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1 / 1)

听了王则这么说,刘预立刻也警觉了起来。

“不过,要是我不去支援平原,岂不是要寒了冀州邵续等人的心嘛?”

“夫君,我可没有说不去支援平原邵续。”

听了刘预的顾虑后,王则却是轻轻一笑。

“今时不同往日,夫君现在已经是开府,哪能再事事亲为,这种领兵征战的事情,如果不是十分紧要,择一个得力的部将也是可以的啊。”

刘预一听,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那你觉得,何人适合担此之任?”刘预问道。

“祖逖!”

刘预立刻就是有些惊讶的看着王则,本来他以为王则会说董平、李丰这些熟悉的老部下,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推荐祖逖。

“祖逖才入府中不久,虽然以长史之职领军,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他总归是新面孔,只怕不能压服那些军将。”

刘预这么说,倒不是看不起大名鼎鼎的祖逖,而是因为刘预手下的士兵,如今大都是有职田庄客的军府兵,不是此时常见的世兵或者募兵,其中的地位差距如果祖逖不知晓的话,会容易造成军将们的抵触。

得知刘预的顾虑后,王则却是不以为然。

“夫君,我早在范阳的时候,就已经听幽州的士人们说,这个祖士稚有经世济民的能力,这几天又看了他写给夫君的策论,所谓将略之才,正是此人。”

祖逖自从接受征辟,担任府中左长史后,就一直劝刘预早日出兵进攻匈奴人,一雪洛阳沦陷的奇耻大辱。

最近更是写了一篇策论交给了刘预,提出要先平冀州,再定豫州,然后与琅琊王司马睿、南阳王司马模捐弃前嫌,加上并州刘琨一起围攻并州匈奴人。

刘预本来觉得这个计划,并不是太有可行性,一方面王浚视冀州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丝毫不允许其它人插手,另一方面,司马睿的江东集团有很强的割据意味,根本不会配合刘预进攻匈奴人,说不定还会趁机在徐州、豫州一带大肆扩张,至于占据关中长安的司马模,则是自顾不暇,只是匈奴刘曜一部兵马就打得司马模连连败退。

不过,现在段部鲜卑人被石勒击败,等到段部鲜卑与石勒媾和,背叛王浚之后,这河北的形势多半就要大变了。

“夫君委祖逖为将,令其代为领军,区区数千军士,以祖逖之才,怎么会驾驭不了呢?”

刘预听完立刻深表赞同,更是在心中自我嘲笑道,自己对于青史留名的祖逖,竟然这么没有信心,要是连领兵御众的能力都没有,那历史上祖逖的北伐肯定就会变成千里送人头了。

“不错,不错,卿所言果然是大善!”

刘预说着搂紧了怀里的王则,狠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过,以我的观察来看,在祖逖的心中,却是想做晋室的纯臣的。”

王则高兴的笑着,继续说到。

“这又有何妨,祖逖虽然是将,其率领的士兵却都是夫君的兵,在外领军作战,兵将协同那是自然。”

“但是,如果祖逖为了做晋室的纯臣,要想做什么出格之举,那些派去的军府士兵们是绝对不可能跟随他的。”

“万一有朝一日,夫君与晋室有变,这些军府士兵肯定都是拥护夫君你的。”

王则的话都已经替刘预考虑到这里,刘预已经连一丝的顾虑都没有了。

如今的这些职田府兵,可没有什么人想做“大晋纯臣”,大晋的世兵可都是低端行当,在平常百姓眼中,都是下等人,在高门士族眼中更是等同奴隶了。

不会有哪个军府职兵,放着好好的“封建领主武士”不当,去给高门士族当奴隶,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就不会有人这么干。

至于所谓的“纯臣”名号,谁爱要谁要吧。

几天后,从冀州传来的消息,果然证实了刘预和公孙盛的猜测。

胡汉大将、汲郡公石勒,与段部鲜卑大人段疾陆眷盟誓罢兵,段疾陆眷率军在常山、中山一带大掠之后,北返辽西。

幽州委派的监军王赞、王昌对于此事,根本无力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雇佣军与敌人媾和之后,把雇主抢掠了一番后自行离去。

这时候,冀州方面向刘预求援的使者,除了邵续之外,更是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急迫。

很显然,在段部鲜卑退出冀州后,石勒已经完全控制了冀州的局势,吞并整个冀州就已经完全是时间问题了。

“诸君,冀州危难!数郡的求援已经一日比一日急迫,要是我们再继续观望,只怕冀州就尽数沦为腥膻之地了。”

在确认了段部鲜卑与王浚交恶,北撤辽西之后,刘预立刻着急诸将于府中。

齐聚府中的部将们都已经知道,刘预说出这话,就是要立刻出兵冀州,不再等什么粮草齐备了,虽然兵力可能少一些,但是维持平原等地不失,也差不多足够了。

所有人都是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刘预,他们知道刘预这一次已经不打算亲自领军出征,而是要择一位得力之人,率军支援冀州。

大家都是在心中纷纷猜测,这一次刘预到底会选谁为将出征。

特别是威望最高的董平,有防守兖州的重任,不可能出征之后,许多人都是觉得自己大有希望。

要是能被刘预选为主将,那可是大大的光荣。

不过,当刘预命人宣布了自己的命令,以左长史祖逖为奋威将军,领兵三千出征冀州讨伐胡虏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可以说是下巴掉了一地。

不过,刘预的命令就是权威,他们也只能把质疑藏在心里。

“祖逖,虽然是盛名显扬的名士,可是征辟为左司马就已经算是可以了吧,如今竟然委任为将军,会不会太突然了?”

“三千军士,都是青州的军府兵,祖逖一个外来的新面孔,难道真的能驾驭这些青州的骄兵悍将吗?”

“哼,也不知道这个祖逖有什么厉害的,先是让大将军征辟为左司马,如今又拜为将军,我倒要看看,这个祖逖对阵胡虏能厉害到哪去!”

“唉!刘预竟然拜祖逖为奋威将军,如此看来,这祖士稚肯定已经与刘预同流合污了,呜呼哀哉,大晋忠良又被奸贼腐蚀了一个!”

“祖逖先是征辟为长史,如今又拜为将军,我的才能名气肯定不如祖逖,但是,往认真了说,我的本事总得有祖逖的一半吧,就算是没有一半,要是按照三成来算,那我岂不是也能得个令长官职当一当!不行,从明天开始,我要找机会在大将军面前多表现表现!”

一时之间,在场的诸人都是各怀心思,但是都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注视着前面发生的一切。

与在场的其他人不同,祖逖是在昨天就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当着上百军将、掾属面,从刘预手中接过奋威将军的印绶兵符的时候,还是依然有些激动。

祖逖自从来到济北郡,见到青州军容威整之后,就一直力劝刘预不能坐视胡虏肆虐,要主动出击讨伐胡虏。

虽然祖逖自负将略之才,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要亲自领兵讨伐胡虏,因为如今的刘预治下对于部曲私兵并不重视,几乎所有的战事都是军府兵的职责。

而这些军府职兵都是刘预亲手编练的,祖逖虽然是府中左司马,但是说到底,他依旧是一个新面孔,根本没有领兵的可能。

所以,当刘预亲口告诉祖逖,要拜他为奋威将军,去支援平原郡县,讨伐胡虏的之后,祖逖就一直有些不太敢相信。

虽然三千战兵数量不多,但是祖逖知道,这可是三千精良的甲兵,要是再算上后续的兵力,差不多就有一万人了,把上万精兵,交到自己手中,足以可见刘预对于是多么的信任重视了。

祖逖接过奋威将军的印绶后,心中豪气顿生,他前二十年一直奋力军事,如今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了!

“羯胡!不要跑,在冀州等着我!”

祖逖一直想着如何给胡虏一些厉害尝尝,以至于当他从刘预手中接过另外的假节之时,都没有多想。

不过,在场的许多官吏掾属,却是看到了这一幕,并且立刻若有所思起来,其中祖逖的弟弟祖约就是其中的一员。

等到一切完毕,祖逖回到家中,准备收拾行装、兵器、甲胄等物品,好在次日开拔。

这时候他的弟弟祖约,从外面也跟着回来了。

“咦,士少,你怎么回来了?今日不是你当值吗?”

看到弟弟回来,祖逖有些奇怪的问道。

“哦,明日兄长就要开拔,大将军特意让我回来,给兄长准备行装等。”

祖约与兄长祖逖都接受了刘预征辟,不过,祖约的职务并不高,只是大将军府的诸曹从事之一,需要时时忙东忙西。

“我这里的行装,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大将军早已经跟我说了,门客部曲不算军士,不能带太多人,我带个二三十人作为随从也就够了,也就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了。”

祖逖轻松的说道。

魏晋时代,绝大多数的将军的士兵都是“兵为将有”,既是将军的士兵,又是将军的门客部曲,要是出征的话,往往都需要提前准备许多的东西。

对于这些,祖约也早已经知道,他看了看自己的兄长。

“兄长,大将军拜你为奋威将军,还授假节,昨日可跟你说过此事?”

祖逖听后,说道。

“自然是说过,怎么?有何不妥?”

祖约摆了摆手。

“到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只是。。”

见到祖约如此犹豫,祖逖就是有些不喜,微微皱眉。

“有话当讲则讲,休要吞吞吐吐!”

“兄长,今日拜将授节,这么重要的事情,皇太子竟然没有出现,岂不是奇怪吗?”

“不仅如此,假节,乃是专杀大权,虽然不及使持节和持节,但是征战之时,假节的专杀大权却是丝毫不输持节。”

【假节】:平时没有权利处置人,战时可斩杀犯军令的人。

【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

【使持节】:平时及战时皆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

“兄长拜为奋威将军,又领假节,几乎可以等同持节,这等重要的假节,往往都是天子亲授,或者是公卿大使代授,可是今日,皇太子明明在这卢子城中,这假节,却是大将军授予的,而且丝毫没有提一句皇太子的名号,岂不是太不正常了。”

祖约说完就一直盯着祖逖的眼睛。

却不曾想到,祖约的话刚说完,祖逖就是一阵斥责。

“士少,如今天下丧乱,胡虏肆虐,大半中原已经沦为夷狄放马之地,只要能驱逐胡虏,这等专擅符节的事情,就算是做了,又能如何?”

祖逖的话,立刻让祖约大吃一惊。

无论如何,祖约都没有想到,祖逖竟然会如此说,他一直以为祖逖对于晋室是非常的忠心的。

就如同看透了祖约的内心一样,祖逖放缓了语气说道。

“士少,你是不是以为,我说这话,是因为我祖逖变成了乱臣贼子了?”

‘抑或是,你以为我被这个奋威将军、假节的权位给收买了?!?!’

对于祖逖这个兄长,祖约一直都是极为敬重,见到如此情况,连忙摆手否认。

“兄长,绝无此事!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祖约的急切否认,令祖逖欣慰的一笑。

“想我历任齐王、长沙王,还有未登基之前的天子,这些人都是出身高贵,可谓是文韬武略,更是丝毫不缺,可是不过十年之间,就在我这些曾经出仕的恩主手中,偌大的天下,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祖约听后,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因为这些宗藩诸王,在这十年之间,每日所图谋的只是权柄而已,齐王杀赵王是为了权柄,长沙王杀齐王也是如此,长沙王被杀同样如此,杀来杀去,杀的整个中原无兵可用,胡虏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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