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看到的是一名灰衣人,形容十分普通,他会跑那么快,是因为轻功!
而且不是普通水平的轻功!
这样的伸手,这样的装束,加上他的来向——
池长庭瞥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追来,立即调转马头,配合追赶者堵下灰衣人。
灰衣人也发现了前路有阻,急忙转向。
池长庭笑了一声,随手拔下池棠头上的发簪,朝着灰衣人掷了出去。
那人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池长庭听了这一声闷哼,眼皮一跳,立即跃起急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那人的下巴。
发簪刺中大穴,疼痛不是普通人能忍的,这人却忍下没喊,可见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池长庭将人提起,一拍后背,从那人口中掉出一粒黑丸。
果然是个死士!
池长庭抓起灰衣人朝着追赶者一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小子还挺能跑的?有种你再跑啊!再跑啊!我让你跑!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一脚一脚狠狠踢着灰衣人的腿窝,满脸狰狞。
池长庭皱眉道:“你干什么?没看到阿棠在吗?”
动作一停,忙抬起头,看到池棠时,咧嘴一笑:“小棠棠也在啊,刚才追人追得太认真了,没看到你呢!”
池棠被他刚才的模样吓到了,怯怯问道:“何叔叔,你追他干什么?”
何必回头望了望,远远地又跑来几个人,但跑到眼前还得一会儿,便将灰衣人周身大穴都封上,随意往地上一丢,道:“这家伙胆子肥,连我们太子殿下都敢欺负!”
这事看在何必眼里,就是比较恶心人。
话说诸王及众臣于十里亭郊迎太子殿下,迎到后就簇拥着太子殿下进城。
然而刚到城门口,突然从天而降一只死乌鸦。
乌鸦本来就是不祥之物,更何况一只血淋淋的死乌鸦,还这么精准地掉在太子殿下面前。
池棠倒抽一口冷气,忙问:“太子殿下有没有吓到?”
这、这也太吓人了!
“没有!”何必回答得十分骄傲,“怎么可能?我们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这种小把戏吓到?乌鸦掉下来的时候,他眉头也没皱一下,直接吩咐我们拿人,其他人都还呆着呢!这叫什么来着?泰山不改色?反正差不多,这点上我还是很佩服我们殿下的,我就没见他为什么事变过脸色!上回在——”
“你家殿下不是面不改色——”池长庭一边打断他,一边从半空截下一串珠花,“是他根本改不了,他就那一个表情。”将珠花塞回池棠手里,瞪了她一眼,“你这是砸人还是打赏?”
刚刚池小姑娘听何必说得愤恨,瞪了灰衣人好几眼仍觉不够,又从头上抓下一串珠花,朝灰衣人狠狠砸了过去,幸亏他看着,才把珠花截了下来。
何必不服:“谁说殿下只有一个表情,那是你不了解他,上次在乌程——”看了池棠一眼,没说下去。
“在乌程怎么了?”池棠被他看了一眼后,更加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我要回去交差了!”说着,提起灰衣人一溜烟跑了。
池棠只好转问池长庭:“爹爹,太子殿下在乌程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池长庭推得一干二净。
池棠只好作罢,又望了一眼何必离开的方向,忿忿道:“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朝太子殿下丢死乌鸦?是不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爹爹,太子殿下身份这么高贵,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对他?”
池长庭看了她一眼,上前牵起缰绳,继续往城门走。
就在池棠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低声道:“你前世之死,可能与太子有关。”
池棠呆了好一会儿,磕磕巴巴问道:“爹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长庭淡淡道:“绑架你的人无非两种,一是临时起意,一是早有预谋;”
“临时起意者,或为盗匪,或为刁民——长乐坡近长安城,天子脚下,并非盗匪出没之地;你出门带了随从,临时起意的刁民不会凶悍如斯;”
“至于早有预谋——你前世进京后一直守孝不出,根本没机会得罪人,能带来纠纷的,只有太子侧妃一个身份!”
池长庭眸光渐沉:“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太子侧妃正常也是四妃之位,多少人盯着,却落在你一个孤女手里!”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一条最有可能。
一个太子妃之位,这些年惹来多少风雨?太子侧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今天李俨携胜归来,尚有人要打压他的气焰,前世李俨没能拿下姚无忌,回京后更加形势险峻,赵王一系必然会趁势打压。
这种情况下,更加需要联姻来巩固势力。
齐国公处事向来雷厉风行,可能李俨还没回京,太子妃、太子侧妃的位置都定好了。
至于阿棠,一定不在考虑之中,多半是李俨自己求来的。
太可恶了!
“你无父无母,家世不显,突然被定为太子侧妃,何等显目?他自己尚泥足深陷,怎能拉你一起下水?他作这个决定的时候,考虑过你吗?”池长庭越想越生气。
再有,如果本来就定好了太子侧妃的人选,临时被换成阿棠,对方什么想法?被齐国公以侧妃之位拉拢的必然不是普通人家,看一个孤女不顺眼,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你前世就是被他害死的!”池长庭最后下了结论。
池棠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才轻声道:“爹爹,我刚来京城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除夕夜烧到不省人事,差点就要去见你了,是颜姐姐设法给太子殿下递了消息,太子殿下亲自带来御医,才将我救回来;后来颜先生说,太子殿下从除夕宫宴上退席,惹恼了陛下,还因此受了责罚——”
“爹爹,太子殿下是真心要对我好,我不能因为别人作恶迁怒他!”
池长庭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突然驻足回头,问道:“你除夕夜烧到不省人事,阿殊请的太子殿下,那你伯父伯母、哥哥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