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审判官”基安阿伊老爷兢兢业业将“辛巴库犯罪团伙”定成了铁案,并判处将以辛巴库为首的“七人团”为“斩首”,而其余的人则根据“自首”以及“揭发”的情况判处各种苦役、劳役、乃至无罪释放,这样皆大欢喜的成果却在本次审判的总后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管家安特夫老爷那里受到了冷遇。
“你竟然直接割掉了安虎的耳朵和舌头?”那个人将阿伊辛辛苦苦书写的厚厚一叠“判决书”摔在了桌子上,气愤地叫嚷着,“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是的,老爷!”阿伊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克制着说道,“安虎一直在那里大放厥词,如果我不采取断然措施,情况很快就要失控了!当时的情况,您问xxx、xxx(光头陪审官)就能知道了……”
“但所有人都会认为你的这些残暴的行为都是出自我的指使!因为你代表的是我!”安特夫气得满脸通红,“所有人都会说,看哪,那个安虎本来有可怕的真相要揭发,而安特夫由于心虚气短,叫人残忍地封住了他的嘴!你不请示我,直接这样蛮干,别人会怎么看我?辛希布大老爷会怎么看我?”
阿伊委屈得眼泪都快迸出来了!
残暴?
那个人竟然说自己残暴?
那个人,和他的心腹们,处心积虑地罗织罪名,将自己曾经的敌人打成了“犯罪团伙”,这就不残暴了吗?
那个人,和他的心腹们,为了彻底搞臭自己的敌人,竟然将一件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指控成可怕的“罪行”,这就不残暴了吗?
还是那个人,和他的心腹们,费尽心机终于硬生生“制造”出了一个“犯罪团伙”,却让一个外来的、可怜的新人来彻底背这个黑锅,这就不残暴了吗?
在一瞬间,他真想把面前这一大叠厚厚的莎草纸直接糊在那个人一张令人作呕的老脸上,痛痛快快地冲他高声叫喊道你这只尼罗河里的瞎眼老鳄鱼,快带着你的破烂文件有多远滚多远吧,老子不给你干了!
但是,这个可怜的家伙怎么敢呢?
“老爷,是我考虑欠妥,”阿伊的脸胀得通红,眼角里噙着泪花,“……是我考虑欠妥。我应该在任何时候都要顾及老爷的名声……”
“是清清白白的名声!是问心无愧的名声!”安特夫一下子打断了他,“阿伊,你要注意,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有损于我,有损于大老爷的名声!”
阿伊始终低垂着头,无声地吞了一口口水。
眼见这位助手如此低眉顺眼,这位“大管家”似乎也有些心软,叹了一口气,慢慢踱到阿伊的身边。
“阿伊呀……”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很努力,很刻苦,也很勤奋;但是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这么大的一个行宫,大老爷那样多的产业,‘副管家’可不是那样好当的。”
“……”
“你回去吧,年轻人。我很欣赏你写的一手漂亮的文字,这在年轻人中是不多见的,”安特夫的眼神突然变得暧昧不明了,“……我听说是和你的父亲学来的,是吗?”
阿伊的后背上猛然掠过一阵凉风!
“是的,老爷,”他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会我识字和书写。”
“很不错,很不错,”安特夫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阿伊。主持这样的审判必定劳心劳力……你好好休息吧,有事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阿伊嗫嚅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好恭敬地退下了。
……
阿伊坐在两名努比亚小黑奴扛着的小肩舆内,眼看着两边高大的围墙一点一点向后退去,心里真是沮丧极了。
辛希布大老爷的家完全不同于安虎家。
那个老头子一点都不喜欢宽敞通透的大院子。
他不喜欢人们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一眼就能望见绿茵茵的草地,高大的棕榈树,喷着泉水的精美小水池;他不喜欢人们看见他豢养的黑人和白人奴仆,他养的为数众多的小豹子、猫、鳄鱼和大鹦鹉——而阿玛尔纳的绝大部分老爷们都喜欢得意洋洋地向每一位来宾展示这一切;
他喜欢墙,喜欢用花岗岩堆叠而成的厚重巨墙将偌大的院子切割成一个又一个无比细碎的空间,使得这里的人终日好似生活在迷宫中一般;
而在室内,他又喜欢恢宏无比、气势非凡的大房间;同那些宏伟的廊、柱和墙相比,室内的人简直就像蚂蚁一样匍匐在庞大建筑的威压之下;
所以,这位辛希布大老爷真是一个心性复杂的怪人——他将自然环境分割成细微的碎块,使得每一个人都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能够同神比肩;而在完全由人工构筑的空间中,他又用气吞山河的结构来时刻提醒大家,自己在这座到处都标注着“辛希布”符号之中的庞大建筑中是多么的渺小。
但是此时此刻,这位可怜的“副管家”却没有一丁点心思来玩味这一切了。
第一,在事业上,至少在审判“辛巴库犯罪团伙”这件事情上,他,可耻地失败了。
他调动了自己全部的脑力和想象力,想把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却可悲地发现自己永远也达不到安特夫老爷的要求——不不,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要求!他和他的那群心腹们,压根就是等着看他的笑话的!
是的,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他还在幻想着自己能够完美地打一个翻身仗,从而博得安特夫老爷的青睐,甚至能够进入他的圈子,成为他最新的,同时也是最有活力、最有激情、最有能力的心腹吗?
丢掉幻想吧,蠢驴!
在这座庞大的宫殿之中,他永远都是外人!
第二,在生活上,他,也可耻地失败了。
那个曾经同他耳鬓厮磨的、俏丽丰满的尼普特姐姐依旧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房间之中,但是那个女人的心灵已经永远地远离了他。
她依旧对他客客气气,并像一名合格的妻子那般伺候他;但是他看得出来,尼普特的心已经死了——她的眼神不再有光彩,话语之间也不再流淌着爱人特有的温柔和耐心;她甚至还允许自己碰她的身体,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但是她那一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使得他很快就对男女之事丧失了兴趣。
真的,他一点都不愿意回到行宫角落之中的那个“家”。那里没有温暖,只有冷漠;那个“家”的女主人对他客客气气地说话,使得他感觉简直比被挨上两刀还难受!
但是不去那个“家”,他还能去哪里呢?这个巨大的、迷宫一般的院子,这座庞大恢弘的宫殿,哪里才是他真正的安身之处呢?
阿伊正在肩舆中唉声叹气,突然发现前方的巷道之中飞快地闪过几个身影!
现在已经是傍晚,行宫外围的全部巷道应该实施宵禁了!
“什么人?”他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喝道,“是什么人在乱跑?”
那几个身影毫无反应,一头扎进巷道里便消失不见了!
“老爷,”抬轿的一个小黑奴回过头叫道,“要不要追?”
“追!”阿伊嚷道,“追上那几个人!”
两个黑奴赶紧抬着肩舆飞快地奔跑起来。
天色已晚,迷宫一般的巷子中的光线开始变得暗哑,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
“老爷!”小黑奴叫道,“我看见了,是三个人!是三个人!”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阿伊一咬牙,干脆从肩舆上跳了下来,飞快地冲到了前方!
“轿子不要了,”他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大叫着,“跟着我,一起追!”
两个黑孩子的体力显然比这位“副管家”老爷的体力更好,他们很快就像兔子一般窜了上来。
“老爷,老爷!”一个小黑奴突然尖叫起来,“我看见了……那三个人去你家啦,老爷!”
阿伊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远远地看见,三个小黑点正飞快地攀爬他家的围墙——他的那座小院子也由花岗岩围墙围合而成,而且足足有两个人高!
那三个人就这么上去了!
而他的家里,只有尼普特一个女人在家!
这个年轻人顿觉毛骨悚然!
他发一声喊,拼尽全力直冲着自己家的大门飞奔而去!
“噗”的一声闷响,阿伊猛地踹开了用柳枝编成的门,立刻呆住了——
小院子里已经点起了几盏油灯;而在晦暗的光影之下,他看见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已经架住了自己亲爱的尼普特姐姐的身体,一把晶亮的小刀正搁在她的脖颈之上!
还有两个身着短裙、光着脚板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他们身边,浑身大汗淋漓,正艰难地喘着粗气!
“你们是谁?”阿伊又惊又怒,拼命抑制着自己的粗浊喘息,大声问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大老爷的副管家,阿伊老爷?”那个小伙子满脸都是汗,激动地嚷嚷着,“你是不是阿伊老爷?”
阿伊瞪大了双眼,使劲盯着他——那小伙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细眉细眼面目朴实,看上去就像行宫之中每天都能碰见的最普通、同时也是最卑微的那一群仆役一样。
“你先放下刀,”他小心翼翼地探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你先放下刀,我……我并不认识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妻子?”
可怜的尼普特吓得张大了嘴巴,想叫却又不敢,而额头上已经被勒得青筋暴起了!
正在这时,那两个短裙女人突然怪叫一声,一人抽出一只明晃晃的小弯刀,直直朝着阿伊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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