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远莞尔一笑,道:“是修远棋艺不精,输了便是输了,何来故意一说。”
净空也不与楚修远争执,只慢慢收拾起棋盘来,不紧不慢地问道:“为何人所求?”
楚修远:“一个生死之交。”
净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楚修远:“未入空门,六根难净,何必牵连无辜。”
净空:“百因必有果,今日因,他日果,未必都能善了。罢了,终究还是你师傅看得更清透。”
楚修远:“师伯这是知道我所求何事了?”
净空:“菩萨点化的是众生,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阿弥陀佛,回吧。”
净空拿起佛珠闭起眼开始念经,楚修远又拜了下,悄然退出。
在寺里用了顿午膳后,众人辞别净空,打道回府。楚修远赶在大家之前离开,他不想跟禁卫军打交道,更不想因自己出现在宝华寺,引出许多风波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流言蜚语只会令锦妤和苏嘉怡名声有损。是以他和苏夫人、锦妤打了招呼后,就策马先行了。
等苏荣佩发现楚修远已走了时,心中更是愧疚。想着青天白日,有锦妤在,有小九在,他便寻了个借口,追着楚修远而去。
锦妤在马车内好奇地问苏嘉怡:“他们俩怎么看着像是吵架了?”
苏嘉怡道:“不会的,我二哥和楚大哥从来就没有吵过嘴,可能是有急事,先回去了吧。”
锦妤:“他们能有什么急事?这么热的天顶着太阳策马奔腾,也不怕中暑。”
苏嘉怡:“说到中暑,对了,听说净空方丈赠了平安公主好厚一本《金刚经》,都是手抄版的。还有一串他亲自开过光的佛珠,说是感念平安公主不畏艰难,从大雄宝殿到厢房,抄了一整宿的经书,还把脚给崴了。”
锦妤问:“平安公主真抄了一晚上?”
苏嘉怡:“净空方丈都这么说了,自然不可能做假。公主早我们一步回了京城,也确实为难她了,小小年纪就不辞辛苦只身前来祈福,结果又遇上了火灾,受惊不小。眼睛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熬的,又红又肿。”
锦妤:“她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苏嘉怡嗔了锦妤一眼:“一大早就回宫了,你都还没起床呢。”
锦妤笑笑,换了个话题:“苏姐姐,平安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苏嘉怡想了想,道:“平安公主啊,挺可怜的。因为她生母而被皇后怀恨在心,在宫中极不受待见,从小被宫人们虐待却无人替她出头,身边全是皇后的人。好不容易长大了,生母又得了失心疯,听说经常打她。不过自从入了徳善公主的眼后,境况好了很多。虽然徳善公主对她也算不少好,常拿她当宫女使唤,但徳善公主这人有一点还可以,她的人她可以欺负,别人不行。”
“所以这几年平安公主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些,不过也仅仅是好过而已。你看她的性子,声音大一些都会被吓到。唉,总之命挺苦的。”
同样的话,苏荣佩也说过,两人都这么评价谢婉柠,便彻底打消了锦妤心中的怀疑。苏二并非不着调的人,苏嘉怡更不是,他两都对谢婉柠心怀同情,加上苏夫人也没有反对她为谢婉柠看病,可见谢婉柠为人还是可以的。
“阿妤,是不是平安公主出了什么事?”苏嘉怡见锦妤表情复杂,疑惑地问道。
锦妤忙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平安公主这性格,实在太懦弱了些。”
苏嘉怡深有同感:“是啊,可见是长年生活的小心谨慎,我以往进宫也与她说上过几次话,她除了胆小,心地还是挺善良的。”
“我一直以为她会跟徳善公主一样是个飞扬跋扈、肆意妄为的人。”锦妤道。
苏嘉怡温婉一笑:“徳善公主不一样,她是董后的掌上明珠,从小受尽宠爱,脾气大,也确实气焰嚣张,娇蛮任性。不过我反而挺喜欢她的,比起很多心思深沉,爱耍小心机的高门贵女,她至少坦率,胆子也大。”
苏嘉怡说着看了锦妤一眼,开玩笑地说道:“就像她喜欢楚大哥,恐怕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
锦妤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苏姐姐,你忘了她在太后寿宴那天,是怎么设计陷害你的?”
苏嘉怡:“我娘后来想办法去打听过了,那件事,还有两人参与其中,主谋未必是徳善公主。”
“还有两人?谁?”
“董家大小姐董清墨,百里家大小姐,百里蓉蓉。”
锦妤皱眉:“怪不得在红绣楼见到她二人,你极为冷淡。”
苏嘉怡淡然而笑,不置可否。
锦妤瞧着苏嘉怡秀丽温婉的侧颜,想问的话在舌尖萦绕,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
平安公主回宫后就去面了圣,彼时国师正将新研制出的丹药进献给圣武帝,谢昆服下后顿感神清气朗,圣心大悦,得知平安公主求见,大手一挥,就让人给领了进来。
平安公主由宫人扶着,一拐一拐地走进殿内,身子摇摇晃晃地跪下,声音柔和清脆:“平安叩见父皇。”
谢昆笑容可掬地转过脸,视线停在谢婉柠身上时,有几分恍惚和迟疑。
陈明笑着说了句:“平安公主好像腿脚不便。”
谢昆这才想起自己的平安公主,就是眼前的少女。
他面色淡了许多,威严地说道:“哦,朕想起来了,皇后派你去宝华寺上香了是吧?”
谢婉柠落落大方地说道:“回父皇,母后宠爱儿臣,便满足了儿臣为父王祈福的心愿。”
武帝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他对这个女儿没什么印象,只知她胆小怕事,上不得台面,生母又出身低贱,早被他抛之脑后了。
“行了,起来吧。”
“谢父皇。”谢婉柠强忍着疼痛想爬起。
陈明立刻对旁边的宫人斥道:“还不扶着点公主。”
谢昆这才正眼看了谢婉柠一下:“这是怎么了?”
谢婉柠坚强地说道:“让父皇担忧是儿臣的不是,儿臣不小心崴了下脚,不碍事的。”
谢昆顺口说了句:“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留着他们有何用?”
陈明微笑道:“皇上息怒,公主刚从宝华寺回来,还未来得及回宫,臣听闻昨儿个夜里宝华寺起了场不大不小的火,不知公主是否是在寺里受伤呢?”
谢昆闻言脸色渐沉:“宝华寺起火?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