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剑神宁迁携坐下三十六剑以北齐国使的身份高调进京,长街上五成兵马司的士卒排成两列,死死挡住看热闹的汹涌人群。
这一日长兴城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百姓都涌到官道上,伸长了脖子,只为瞻仰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六大武圣之一。
巳时,东海剑神由正南边的昌盛门入城,十八剑开道,十八剑殿后,簇拥着一尊步撵翩然而至。
三十六剑清一色白袍飞扬,长剑背在身后,飘飘若仙,尽显高手仪态,那尊步撵虽不豪奢,但同样白绸飞舞,潇洒飘逸,上面端坐一位中年男子,犹如云中车架,好不气派。
同一般的外国使节入城不同,东海剑神入城仅有一队引路仪仗,而且并未四平八稳缓缓而行,而是犹如行军打仗一般策马飞驰。
跟在这队引路仪仗之后的东海众人并无一人骑马,走得好似闲庭信步,但速度却是奇怪无比,尤其是被八人抬着前进的步撵宛若在空中滑行,没有一丝颠簸,紧紧跟住飞驰的引路骏马,丝毫不见吃力。
围观者虽然都是普通百姓,对武学一途不甚了然,然光是乍看一眼便知无论是那三十六剑,还是抬着步撵的八个脚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惹得众人一阵赞叹。
东海剑神无愧天下六大武圣之一,单单是这入城的动静便非同凡响,令人折服。
大清早才刚刚从宫里出来的徐锐并未去凑这个热闹,他用一张小轮椅推着要离走在内城空旷的街道上。
要离重新包扎了伤口,打了防止伤口感染的抗生素,再换了一件衣服,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只不过他的身体依然行动不便,只能由徐锐推着慢慢走。
徐锐此时的心思仍停留在昨夜与宏威皇帝的长谈之中,一想起宏威皇帝给他的任务,他就感觉十分头疼。
“比试可以输,但洪大都督不能死!”
徐锐忍不住苦笑一声,虽然同为武圣,可洪大都督已经年逾八旬,无论力量还是气息都已经持续衰落,而那东海剑神正值壮年,又经过十年闭关,正是人生巅峰之时。
东海剑门敢打出“六大武圣之首”的旗号,虽说有些狂妄,却也代表着那位东海剑神的无上信心,反观这些年洪大都督深居简出,早已淡出江湖,两相比较之下胜负之数已经明显。
武圣相搏打的是脸面,是名誉,两人虽然已经有些差距,但必定都不会掉以轻心,而且看宏威皇帝的模样,这中间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所以十有八九是性命相搏。
宏威皇帝要徐锐在一场死斗中保下洪广利的命,却又不能干扰了这场比斗的过程,的确是难上加难。
想起曾与草原武圣卓力格图决战的生死瞬间徐锐就是一阵唏嘘,像这种级别的争斗,除非对手死在面前,否则永远不知道会不会阴沟翻船。
所以徐锐可不指望宁迁获胜之后会留给自己抢救洪广利的机会,就算真的有,以洪广利这般老迈的年纪,以及目前如此低下的医疗水平,徐锐也没有半点心信能救活这位老人。
想来想去,徐锐都认为这是一场死局,自己又被宏威皇帝摆了一道,不禁叹了口气。
“你一早便把我推出来,究竟想带我去哪?”
突然,坐在轮椅上的要离忍不住问了一句。
徐锐回过神来道:“自然是去找能帮你化解体内那些气机的人。”
要离眉头一皱:“你要带我去找洪广利?”
徐锐点了点头道:“回答正确,能解开武圣气机的只有另一位武圣,不去找他还能找谁?”
要离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这个时候带我去找洪广利,是想让他提前熟悉宁迁的气机吧?你这算不算是作弊?”
被要离道破心事,徐锐脸不红心不跳,理所当然道:“这顶多是个意外,谁让宁迁出手伤人在先,怎么能算是作弊?”
要离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劝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武圣的气机哪有那么好破?就算是另一位武圣,想要破解气机也得花上不少功夫。
何况就算破解了我体内的气机,也不过是解开了宁迁气机体系的冰山一角,就好像用斧头斩断一把没人用剑,而当这把剑被人拿在手上的时候会完全不同。”
徐锐闻言眉头一皱:“这么说来,你也不看好洪广利?”
要离笑道:“没人会看好洪广利,武圣虽强,却也同样会生老病死,就算是普通人,八十岁的人和三十八岁的人打一场,正常点你会看好谁?
还有,武圣只是一个大的门槛,跨过这个门槛之人便被称作武圣,但这个门槛没有上限,武圣和武圣之间也存在极大的差距,强弱的区别有时候会让你大跌眼镜。”
徐锐脸色一沉,又问:“你觉得洪大都督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要离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冷笑道:“就算洪广利再弱,他也是武圣,只要是武圣就意味着有无限可能,生死场上留一手便等于自杀,你觉得宁迁会连这个都不懂?
你的那位洪大都督在接受挑战的那一刻便已经死定了,谁也改变不了,除非像你说的,提前把这位东海剑神除掉。
而且武圣相杀,这等事更古未有,虽说六大武圣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也不甚了然,但可以肯定,你们那位洪大都督和这位东海剑神之间肯定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徐锐想起影婢那满身的伤,心里便十分不快,冷哼道:“宁迁不可能活着离开长兴,但我暂时还不能杀他,看来还得从他们之间的往事入手了。”
正说着,两人缓缓走进一条空旷的胡同,前面岔道林立,四通八达,不知那一条才是二人要走的路。
“那位洪大都督究竟在哪啊?”
看清前面的情况,要离皱着眉头问到。
徐锐挠了挠头道:“据说他每日这个时间都在附近的清远寺静心,我还以为是什么千古名刹,没想到竟藏在这等小道之中。”
就在这时,徐锐忽然见前面拐角处有个老头正蹲在地上研究一盘棋局,顿时心中一喜道:“有了,咱们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着,徐锐连忙推着要离朝那老头走去,老头穿着一件背心,裤腿卷得老高,就好像一个老农,坐在一块石板上翘着脚望着面前的残局,似在沉思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位老伯,请问清远寺在何处啊?”
徐锐开口问了一句。
可那老头却好似没有听见,丝毫不见有回答的意思。
徐锐皱了皱眉正要再问,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要离的目光似是被那棋盘吸住,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