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一直在逃,逃到哪里都是停不下来的嘲笑声。那些人目光冷漠地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
——你看啊,沈家的女儿未婚先孕伤风败俗啊!
——真是不要脸……
——听说她跟了个大老板,给人当二奶……
她从梦里惊醒过来,一看时间,离三点整还有五分钟。真丝睡衣黏在身上,一摸背后全是汗。
厚厚的遮光帘挡住了月光,摸黑在床头柜找到水杯喝了一口,冷水下肚,又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是在自己的大床上。
身下的鸭绒褥子柔软得让人不想起来,空气里还弥漫着一滞,手下的动作却没停,“为什么呀?”
“我老婆好像发现了点什么,过两天她出差要回来了,我再过来她肯定要怀疑。”男人闭着眼说道。
沈眉珺跟这男人好了两三年,也知道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老婆娘家的权势,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头发擦干了,吹一下再睡吧?”
“不用了。”男人翻身钻进一旁的被窝。
沈眉珺看着他的睡颜,用手描绘着他的五官,最终轻轻叹了一声,关了灯,躺了下去。
……
华殷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陆知南。
距离新桥小学的案子才过去一个星期,城西的一家酒吧就又发生了凶杀案,而这次,报案的人就是陆知南。
穿着浅灰风衣的男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食指和中指间捻着一根烟,烟灰细细簌簌地落到地上,他的眼神也落在地上,好像要穿透地面,看到底下藏着的东西。
华殷跟着姚远从正门走进来,陆知南听到声音也顺势抬起了头。
“姚队,就是他报的警。”有人指着陆知南说道。
“我知道。”姚远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过去。
陆知南看着他走近,瞟了他一眼,伸出手说道:“给我根烟。”
“诶哟我这么多同事都在呢,我一个队长随身带烟影响多不好。再说了,你不才抽完一根嘛。”姚远抱怨归抱怨,还是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包软中华丢给他,“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跟案子扯上关系了?这里离你的事务所可不近啊。”
陆知南抽出一根点燃,咬在嘴里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说道:“我来找一个朋友。”
“你几点到的?”
“这算是调查我吗?”陆知南叼着烟轻笑一声,“早上九点。”
华殷提笔在笔记本上记下时间。
姚远又问:“那你朋友人呢?”
“死了。”
“什么?”姚远一愣。
“死的那个就是我朋友。”
陆知南面无表情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额,兄弟对不住啊。”姚远尴尬地拍拍他的肩,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开口,“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我知道。”陆知南点头。
“队长,是不是先让陆先生去录个笔录?”华殷在后边小声提醒。
“对,对,还有这回事。”姚远一拍脑袋,道,“阿南啊,作为目击证人,你还得先去录个笔录。”
“没关系,你按流程来就好。”陆知南依言站起来,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意思。
……
酒吧的后面附带一个小院子,沈眉珺就住在这里。作为“夜色”的老板娘,她的卧室自然是同别人独立开来的。
小院不大,除了沈眉珺外就只住了一个叫唐萍的女员工。据说是因为沈眉珺看她租的地方太远,每天上下班不方便,就让她住下了。虽然前面就是酒吧,但胜在隔音效果好,后面的院子还是十分的清幽。
华殷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去,沈眉珺的尸体仰面倒在玄关处,腹部插着一把刀,涌出的鲜血把她身上的真丝睡衣染红了大片,最后在身下汇成一滩。她的一双秀目瞪得大大的,表情里透出一丝狰狞。
“现场没动过吧?”华裔侧过头问陪她进来的保安。
“没,一直保持着原样。”
华殷点点头,接过边上递过来的白手套戴上,蹲下身,小心地伸出食指沾了沾地上的血迹。抬起手,指尖上并未沾到什么痕迹。
血液已经凝固,而且时间还不短。
她脸色凝重地站起身,绕着尸体转了两圈。
死者的右手前伸握拳,像是攥着什么。离手五公分有一块被人擦拭过的血迹,而死者的食指指尖又恰好有血……难道她在死前试图留下什么信息却被凶手发现了?
还有……
华殷绕到她的左侧,靠近腹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环形印记,虽然不太明显,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之后造成的。
她看了眼同样蹲在尸体边思考的姚远,默默地走进了沈眉珺的卧室。
房间整体呈暖色调,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了一副梵高的《向日葵》高仿。寄件外套随意地丢在床上,抽屉和柜子都开着,里面的东西被人搜过,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
是入室抢劫吗?
这个院子虽说与前面的酒吧相连,但是因为有后门,隔音效果又不差,即便真的有人入室抢劫也不会引起前面多大的注意。
华殷思考着这个可能性,但当她看到抽屉里的东西后,她又立马排除了这个可能。
抽屉里的几千元现金和□□都在,如果凶手是为财而来,没道理不拿这些东西。他这么翻箱倒柜的,似乎是别有目的。
只不过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华殷揉了揉蹲太久而有些发酸的膝盖,出门去找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