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遇(1 / 1)

朝雨浥轻尘,茅屋寒萧瑟。

念苏一路走着,也不觉得累,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夜。这是她入延华以后,第一次下山,街市的车水马龙,热闹繁华,城镇新添的几家绣坊,人流如梭,曾经她不曾在意的事,今日看来却无比新鲜,原来这是非的红尘也自有它的美丽,难怪红尘里的人会眷恋不舍。

走过城镇,走过密林,一座破落的茅屋斜斜的立在那里,枯草错败耷拉着房顶,残缺的墙隅围着茅屋,四周荒草丛生无人打理。念苏走进茅屋,尘土飞扬迅速扑鼻而来,房间结网丛生,书籍满地,屋内像是风卷残食一般,凌乱不堪,这里很久无人居住了。念苏早意料到会是此般狼藉的景象,那一日,必是延华杀了平一指,又来到这里翻箱倒柜,最终找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刀习笔记》。

“呵。。。”念苏冷冷一笑,延华如此行事,的确让念苏觉得无耻,但仔细一想,这本就是无情无义的江湖,为了得到,为了拥有,规矩?是弱者才会遵循的,而规矩永远是强者规定的。江湖里容不得天真,容不得心软。

“我想记住这伤痛,我怕有一天,会忘记。”念苏一直记得这句话,当时只是孩子的她,从一处悬崖边跳下,最后被师父救起,师父埋怨着她的鲁莽,她还是只说了这句话。

于是,师父告诉她。。。

“你想要强大,必须比强者更强。你真的已经准备好面对这强者之路了吗?

你会遭遇嘲笑,会遭遇欺辱,以后会有人背叛你,会有人打压你,你已经没有了亲情,以后还会没有友情,甚至没有爱情,你将孤独的走过这一生,结局也不会有好下场。

人说人死后会去他该去的地方,而你只能去那连亡灵都不愿去往的地方,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愿意吗?”

当时的念苏,犹豫了,这些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变强的理由,最初只来自保护,因为弱小才会被抛弃,因为弱小才会姐妹生离,她一直以为只有强大才可以去保护,而现在,她知道了强大的代价会是什么。

“回答我,你愿意吗?”师父大声的呵责她。

“我。。。我愿意”,当时她说出了这句话。

念苏的眼中转为坚定,师父静静的看着她,不再说话。

年少的回忆,让念苏坚持了很多,她的眼里总是冷漠,不会有同情,不会有怜惜。念苏再一次看了一眼这残破的房间,她感到这一切只是世事无常罢了,平一指也只是这世事中的一个缩影。

正欲离开,却看到被掀起的床褥下,四角都有同一样式的图腾,只是靠近床头里侧的图腾,显得很光亮,在灰尘的映衬下,其他三个倒显得暗淡,像是有人反复磨拭。念苏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向下轻轻一按,一个暗格瞬时打开,这暗格设置的如此巧妙,若不是灰尘的映衬,平常绝不可能被发现,平一指一定将一些重要的东西藏在这儿。

暗格里是一本书,古朴的书皮印着四个浅淡墨字《生平札记》,念苏感到好奇,如此费心的设置,竟然只藏了一本《生平札记》,这里到底有些什么,让平一指这样忌惮,不敢公诸于世人。

“这天,下着小雨,一女子来到我房前,她面容憔悴,眼里净是哀求,她求我救一救她的丈夫。她说她走了很久的路,四处打听才找到我,她的丈夫得了一种怪病,白天很怕见人,晚上又会出来四处游荡,有时会学猫叫,吓的街坊四邻纷纷离开,另寻他处,于是他更加放肆,白天夜晚的不睡觉到处游荡,她只好陪他,可他的身子也变得愈加虚弱,终于有一天病倒在床上,但他却清醒起来,拉着她说,他不想死,求她别离开他,她眼见他如此痛苦,也一刻不曾放弃,到处寻医问药,却无好转,听到别人谈论我的名字,于是来找我。

我听完她说的话,告诉她,我能救他。她很高兴,但我说我救一人必要杀一人,你想我救他,那么你要杀一人。她大为惊讶,她从不知竟会有如此残忍的规矩,她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仰起头,我以为她该放弃了,毕竟生死由命她该想清楚了,可是她刚转身就倒下,我伸手扶着她,她的腹部插着一把流血的匕首,她含着泪还是求我,希望我一定要治好他,我点点头答应她。”

念苏看完这页,只是淡淡笑到:“果然是一杀人名医!”

只是念苏并不知,故事以后的故事,平一指真的治好了那个男子,也告诉他,是他妻子的牺牲才救了他,那个男子哭了,但一年以后,他又娶了一女子,比之前的那个要年轻很多,也美艳了许多。他忘记了那个为了他死去的人,这就是世事,平一指的心也变得更加冷漠,因为他知道不是自己残忍,而是人心本就自私,无私的人会被很快遗忘。平一指也将这条规矩变得更加苛刻,要救一人必须杀了他指定杀的人,他想看看这人心到底会自私到何种地步,可他没想到这样。找他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原来这才是人世真实的面容。

念苏继续翻阅,里面写下了许多人的名字,他们的故事,或凄美悲凉,或令人发指,或无奈至极,或两难抉择。这本书像是浮生图,绘尽世间众人万象,世间千姿百态。

看到最后一篇,念苏却大惊失色,面色苍白,咽喉间有一股腥气在上窜。

“咳咳咳”,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原来,我就是东方不败!”念苏的心很痛,她眼前的事物在眩晕,手中的书掉在了床上,她想出去透气,走了几步,她就倒在了墙隅后。

寄雲心中愿,留心浅留痕。我只身孤月,伴风伴寒尘。

“这里怎会变成这样?”一个蓝衣男子来到这座茅屋前,发出了感叹。

念苏就倒在墙隅的背后,可蓝衣男子只顾着急急地冲进去,他避世隐居全然不知平一指已死,此刻的他只想着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相遇了,可一个人倒在草丛里痛苦,一个人没有在乎这个人。

房门大开,他走了进去,这里的景象让他惊讶,他还记得平一指离开的那天,说自己不会再治任何人,只想在一片密林处盖一间茅屋,房前种一些花草,春时赏柳,夏时赏花,秋时摘果,冬时扫雪,从此不问世事,直到死去。可如今房前仅剩残花枯柳,屋内也空无一人,蓝衣男子不禁有些失落,他知道平一指是这世上唯一可以救他妻子的人,而现在平一指却不知所踪。

他正想出门,却看到地上有一口鲜血,他蹲下身用手触之,血渍未干,莫非是平一指出了什么事!他站起身刚要抬脚,无意看见那本掉在床上的书--《生平札记》。

“这天下的毒我都能解,可为什么偏偏大小姐的毒解不了呢?”

那天我本以为大小姐已无药可救,就在山间徘徊。突然,东方教主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惊讶,“东方教主,你,你还活着。”

她身着红衣,静静的站在那儿,可转眼之间,她一只手已经衔住了我的咽喉。

她问我:“三尸脑神丹的毒,真的那么难解吗?

“东方教主的药,毒草毒花毒虫配合的比例极为复杂,变化极多。。。”我心里知道这样的毒是我解不了的。

她又问我:“那么我给你一粒三尸脑神丹,你就有办法研制出解药了吗?”

我听到这句话很高兴,赶忙回答:“有样本可以研究,自然会快捷不少,所以,请教主赐属下一颗三尸脑神丹,属下一定尽力去攻克。”

东方教主放开了衔住我咽喉的手,轻拂了一下红衣,说:“可惜啊,我已经没有三尸脑神丹了,而且就算你研制出来,也救不了盈盈的命了。”

“这是为什么?”

“这所谓的解药,只不过是用以暂时压制尸虫的解药而已”,东方教主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如今盈盈的尸毒已经散入五脏六腑,纵然有解药,那也无济于事啊。”

“难道大小姐就只能等死吗”,我的心里十分失望,以为这就是命运。

东方教主淡淡的微笑说:“要根除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我抓住这希望的稻草,不敢错漏一字,洗耳恭听。

东方教主告诉我,只要找一个本身对这三尸脑神丹就有抑制的人,取其心脏给大小姐换上,那么大小姐就可安然无恙。

我听完知道这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可我仍是担心,茫茫人海又到哪去找,有这样一颗心脏的人。

她看到了我的担心,继续说:“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我的心中还在猜想,莫非她知道这样的人。

她背对着我,轻轻的说:“这样的心,我就有。”

“此话当真!”我欣喜若狂。

她再一次开口,声音却很悲凉,“如果我愿意把心挖给你,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东方教主竟然要以心换心。于是回答自己不敢,可她却劝我,这换心之术怕是一个名医一生难求,也比开膛洗肠要有趣的多。她知道这是作为每一个名医的梦想,她说她要成全我。

“我成全你,你也要成全我一件事。”

“教主请讲”

东方教主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我。

“我死了以后,把我葬在冰湖里,永远,都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蓝衣男子看到这儿,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妻子独爱冰湖,为何她听到我叫她“盈盈”会悲伤,为何她不再怕冷。原来。。。竟是这样。蓝衣男子瘫坐在地上,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鼓起勇气继续读下去。

最后,我决定一试。

换心之术凶险异常,我知道若有不慎二人都会死,我希望大小姐不要死,也对东方教主感到怜惜,如果可以我希望两个人都不要死,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命运的不公平,我很希望杀一人救一人的定规,可以唯一一次破例,于是我查了很多典籍,最终决定将东方教主的心,三分之一留下,三分之二换给大小姐,手术的全过程所实施的刀法,皆记录于《刀习笔记》,这旷世的技艺,我期待可以流芳百世。

几个时辰以后,大小姐的心再次跳动,我迅速的缝合,可直到缝合完毕,东方教主的心也未能再次跳动,我颤抖着双手一点一点,慢慢将它缝合,这冰清玉洁的肌肤决不能再留下难看的伤痕,我尽力维持原貌,可依然避免不了开刀的伤痕。

悲痛之下,我满足了教主最后的心愿,将她葬于冰湖。

“其实都是有情人,只是很多事情终将都被淹没。”

我哭着对东方教主说。

“教主,你放心吧,你喜欢的那个人,他一生都会很开心的,这便是,你最开心的事吧。”

几个月后,我写了《残心诀》赠予大小姐,《残心诀》是一修补之法,可以助大小姐适应残心,以保她后生安虞。

蓝衣男子读到了最后一个字,他的心里有种期望,平一指能成功,她也不会死。她说的她该去的地方,竟然还是为了他,他再也强忍不住,眼眶尽湿,脑中像过河一般流淌着那一日的事,每个字,每个动作,他都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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