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玄臻不再那么沉闷了,看书练剑的闲时,还会前来同萧容说上两句话。
他说他十分钦佩穆卿,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披甲上阵,为父皇守住万里河山。
萧容淡淡笑着,口中却说道:“守卫江山是穆大帅的职责所在,就好像卑职保护太子,这也是职责所在。但是太子却是北国未来的皇上,心系天下固然是好的,可终究也不必真的要亲自上阵杀敌。”
玄臻撅撅嘴,坚持道:“可是穆大帅多威风啊,我也想穿着战袍,骑上战马!”
萧容不愿念及穆卿,却不料即使躲到了太子这里,都还是会提到他。
见萧容发愁,玄臻轻声问道:“萧大人不开心?”
萧容回过神来,正欲摇摇头,却不料玄臻又抢言问道:“穆大帅是萧大人的夫君,萧大人日日见不着他,因此不开心?”
萧容怔了怔,连忙道:“哪儿的事?太子殿下……可别胡说。”
玄臻皱了皱眉,确认了自己并没有说错,继续道:“穆大帅和萧大人一定很恩爱,想念自己的夫君又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就好像父皇不来看母后的时候,母后也会想念父皇。”
萧容顿时不解了,玄臻又怎会说出她和穆卿一定很恩爱这样的话来?
“谁说的?”萧容轻声反驳,“穆大帅爱的人,自然是大帅夫人,又怎会是卑职?”
玄臻立刻辨道:“穆大帅疼爱萧大人,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啊。”
萧容抽了抽嘴角,想必又是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闲来无事传出去的。
可玄臻却不是听那些名门闺秀才知道的,因为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那些名门闺秀。
“上次在宫宴上,穆大帅听闻府中起火,执意要回府,还不惜顶撞了父皇呢。后来母后告诉我,就是萧大人的房间起了火。”他顿了顿,接着道。“难怪穆大帅那么心急。”
萧容愣住,回想着那次,是她自己纵火将钟翠阁烧了,然后逃了。她未曾想穆卿还为了这个冲撞了玄棣。
不过他冲撞玄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那一次也不多。
正想着,玄臻又道:“所以穆大帅一定更疼爱萧大人,就好像是父皇,也是更疼爱琴妃娘娘,而不是母后。”
萧容一听,急了。连忙作手势让玄臻闭嘴:“太子殿下。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千万不能这样说,知道吗?”
看着萧容这般紧张,玄臻也懵了,虽不明白为何。却还是点了点头。
萧容吓得一身冷汗。心想着玄臻真是缺少与人交涉,因此即使饱读诗书,也不懂人情,不明白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试想着若是皇后听到自己的皇子说玄棣更疼爱其他妃嫔,定会气得不轻。
提到琴妃,萧容又想起了一些事。人人都道玄棣疼爱琴妃,可萧容却觉得玄棣对琴妃也不过尔尔,甚至比不过柔妃。虽然萧容已经无法确定玄棣对柔妃是不是施鄙性才产生了爱。
可是玄棣尚且愿意牺牲柔妃。换取片刻安宁,更何况是琴妃呢?
帝王之爱总是清寡,琴妃表面上坐拥爱妃的称号,可真正冷暖,恐怕只有琴妃自己才知道。
萧容想着。玄棣兴许并不是人们所传言的那般疼爱琴妃,如此一来,扳倒琴妃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第二日,萧容就见到了一个她很不想见到,却又知道迟早得见到的人——公子胜。
公子胜是皇后一党,如今萧容日日留在皇后和太子的身边,迟早得与公子胜碰面。
公子胜进凤仪殿去和皇后畅谈了一番,出来的时候,春风满面。
萧容不理会他,只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的身上。
他摇着玉骨扇走过来,饶有兴味地对着萧容笑了笑,说道:“容儿,我们终于要通力合作了。本相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乐得都睡不好觉呢!”
萧容白了公子胜一眼,不予理会。
公子胜也不恼,反而更加憧憬地笑起来,问道:“容儿你说,这么好的消息,是不是应该让穆大帅也一同高兴高兴?穆大帅若是听到了,会是什么表情呢?啊,本相很期待啊!”
萧容冷冷地回一句:“无聊。”然后启步上前,远离了他。
“容儿!”公子胜突然大声喊出来,连一旁的玄臻都吃了一惊,望过来。
萧容顿时羞恼难当,回瞪过去,恨不得拔出刀将他砍死。
公子胜却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压低嗓门说道:“帮着皇后娘娘,就得与琴妃娘娘为敌。方才本相已经和皇后娘娘商量好了,今夜子时,有一场暗杀。”
萧容脸色郑重起来。
公子胜所言的这个暗杀,是对付琴妃,还是对付穆卿?
可公子胜却并没有明讲,而是轻浮地凑上来笑道:“今晚本相很需要容儿啊。”
听着这句话,萧容全身一阵恶寒。
不过萧容还是很在意,想知道这场暗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夜,她早早地换上夜行衣,带着雪翼和五个幸存的弟兄去了公子胜说好的地点等候。
子时一到,就出现了大批身着黑甲的人马,为首的,正是公子胜。
萧容不相信公子胜是想去暗杀穆卿,如果真是,萧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
不过,这个艰难的抉择并没有落在萧容身上,公子胜想要暗杀的对象不是穆卿,而是夜罗会的二当家,黑豹。
提及夜罗会,萧容心里一个激灵。
她记得雪翼之前说过,影煞门和夜罗会都是有名气的地下帮派,为何公子胜会想要铲除夜罗会呢?
这回公子胜倒没再对她隐瞒,直言道:“夜罗会就是琴妃背后最大的势力。若能铲除夜罗会,扳倒琴妃就指日可待。”
不得不说,这么久以来,这是萧容听到公子胜说得最像人话的一句,简洁,干练。明确,激励。
看着公子胜身后的人马,萧容再回头望望自己身后寥寥无几的弟兄,顿时嗤笑:“国相大人这是想要讽刺卑职吗?”
公子胜自然能明白萧容所指何事,他笑着凑上前来,故作亲密一般地贴在萧容耳边说道:“容儿此言差矣。本相的计划中,容儿才是主力。”
萧容目视前方,冷哼一声,“主力?就凭着我带来的六个人?”
公子胜笑着摇摇头,然后用玉骨扇抬了抬萧容的下巴。“本相说的。是容儿你。”
萧容立刻厌恶地皱起眉。用力拨开他的玉骨扇。
他也不恼,只是煞有介事地笑着。
萧容白了他一眼,脸色却郑重了起来。
这日是夜罗会二当家黑豹入会十年的纪念日,黑豹带着夜罗会一大批人马包下了一个酒场。
月落乌啼。沉寂的夜色中,唯有那片酒场热闹非凡。
黑豹长得人高马大,毛发又粗又黑,乱蓬蓬地,身上的衣裳还带着玄铁质地的片甲,他一动,就哗作响。
酒场上一片觥筹交错,许多人都喝得歪歪倒倒,嘴上却还在不停地说着庆贺恭维之语。
黑豹也喝得很尽兴。时不时发出狂放的笑声。
他的身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贺礼,就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掩埋住了。大抵是连他都觉得实在有些碍眼,于是吩咐着斟酒的小厮将它们搬走。
小厮一走,黑豹的酒也完了,他皱起眉嚷嚷道:“来人啊。再上酒!”
黑豹这一吆喝,还果真立刻出现一个上酒的人,却不是刚才那小厮。
众人喝得醉醺醺,可一见着这上酒的人,顿时都醒了三分酒,直愣愣地盯着中央。
只见那女子身着桃红色真丝齐胸襦裙,梳着柔美的凌虚髻,手中托着一坛酒,踩着细碎的步子,向黑豹款款走来。
她正是萧容。
“婢子给二当家斟酒。”她柔声说着,这才浅浅抬眸,望向黑豹。
黑豹愣了一阵,随即哈哈大笑,全身的玄铁也跟着他身体的颤动而哗作响。
“哪儿来的小娘子,生得这般俊俏!”他伸出那粗壮的手,不去接酒坛子,却逼向萧容的脸庞。
萧容下意识地娇笑一下,抿着嘴低下头,总算是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二当家当然不知道婢子了,可在婢子心里,二当家是一等一的大英雄。”萧容说得很柔,可她心里已经有协涌了。
说出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她想着,待会非得多踹这莽汉两脚,那样才能解恨。
萧容低着头,黑豹自然没能看到她脸上那扭曲的神色,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捞过酒坛,粗莽地仰起头往嘴里灌。
萧容偷瞥了他一眼,心想着照他这样喝,会不会等不到毒发,就被酒给呛死了呢?
一开始,萧容还有些疑惑,公子胜这样的计策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她大张旗鼓地上前送酒,若是黑豹不肯喝,而是发觉了酒里有毒,那她岂不就等于被公子胜扔进狼窝里去了吗?
可公子胜却笃定地摇头,说什么没有男人会拒绝一个美人呈上去的酒。
萧容抽嘴冷笑,然后顺势将那坛准备好的毒酒往公子胜面前一送。
公子胜愣了愣,随即冷魅地笑起来,用玉骨扇轻轻将酒坛推开:“容儿,这是给黑豹的酒,本相若是喝了,黑豹怎么办?”
萧容得意一笑,收回了手,冷斥道:“所以说国相大人就不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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