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天听唐京教训人的口吻,更加确定这小帅哥背后大有文章,看着端杯转向自己的黎大金皱了皱眉,他可懒得听那些口是心非的话,今天若不是唐京动了什么手段,现在他两人可能已经在大牢里唱铁窗泪了,这家伙哪会这般低眉顺眼。不等黎大金开口,欧阳天抢先说道:“你不用给我道歉了,你得罪的是他不是我,倒是我让你吃了些苦头,喝了这杯酒,算两不相欠,你别记恨我就行了。”言罢只举杯略略一扬,先自喝了下去。黎大金有点尴尬,但还是讪笑着道:“小弟不敢,大哥是高手,知道今天你手下留情了,要不就凭我们几块料不够你玩儿的,我们谢都来不及,哪还敢记恨大哥啊!”说完与胖子一起干了杯中酒,再跟桌上其他人同干了一杯,客套几句溜走了。
“小兄弟是性情中人,爽快!来,我再敬你一杯!”谭刚这话由衷而发,欧阳天刚才对付黎大金的话让他心里很痛快,他对这家伙平时的行径耳闻不少,压根瞧不起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只是碍于跟他老子同朝为官,不好给脸色看。接下来的酒别人喝得有些沉闷,只有这两人酒兴渐浓,各又喝了七八两。
酒阑人散,两人谢绝了黎怀仁的其他邀请,被送到这酒店的住宿部。房间早已开好,并不需要他们再出示身份证登记,否则今天欧阳天还有些麻烦。一进门,欧阳天便笑问道:“老弟,你不简单啊!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么?”唐京一改刚才酒桌上的沉稳,恢复了一脸的灿笑,拉着欧阳天坐在沙发椅上道:“别忙说这个,你先告诉我,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欧阳天随口答道:“太极拳啊。”唐京撇了撇嘴道:“拉倒吧,就公园里老头老太们玩的哪个?那玩意打猫都还得是病猫!我听人说过,那太极拳现在就是强身有用,能打人的太极就没有练出来,可能是失传了吧。”欧阳天随口问道:“你听谁说的?”唐京犹豫了一下:“一个跟你一样有真功夫的人。”
“哦!”欧阳天一听这话突然来了兴趣,“说说,是什么样的人?”他跟师傅学武至今还没有跟同类型的人接触过,师傅一直在山里闭门修炼,外面的情况几乎不知,他很渴望知道别的同道是什么情形。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唐京好像有什么顾虑,不再说下去,只是给了个承诺:“欧阳大哥,这你就先别问了好吗,有机会你到京都来,我一定介绍给你认识。”
“行,那你就说今天的事吧,酒桌上他们提起的杨书记是谁?”唐京接下来的回答又出乎了欧阳天的猜想。原来今天酒桌上黎怀仁他们几次提起的杨书记,并不是唐京的家人亲戚之类,而是他这次借车的那位同学杨大伟的爷爷,本省政法委书记杨成熙。下午车被拦住,唐京马上感觉情况不妙,那胖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这一成心为难,必然不是一般手段,所以赶紧抽个空档,悄悄拨了个电话给杨大伟,简单说了情况,让他老子打个招呼,别让自己在这里吃了眼前亏。杨大伟赶紧一个电话拨给老头子,情况自然要夸大几分,老头子跟谭刚这个下属局长正好是熟人,电话打过来时谭刚感到才有的严厉,而且那老头在最后还加了句狠话:出了问题拿你乌纱来见我!谭刚与杨老头相交不算浅,知道他性格刚正,从不为私事动用公权,今天例了个外,知道事情严重,问好这边人的名字后立马带人赶来,上车前才通知黎怀仁,当然消息也就传递了过去。黎怀仁一听惹到的是杨成熙这尊大神,哪敢怠慢,一边叫正送他下班回家的司机掉头赶来,一边打电话到路政所了解情况,听到正是自己那混蛋儿子带队去的现场,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把车催得比警车还快。还好两人赶到地头事情还没有糟透,而且是自己那小混蛋这边吃了亏,松了口气后便是晚上的摆酒善后了。
“难怪你那么有底气,原来有这么强的底牌,害我白惊吓了一场。”欧阳天知道原委后半真半假地说道。两人又拉了一会闲话,各自洗涮睡觉。
初秋山野里的晨风,带着露珠的凉爽,从车窗吹进来,如少女般清新怡人,灿烂的朝霞把飘荡在山谷里的片片薄雾染上一层淡金,车行其间,欧阳天和唐京都有些心旷神怡,赏心悦目的景致让心情格外的好。
一早从宾馆起来,欧阳天和唐京就开车上路,直到近八点,欧阳天才用唐京的手机给谭刚拨了个电话,后补一个礼貌的告辞。本想顺便给家里报个平安的,考虑到电话里难以解释得清楚,况且很快就能回到红州,便忍了下来。
有了昨天的一场并肩作战,唐京和欧阳天感觉亲近了许多,他在佩服欧阳天的同时,更对这个刚认识两天的朋友充满了好奇,虽然青衣布履的穿着有些不伦不类的时代脱节感,但并掩盖不住儒雅飘逸的出尘气质,加上精到的见解,优雅的谈吐,让唐京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欧阳天对唐京的印象也很不错,通过昨天的事,知道这随性的小哥儿其实是个有来头的人物,但言语真诚,性格直爽,完全没有富家子弟的飞扬跋扈,特别是那份乐观的阳光心态,让人也跟着心情阳光。相溶的性格,共同的爱好,让两人在叙武到淞城不算长的行程中,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互相称呼也自然的变成了“天哥”、“糖糖”,这“糖糖”虽然有点调侃的意味,倒是显得亲切,唐京也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临近省城,唐京给杨大伟打了个电话,说来也巧,今天逢周六,杨大伟正约朋友找地方过周末,一听唐京想送人去红州,便一时兴起,决定也去红州玩乐,让唐京不用进城,从绕城高速直接去红州会合。欧阳天也不矫情推辞,到省城转车也确实挺麻烦的,让唐京送回去也正好尽尽地主之谊。
出了高速红州口子,已是十点钟光景,欧阳天让唐京开车先去城区服装店,用昨天从唐京那里借来的几百大元换了一身行头,虽然是大路货,白体恤配上一条蓝色休闲裤,却也清清爽爽,不在显得不伦不类。本来唐京建议买两件好些的,欧阳天笑着拒绝了,他虽然并不缺买高档衣衫的钱,但历来穿着随意,只图个舒适,从不在意什么品牌。换了行头,直奔一中,昂科拉还静静地停在教工楼前,闪着锃亮的黑光,并不是想象中的灰头土脸,显见吴利民同学是一直用心打扫着来的。让唐京在楼下等着,欧阳天上楼见到吴利民和姜蓉,两口子免不了一番惊喜激动,不再细表。欧阳天无法回答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含混应过,取了钥匙、手机、钱包等姜蓉从医院领回来的随身物件,匆匆便往楼下走。
“欧阳,你这家伙也太不地道了,等等我。”吴利民满腹疑问憋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见到人回来了却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气急败坏地追下楼来,边走边吼:“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段时间你老爸老妈都快急死了,我一直跟他们说你临时有急事出门了,但是没办法解释电话打不通啊!”欧阳天心中歉然,摸出手机打开,竟还有些余电,还没走到楼底,接连不断的短信提示音便响起。他这手机里有两张卡,一个号是正常工作生活用的,另一个号没用身份证买,以张天道的名义使用,只有梁天明和闫英杰等少数几个人知道。略一翻看,大都是未接来电提醒,大部分是家里、厂里的座机和老爸、助理桑小惠等人打的;另一个号却没动静,欠费停机了。“知道了,一会我就打给他们,你先来认识个朋友。”一边答应着,一边给等在车前的唐京作了个简单的介绍。
“吴哥你好!”唐京一笑就灿烂,吴利民不由得在与他握手时多了分热情。“天哥,大伟他们刚来电话,马上下高速了,问在哪碰头呢。”唐京转向欧阳天说道。欧阳天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十一点,便让唐京转告杨大伟在高速出口等着,过去碰了头再一起去附近的枫林苑吃午饭。
枫林苑是红州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园林式餐饮娱乐场所,占地一百余亩,成片的枫树林掩映着一色中式建筑,典雅而不失气派,是小城有点身份的人宴客、聚会的首选之地。趁着开车过去的空闲,欧阳天给老头子、小助理等人分别打着电话,简单告诉他们自己回来的消息,让他们都放下心来,具体情况见面再说。吴利民坐在副驾偏头怔怔地看着打电话的欧阳天,满腹的疑问,原以为熟得不能再熟的老同学,从商场大火的那天,开始变得陌生、神秘起来,到现在他也无法把欧阳天与红州最神秘的“张天道”联系在一起,总觉得像是一场玄幻的梦。
一辆白色卡宴和另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高速出口外的路边,欧阳天很容易就找到了。与杨大伟同车的还有两个人一起下来,唐京也只认得杨大伟,一番礼节性的介绍寒暄后,互相算认识了。杨大伟也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比唐京显得老练成熟,略显瘦高的个子配上一身得体的浅色休闲装,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帅气,不咸不淡的应酬,也不失礼貌和教养。一起来的两位年龄稍大,一个二十五六岁,名叫尹华俊,虽然名中有俊,却长得有些塌鼻狮口,但一身质地考究的衣饰,仍显得贵气*人;另一个穿着比较正式,已略微发福的叫沈浩,看年龄比欧阳天还大点,白胖的脸加上细细的眼,像一直挂着笑,此人竟是淞城有名的房地产公司万鑫的董事长。奔驰上的两人没有下车,看样子是尹沈二人跟随的保镖类人物。尹华骏跟唐京握手寒暄,明显有些过度的热情,虽然明显比唐京大几岁,却一口一个唐哥叫得个亲热,讨好的意思表露无遗,跟欧阳天则是象征性的握手和一声淡淡的你好,更没像杨大伟跟着唐京叫天哥。倒是身家丰厚的沈浩,对欧阳、唐京包括吴利民都是一般的热情,递名片的时候也说着多多关照的话,半点没有盛气凌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