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不会对陆许文这个名字陌生,有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在她耳边念叨着陆许文,就像是魔怔了似的。
晨夕拿着啤酒的手在空中一顿,然后凉凉道:“没白浪费你这张动过刀的脸。”
我和晨夕是彼此最好也是唯一的闺密,我的所有事她都知道,她的事我也都知道。
我们从小就认识,她和我一样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但她比我幸运多了,她的父母砸锅卖铁的、天南地北的、一直在找她。
直到她十二岁,才找回她。
她父亲眼含热泪抱住她的那一刻,我有过一丁点龌龊的心思,我嫉妒她。
当然我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
“我这张脸比不上你这张纯天然的。”晨夕是个大美人,天生的,长的就是好看。
用晨夕的话说就是,“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一个会学习的脑子,给了我一张美丽的面容。”
晨夕放下手中的啤酒瓶,走近我,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她啧啧两声,将我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她说:“你知不知道,你整容后在医院修复的那一个月,我差点以为你被人奸.杀了,一个人影都没有,电话也不会打给我,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嘛,你这整的完全看不出来。”
我拍开她的手,“我穷,手机欠费了,没钱交,移动就是我的债主。”
不过陆许南的手艺高超之处就在这里,不似韩国的整容术,一眼就让别人看出是张假脸。
陆许南只用轻松的几刀就让一个女人隐藏着的美丽之处绽放了出来。
“有钱去整容,没钱给我打电话?”晨夕反问。
“晨夕,你怎么不拦着我去整容这件事?”
“拦你?你提前告诉我了吗?别说你没告诉我,你整完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特么以为我见鬼了。”晨夕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她话锋一转,“你现在这张脸,也挺顺眼的,你想想,你们学校论坛上到处是你的不雅照,大门口都贴着,摆明了那女人是要整死你,现在好了,谁都认不出你,你也省了不少事。”
苏意把她拍下来的照片都上传了,学校的公告栏上都贴上了,这件事我想陆许文也是知情的。
我从晨夕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之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尼古丁占据胸腔的感觉很好,我没有接晨夕的话。
我想起来,我第一次学会抽烟是在高中的时候,当时的我还伪装成好学生的模样。
那时的我也还是不起眼的,而晨夕已经是学校有名的校花,学校门口打她主意的混混自然不少。
有外校的,也有本校的。
高中晚自习下课已经到十点了,晨夕的父亲还要为他们两个人的生计奔波,自然是没有时间来接她,所以一贯都是我、晨夕还有子书三个人一起走。
子书拿着物理竞赛的奖金,去给我和晨夕买了我们念叨了很久很久的提拉米苏,我们在巷子门口等他。
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将我们两个围住了,其中一个脖子上带着金项链的人,瞄上了晨夕,他说:“见面了都是缘分,这位小美女要不赏脸和我们哥几个喝一杯?”
晨夕冷笑,“喝你妈,就凭你也配?赶紧给我滚!臭流氓。”
那人抬手就给了晨夕一个耳光,揪着她的头发,恶狠狠道:“老子是看得起你才请你喝酒,别给脸不要脸,夜黑天高,这鸟不拉屎的地你还想有人来救你,做梦吧!还敢骂老子?本来你要是乖乖跟我走,也就不吃苦,可现在这样,今晚不把你整的哭爹喊娘,你甭想离开。”
当时的我,显得丝毫没有存在感,我在心里计算着离子书到的时间还有多久,子书打赢他们的几率有多大。
还没等我算好,那群人就开始动手了。
先是暴力,在之后就是性.侵。
我红了眼,疯了似的扑上去,咬上那人的脖子,那人轻而易举就将我丢了出去,“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男女之间力气的悬殊就在此刻体现了出来。
我披头散发的跪在原地,耳边有晨夕破口大骂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颤抖,我知道,饶是强悍如晨夕,她也害怕了。
她怕,我更怕。
我哆哆嗦嗦的从地上捡起混混带来的酒瓶,握紧了瓶颈,我站起来,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酒瓶举过头顶,狠狠的往他的头上一砸,“你去死吧!”
那一瞬间,我很爽快。
这个世上作恶的人那么多,真正得到报应的那么少,老天爷不管,我就自己动手。
被我砸中的那人倒在了地上,他的额头上冒着血,血迹顺着他的发丝缓缓的向下流,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但是他的身子却不动弹了。
“杀人了…;..杀人了!”那群混混也被吓到了,只嚷嚷着这一句话,就跑了。
我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死,我很冷静,我将脱下校服的外套,披在晨夕的身体上,我抱着她,问:“你没事吧?”
晨夕双目无神,“我没事,可是…;…;”
我接过话,“不用怕,我看看他有没有死。”我将手慢慢探上那人的鼻子处,已经没了呼吸。
我心里一沉,眼角有泪划过,我说:“晨夕,他死了。”
一时之间,我和晨夕都没了言语和动作。
我和晨夕靠着墙坐在地上,我们面前有一具尸体,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就是在那一刻,我打破沉默,对晨夕说:“给我一根烟。”
晨夕一愣,随后从包里掏出一根廉价的烟递给我,我抽上的第一口烟,应该就是七块的红塔山,第一次抽烟,把我给呛着了,我咳了咳才缓过来,到后面就好了。
我们两个都没有跑,有目击者在,跑不掉的。
子书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站在我们面前,隽秀的脸上面无血色,他手中的提拉米苏掉在地上,我心疼,我们花了钱,却都还没有吃过。
子书干涩的声音响起,他问:“这是怎么了?”
我随手灭了烟,将烟头扔进地上的那堆血水之中,滋滋作响,我抬眸,“子书,我杀人了。”
子书唇上顿时变得惨白,他的表情很难看,他问:“不可能的。”
我站起来,捡起地上其中一块玻璃碎片,我说:“子书,怎么办?说不定这些碎片上还有我的指纹。”
子书的手也都还在抖,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就蹲下身子,想要将尸体搬到自己的背上,十七岁的他还很瘦弱,根本搬不动近两百斤的身躯,他对晨夕说:“快帮我一把。”
子书永远都是这样,没有问我们是怎么回事,只会傻傻的帮我们掩饰,就像在孤儿院的很多次一样,我们偷了其他小孩的东西吃,被发现时,他总会站起来说是他做的。
晨夕问他,“你想做什么?”
“把他埋了,就没有人会发现了。”
“没用的,有人看见了,警察估计很快就要来了。”
方才晨夕垂着头,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说:“事情是我做的,你们赶紧走!”
晨夕将我的校服外套脱下来还给我,露出一大片青紫的皮肤,她在子书心疼的目光中,夺过我手里的碎片往自己身上又划了几刀。
子书上前制止她的动作,“你是不是疯了?”
晨夕笑的凄婉,“你们走,我留下来,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警察来了,我也是正当防卫,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