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身困百越地,表面相安无事,实则风云诡谲,自金羽王一过莽川,片时未留后,百越金羽关系紧张,嫌隙顿生,而龙廷截杀未果,据那孔千羽所言,竟是要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
其实这些我本不知,直至当日因小白锦鲤脱身一事拜会孔雀,驿馆中我说明来意后,那光禄大夫故作轻慢,佯佯不睬,半天后他非但责我横生枝节,走脱了金羽王,甚至还嘲讽我以治水取悦百越族长,早就触怒了龙廷上下,最糟糕,如今我左右不是,只怕是离开百越,回返龙朝更没好果子吃。
当时孔雀挑起两道细眉看我,眸光中透出的俱是些言之不出的看戏之态,而我一闻他语,一惊下直觉匪夷所思,笑话,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治水一议,疲百越,间金羽,还能有碍他龙廷什么大事不成?!
我一时心下繁杂,片刻理顺思绪,单说如今境况,百越族长既生困我之心,那小白锦鲤则必须先行离去,至于日后,若那龙廷真有心降罪,反正我一介平民,行踪不定,还能缓缓再说。只是,只是如今白暨锦鲤,他等二人俱有龙廷背景,若能借孔千羽东风,想必离去不成问题,但只怕龙廷将他二人视作与我同党……
哎呀,看来我这祸还真闯的不轻!
驿馆中,我本有心与孔雀详述天下权衡,治水一议并非对龙廷毫无利处,奈何我一番言语,孔雀丝毫无所动,他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根本不想听,片刻后竟凑过身来,几乎是对我耳语道,“龙衍公子,你今天这可算有求于我?”
孔雀突如其来态度古怪,而我闻他一言,忙退后几步道,“孔雀大人,今时承蒙你实言相告,在下得知自己处境之糟糕,不过白暨锦鲤与治水无关,他二人乃龙朝栋梁,实在不该受我所累,被困百越,所以今天,在下恳请你……”
一言恳请未及毕,孔雀即匆匆打断,今时他眉梢总有些上扬的弧度,竟朝我调讽道,“哟,龙衍公子何等人物,今天居然来恳请我?你身边那凌水锦鲤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本官么?再说了,想要本官与那百越族长讨价还价,这等险事,龙衍公子你想拿什么来恳请我?”
一见孔雀如此态度,我不觉面色一沉,却说他这算怎么回事?言行轻佻,意味不明,到底是想我拿什么恳请他?再者,身在龙廷下,他与白暨锦鲤本为同僚,这举手之劳难道不该帮么?
我眉峰微敛,面露不悦,一时未及答话,那孔千羽径自又道,“龙衍公子,你实话告诉我,你既然不是忠昭王,那到底又是哪一位皇室宗亲?其实本官明白,如今身在越中,你不便暴露身份,其实本官还明白,你与当今权位者怕有不合,不过你放心,你放心大胆告诉我,或许日后,我孔千羽还能有助于你,你信不信?”
这孔雀八成是中邪了,一直以来他非认为我是哪位龙廷权贵,宗室子弟,甚至如今,这厮待我还总有些莫名亲昵,难道说他这是在向我表忠心?莫非龙廷内斗,光禄大夫是在另寻靠山?
乱七八糟,越扯越乱,说真的,这会儿我实在不愿再牵累下去,奈何为了小白锦鲤顺利走脱,我只得干笑几声,顺水推舟道,“哦,是么?孔雀大人竟有助我美意,在下实在不胜惶恐。不瞒大人说,在下此遭走百越,意在天下权衡,只可惜如今那百越族长有心困我……,不过大人且放心,若此番你能助白暨锦鲤脱身,那日后待我重返龙廷,对大人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一言含糊,我好歹算是给了孔雀承诺,而孔雀见我如此表态,难得并未追问我身份来历,半刻无话,到最后我再次央他提请百越族长一议,没曾想这光禄大夫确认首肯后,却在我转身临行时一把扯过我衣袖,这厮一双细长眸子斜挑,却问我道,“龙衍公子,若是本官提请百越族长要求随行带走白暨锦鲤,万一他不允,我该怎么办?”
多虑!其实只要他孔千羽坚持,那百越族长自然不会不允,因为如今情势,这百越族根本就不敢开罪龙廷。而今日来,光禄大夫一番古怪,我早已心生不耐,这一刻见他屡屡麻烦,我不觉勾起唇角,轻声一笑,“哎,孔雀大人且放心,若是那百越族长不允,那你就拿出三分你平时的嚣张气焰来,他自然就允了,知道么?”
大约我此一语有些无礼,孔雀一闻即生恼怒,而这一时我正是自他手中抽回衣袖,回首扬眉,再一笑道,“孔雀大人莫生气,在下这可是褒赞你哦。”
未几,孔雀果真相助,奈何那百越族长始终不答上下,他不提放行,亦未明令不放行,却在三日之后,莫名其妙摆下酒宴说是要替光禄大夫践行,嗯,真不知那厮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酒宴设在王城中一处闲置宫阁,规格并不高,当晚,百越族长与光禄大夫寒暄了几句,尔后话锋一转,却向我举杯道,“龙衍公子,近日劳你与我百越治水,风餐露宿,奔波崎南,来,本座先敬你一杯。”
族长大人发话,我不便推拒,自当满饮,奈何一杯尽,他连连劝酒,居然问我道,“龙衍公子,你可知孔雀大人不日回京,他执意要带走白暨锦鲤,如此一来,你身边岂非连个照应都没有?要不乘今晚酒宴,本座与那光禄大夫讨个人情,留他二人在百越,你看好不好?”
咦,这算什么意思?
言语亲昵,态度殷勤,莫非他还想借我之口挽留小白锦鲤?
我若不挽留,我即有心离去,我若挽留,我则离不去,如此一问,这族长大明里好似待我厚爱有加,暗中则是试探施压二者兼备,不妙,不妙,看来这百越族长真真是不好对付。
今时他一问,我一笑,心下略忖,我稍露惊异后故作可惜道,“承蒙族长大人厚爱,在下实在不胜感激,只不过我兄长与凌水先生俱为龙廷臣下,身系职责,既如今光禄大夫执意带走他二人,想必自有道理,那又怎可因我一介平民而耽误公事?不可,这万万不可……”
话音落,我只想孔雀能接口强调几句,而这一时那光禄大夫一旁观望,似有迷惑,他正是将一双细长眸子直直看我,目光交接之际,我不便太多表态,只微一颔首,回身举杯,“此番孔雀大人提携家兄与凌水先生一同返京,在下虽心生不愿,不过这一路上还是要请大人多多关照,借美酒一杯,我先干为敬。”
言出又一杯,孔雀总算意会,今时他态度坚决,自然那百越族长无计可施,而几句交谈,杯中物时时见底,这会儿我一阵脑热,已然三分醉意,奈何席上,那该死的百越族长没完没了,他见我敬酒孔千羽,却来调侃道,“龙衍公子,你这可不对哦,明明是那孔雀大人执意带走你身边白暨锦鲤,你怎的还去敬他酒?不该是他来敬你三杯嘛!再说了,近日治水,龙衍公子奔走劳累,清减许多,若过几日身边再无相熟之人照应,本座都该心疼了……”
他言辞古怪的厉害,无奈何我酒后口拙,居然想不出什么言辞来应对,这一时我不知是扯了个什么笑容,连连摇首道,“族长大人莫要说些奇怪的话,治水惠及万民,在下一定助你,不过这酒,我是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