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侧身移到穆卿的跟前,轻抚着他的发,有些心疼地说道:“大帅整日奔走,我却只能窝在温暖的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还嫌你冷……这实在是不应该。”
萧容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不由得垂下了头。
穆卿却清朗地笑了笑,伸出手抬起萧容的脸,一脸陶醉地说道:“原来容儿也会有自责的时候。这样的表情不错,看得本帅都舍不得离开了。”
看着穆卿一脸轻浮地和她打趣,萧容本还想嗔怒着撇开他的手,可听到最后一句,她愣住了。
“大帅要离开?”她有些慌了。
她最近事事不顺心,总不能到穆卿这儿都还是不顺心吧。
穆卿点了头,“准备明日离府,这次可能需要一段时日。”
萧容好想问他为何离府,要去哪儿,做什么事,可不可以带上她……
可最终她张了张嘴,一句也没问。
她身上带着伤,如今又这么冷,穆卿是铁定不会带上她的。至于他要去哪儿,做什么事,这些更加不必问,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他是在为日后做着准备。
他明日就要离府了,因此今日即使冒着雪也要赶过来?想到这儿,萧容更自责。
萧容不知道穆卿究竟还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对于萧容来说,要她离开,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准备就绪。只要穆卿应一声。她随时都愿意跟他走,哪怕外面再严寒,再凶险,哪怕没有锦衣玉食,温床暖被。
这一夜,萧容始终无法入睡。她紧紧搂着穆卿的一条胳膊。害怕一睡着,再醒来他就不在了。
穆卿感觉到萧容手上的力道,也无法安然入睡。他望着漆黑的上方,柔声吩咐道:“容儿,你的伤还没全好,如果青妩给你加药,你一定要记得按时服用。你的身体本就不太好。我不在的时候,不能如同以前那样耍性子,大半夜地跑出去,知道吗?”
听着穆卿碎碎念,萧容很努力地回忆着,终于想起了他所谓的“大半夜跑出去”。
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久于人世,心中难受。因此才会跑出去。如今她还得留着命等着他回来呢。又怎会那般想不开,跑出去呢?再说了,外边儿那么冷。
正想着,穆卿再次开口:“还有,记得要想我,最好是每日都想。”
萧容听罢。暗自抿嘴笑了笑,故意粗着嗓子答道:“那我可未必做得到。所以你还是早些回来,否则我一个人太闷了,又会拿出少庄主的画像来。”
“你!”
随着短暂而急促的一声,穆卿突然压上了她,“你倒是敢?”
萧容不由得嗤笑起来,笑得一抽一抽地。却不料黑暗中,一双温柔的手轻抚上了她的脸。
“容儿,我会很快回来的。”良久,他才开口说。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萧容的心都柔软了,突然很想哭。
“那大帅倒是说,什么时候能回来?”萧容知道穆卿的习性,一离开就是三两个月,甚至小半年。想着这么久都无法见到他,他在外面奔波着,而她却在府中孤等着,她心里就憋闷。
萧容强忍住哽咽,却发现一个温热的唇覆了下来,深深地印在了她微凉的额上。
“梅花凋谢之前,我就能回来。”
萧容顿时暗喜,如今已经是深冬,即便北国的冬日很长,但顶多也就还有两个月的冬季。冬儿一过,这梅花就该凋谢了,也就是说两个月之内穆卿就能回来,这样看来,倒也不算太久。
“那大帅一定不能食言。”萧容说着,伸出手挽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我等着你。”
黑暗中,紫檀香味暗暗低回,耳畔呼啸过他急促的喘气声。虽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完完全全地压了上来。
“容儿,伤口不疼了吗?”他轻声问着,嗓音仿佛染上了紫檀那般暧昧的暖香。
萧容硬了硬气,笃定地嗯了一声。为了更加明确地表现出她的意图,还刻意地收紧了手臂,将穆卿搂得更加牢实。
穆卿低低地笑了笑,轻啄了她一下,“容儿,女子贵在矜持,你这个样子恐怕不太好。”
萧容低哼一声,嘟哝着反驳他,“什么贵在矜持啊,奴婢可记得大帅说过女人要顺服。”
穆卿再次笑起来,然后满是嘉奖地夸道:“嗯,不错,还记得本帅对你说过的话。”
萧容正欲开口说,我什么话都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你最好是不要随便夸下海口。
可她刚一张嘴,就觉上方的气息变了。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紫檀香味冲进她的鼻息,她无从拒绝。
即使她已经做足了准备,契合的一瞬间,她还是不由得全身痉挛。可他却没有发觉她的不适,反而更加畅快地冲击着她,越来越肆意。
屋外,凛冽的寒风依旧呼啸。她仿佛看到,狂风席卷起满地的落雪,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冷艳的白梅,激烈而张狂。他就好似那猎猎的狂风,她只能被迫着在他身下绚丽地绽放。
雪欲静,风却更烈。一阵一阵地侵袭过来,疯狂地舞出惊艳的漩涡。
直到痛意袭上心口,她终于忍不住低呼一声。
风忽然停歇,飞雪沉积,簌簌而下。
她捂住心口,担忧着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穆卿伸出手轻撩起她额前的发,略显无措地问道:“弄疼你了?”
萧容咬了咬牙,轻轻摇头,却又担忧这么黑的夜,穆卿会看不到她在摇头。于是又补充道:“没……没有。”
可是任凭她如何努力,吃痛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一切。
她暗自抚了抚心口,幸好,只是扯痛了,并没有裂开。她再怎么说也曾是江湖女子,怎能如此娇弱?这种事若是传到她的那些手下败将的耳中。岂不是会被笑死?
不过又一想。这种事怎么可能传出去?
正在她暗自挣扎的时候,穆卿已经微微撑起了身体,萧容心中一慌,连忙摇头,“大帅,没有,真的没有。不疼。真的不疼。”
穆卿顿了顿,他轻撑住身体,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萧容生害怕穆卿提议说点亮烛火来看看伤口之类的。这样的离别之夜本应缠绵缱绻,如果弄得缱绻不成,还被发现了后肩上的牙印,那可就难以收拾了。
到时候别说是梅花凋谢。就算她都跟着凋谢了。穆卿也未必肯回来见她。
带着心虚,萧容连忙伸出手将他牢牢圈住,以阻止他起身去。
穆卿再次低低笑起来,配合着她的举动,俯下身轻柔地吻着她。屋外似乎又起了风,但他却已经很温柔。
风雪渐歇。已是深夜。
枕在他的臂弯里,萧容强撑着不肯睡。穆卿不时和她搭上一句话。似乎在证明着他也在陪着她不睡。萧容明白他的心思,心里淌过一阵阵暖流。
“大帅,其实我也是个孤儿,在遇到大帅之前,就成了孤儿。”她喃喃地说着,然后侧了侧脸,望向他。
黑暗中,她看到他也顺下了脸来,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知道他也同样在凝望着她。
“父亲抛弃了我和娘亲,前去征战。娘亲等了他整整三年,最终却等来了他的死讯。娘亲无法接受与他生死长别,因此三尺白绫,随他而去了。”
萧容感觉到穆卿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黑暗中响起他闷声的质问:“他们就这样丢下了你一个人?”
萧容从这话语中听出了深重的责怨和怜悯,但她真的不需要怜悯。她想说的不是怜悯这件事。
于是萧容便打趣地笑道:“要不然我怎会变成一个小贼,还偷了你的玉佩呢?”
可穆卿却并没有被逗笑,他低沉地叹了一口气,带着难以排解的愤慨。
萧容感觉到他臂弯处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能想象他的手掌已经紧紧握住。可是萧容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愤怒,虽然父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让人难以原谅,但是她早已不再由于这样的原因而有所怨怼。
她想说的也不是怨怼这件事。
正在萧容欲要说出自己的讲这件事的真实目的之时,穆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沧然念道:“容儿啊……”
萧容微微一怔,这样的叹息和语调实在太感伤,莫非穆卿想到了他自己的娘?
可是又不仅仅是感伤,感伤之余还有一点点原来如此的意味。
萧容闷声等待着,她很想知道穆卿的娘究竟为何而死,究竟和那个穆轩王妃有没有关联。
但萧容并没有等来满意的答案,穆卿沉默了一阵之后,收了收手臂,埋头深深吻住她的额。
“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是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孩子。没有分离,没有背叛,没有杀戮,也没有仇恨……”他说着,再次将唇贴在她的额发间。
萧容恍然发觉他的唇似乎在颤抖。
分离,背叛,杀戮,仇恨?
如果说分离和背叛是在影射着她幼时的遭遇,那杀戮和仇恨呢?
萧容咬住唇默默地思索着,穆轩王府的灭门惨案,杀戮,仇恨……
她不由得再次将穆卿与穆轩王夫妇联系在一起,虽然她很不希望穆卿就是当年的六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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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是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孩子。没有分离,没有背叛,没有杀戮,也没有仇恨……”他说着,再次将唇贴在她的额发间。
萧容恍然发觉他的唇似乎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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