老汉不答,“嘿嘿”冷笑两声,忽地一刀抹向自己颈项。萧恩时疾缩回手,那人惨叫着摔下崖去。“不好!”他回过味来,想到杨天意和叶飘此刻孤立无援,登时心中一沉,立攀上崖,向着来路飞奔而去。
这里马车已被十数人团团围住,车夫早吓得不知去向。叶飘见势不好,强自坐了起来,吩咐杨天意:“你千万别露面。”自己掀帘下去。
只见那些人长相形容均十分古怪难看,男女老少都有。叶飘也算在江湖之中浪迹多年,却都不曾见过。遂高声道:“诸位好汉是何来头,因何挡了在下的路?”
那些人却不答,只默默地盯着他。叶飘心想碰上劫道儿的了,若在平时,他哪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早一顿打得落花流水了,然此际自己重伤未愈,不宜动武,萧恩时又离开救人去也,当下且忍住了气道:“诸位若是求财,在下倒有薄礼相送。”说着左手在怀中掏出一叠官交子,俱皆是千两以上的龙头银票,递了过去。
众人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一手执哨棍的粗壮汉子讥诮道:“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旁边有人接道:“可惜咱们这回不求钱,教主有令,谁敢不遵,大家伙儿保命要紧。”
保命?叶飘正自疑惑,那说“保命要紧”的家伙头上已遭人敲了一记,袅袅婷婷走出个风致楚楚的美貌少妇,“百花郎君,好久不见哪!”
叶飘更糊涂了。那美貌少妇见他茫然,嫣然笑道:“郎君真好忘性。那日在京城,我家主人想邀您一会,尊驾却不肯移步上船,忘了么?”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日他不仅不肯赴这家主人的约,并连求诗一首也推却了,真是太不给对方面子。想着遇上麻烦了,便懒懒地叹了口气,“你家主人究竟是谁呀?”他一行说,一行向边上慢慢挪步,只盼将这些人从马车旁引开。
少妇款款走近,含笑不语;忽地玉掌一伸,劈面给了他几记响亮的耳光。
叶飘被打得几乎怔住。他武功虽失了大半,不过这女人竟能轻而易举地打了他,这份羞辱怎堪承当。当下习惯性地去摸背后,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折扇已失落在地府了。
众人哄笑起来,有的道:“花姑好手段!这家伙素日里自高自大,活该受些教训!”有的说:“教主神机妙算,知道那姓萧的厉害,先行叫人引开了,这会子说不定已经滚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咱们这许多人,对付剩下的这个残废,还不是易如反掌?”
叶飘闻言怒不可遏,暴吼一声,冲上去便打。只是他体内余毒未清,身子极为虚弱,内力尚不及平日一成,对方人多势众,过得片刻便被扭倒在地,全身穴道被封,动弹不得。
那花姑冷冷道:“就凭你,也敢不听我家主人吩咐!”冲上前来,左右开弓,噼哩啪啦,一连甩了他十几个大耳刮子。叶飘登时两边面颊肿起老高,嘴角流出血来。
先头那壮汉道:“花姑莫与他计较,奉教主令,一刀杀了便是。咦对了,还有一个呢?”花姑道:“别管那许多,先杀了这淫贼!”一脚踹在他心窝,招呼后面拿刀的汉子,“你来,痛快点!”
“且慢!”杨天意再忍不住,跳下车来,颤声道:“别杀他,我便是姑苏杨二。”
原来她躲在车内听得不甚清楚,一直以为这些江湖人士都是冲着自己而来,为的也是那长生不老的药方。当下稳住心神,大声道:“我才是杨二。放了他,我跟了你们去。”
叶飘急道:“不可!”花姑一指戳中他哑穴,“闭嘴!”抓起杨天意纤纤十指一瞧,“咦,果然是个女的。”想了想,忽然向人群之中一名矮胖子朝了招手,笑道:“倪大发,你总抱怨娶不上媳妇,成天在外面胡来。这女子长得甚是漂亮,花姑自作主张,便送你受用几天,只是须得瞒过教主方好。”
那矮胖子眼泡虚肿,一看便是酒色淘空了身子,当下喜得将手里一对铁拐都扔了,乐颠颠奔将过来,众人大声起哄。杨天意惊道:“不、不!”不住后退。
叶飘气得全身发抖,目眦欲裂。杨天意忽然想起,掏出剩余的几枚金针,对准自己喉头,“谁敢近前,我便立刻自尽!”
倪大发一时踌躇,停住了脚步。花姑不耐道:“既如此,就全杀了,向教主复命要紧!”众人齐声答应,逼上前来。
忽然后面传来个声音,“你们辱我朋友,一个也不要走。”随着话音缓步转出一人,淡淡立着,神色间却是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