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真龙现身?
这未免太过神奇,按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山上,若真有此事,我怎会没有一丝察觉?
碧泱山东临沧海,山高水深,的确世有传闻,说什么潜龙临渊,藏身于此,不过我自幼即久居山中,虽不敢夸口说这群山里处处踏遍,不过此处飞禽走兽见过许多,却是从未见得什么真龙。当然,或许我是福薄德浅,无缘得见,抑或者这世上以讹传讹,真龙一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罢了。
而此刻听凌水先生提起这茬,我不觉摇头一哂,方欲开口道此事当不得真,不曾想话未出口,门外风雪声中竟是轰隆一声,咦,这是什么声音?寒冬腊月又怎会闻及雷鸣?
我心头一惊,正欲起身查看,倒不想那一旁那锦鲤反应极快,此一时他抢于我之前推门而出,倏忽间风挟雪势,灌门而来,而此时门外异状看不真切,我只得凭音而断,开口即朝那锦鲤道,“凌水先生,雷鸣之声好似从后山而来,我去看看。”
出门往后山行去,足下山道陡峭,再加上风雪交加,行走极为不便,而我目不能视,只得依照平时所记以及耳听风声来辨识前路,只不想那锦鲤不济,这一时他一步一滑,甚至还不比我这个目盲之人行动迅疾。
一路踏雪,锦鲤随我身后跌跌滑滑,山道上他步履不稳,与其说是来照看我,还不如说是我在照看他,而今时愈近后山,则声息愈大,我脑中想象,只怕是这山间湖泊已凝水成冰,该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湖面上长啸低吟……
到底怎么回事?
疑虑中我仰目一片白茫,什么也看不真切,而突然间,身后锦鲤竟一把拽过我,他言辞不清,只不住道,“龙,龙……,龙……”
龙什么龙?难道我的名字真有那么难记?
心头微恼,我方欲开口答话,不曾想蓦然而来一阵巨响,只好似冰冻的湖面忽而裂开一道缺口,莫非这是……,真龙现身?
不及思考,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劲风挟雪,吹面如刀割,而我下意识抬手挡于面前,忙乱中但觉锦鲤扯过我,此刻他一双手死死掐在我臂上,竟仿似惊恐万分。
“凌水先生,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满腹狐疑,我回头小声问他,而事实上没等他回答,片刻风雪止,不远处竟是传来一声惊呼,“皇兄,可真的是你?”
这是女子的声音,音色娇脆,只不过那其中似乎混杂了太多的惊讶激动,竟是语声颤抖,仿若哽咽,她在唤谁?皇兄,这是……,风雪中突然出现在碧泱后山的女儿家,她会是谁,还有,方才的龙啸声呢?
一头雾水,这一刻我颇有些不明所以,而下一刻,迎面忽有人扑入我怀中,竟正是这呜呜咽咽的姑娘家,这,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她一双柔荑紧拽我前襟,甚至整个纤细瘦弱的身体都半倚在我怀中,这女孩儿连声哭泣,“皇兄,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一去不复返,青琅戒恢复完好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回来了,皇兄,皇兄……”
她不住唤我皇兄,言行态度之亲昵,直吓得我好生不自在,而呆愣过后,我急急将其推开,忙解释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在下久居于此,不过一介草民,不是你什么皇兄,哦,在下姓氏龙,单名衍,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连连解释,奈何这女孩却死活不理,此刻她仍是往我身侧倚来,还不住道,“皇兄,你是叫龙衍啊,你是青龙衍,我是龙涟,皇兄,我是你的亲妹妹,我是涟儿啊!”
什么意思?我哪儿来的亲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却说幼年间父母不幸早亡,自有记忆来,我身侧就只有螭烺老师与小白相伴,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妹妹啊。
愈说我愈是不明白,而这一刻这龙涟泣涕不止,她步步靠近于我,又道,“皇兄,你还在生我的气?你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我费劲千辛万苦,我知道你在东海灵场之外,我谁都没有告诉,我连父皇都没说,我一个人穿过隔海灵场,我,我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是现在,你真的还是不要我?”
莫名其妙,万分不解,这会儿面对姑娘家的步步紧逼,我尴尬的连连后退,无奈何自己一双眼睛不济,突然之际我一个不小心足下打滑,糟糕,不会还要摔一跤吧?
足下一崴,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跌倒难堪,不过还好,这时候那一旁凌水先生总算回神,他一把扶住我,脱口即道,“龙衍,你没事吧?”
原来他能将我的名姓念明白啊。
锦鲤言出,我方欲开开口告诉他无碍,不曾想那自称我妹妹的龙涟姑娘竟忽而一声怒斥,“放肆!凌水锦鲤,你竟敢直呼我皇兄名讳?!”
且不说这一声指责来的突然,单说龙涟这一斥傲慢而又理所当然,竟叫我心头一颤,而这会儿,我身旁的锦鲤端的是无辜非常,他扶着我的手不觉一抖,半刻后,这家伙张口结巴了几句,应该是想问我这姑娘来历,无奈何此时此刻,他好像还真被吓着了一般,一时唤起我来,竟又开始不知所云。
山中风雪止,面对突如其来的“亲妹妹”,我解释了半天,可是这位姐姐根本不听我说,她认定了我是他兄长,她还声声唤我皇兄?!哎,这可真是不得了,莫非她生在帝王家?皇兄,皇兄,若没有公主之尊,她又怎敢以此称谓称呼兄长?”
一番鸡同鸭讲,锦鲤在旁根本插不上话,而龙涟愈将身体凑近我来,又道,“皇兄,你看着我啊,我是龙涟,我是水族的三河公主,你难道真的不认识我了?你是青龙帝啊,我不唤你皇兄,那我唤你什么?!”
这该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听言谈,想必出身大家,不过今天,她伴着随雷鸣巨响,离奇出现在后山,实在有万分古怪。要知道这里地处深山,穷乡僻壤,这样的姑娘家再怎么样也不该行至此处吧?
疑虑重重,我除了不住告诉她认错人了,其他也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而龙涟于我举止亲昵,她不住让我看着她,看着她,天知道这会儿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半晌胡搅蛮缠,龙涟紧攥着我衣袖,她还在哭,还在让我看着她,而我万般无奈,只得摇摇头笑道,“这位姑娘,你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你皇兄,还有,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好好看着你,因为我这双眼睛根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