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艳遇(1 / 1)

第十一章

宋甜儿走过来,瞧着这四个人,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是该笑的,任何一个人在这该死的沙漠里过了这么多天,都会变得有些滑稽可笑,就连楚留香也不例外。他们衣衫破损,面孔焦黑,嘴唇干裂,满面尘沙,哪还有半点风流倜傥的影子,拉出去全都可以做丐帮的形象代言人。

楚留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柔声道:“你已许久没有这么笑过了。”想想以前,宋甜儿总是在船上和他追逐打闹,笑声洒遍大海。

宋甜儿想想,点头说:“确实如此。”

剑是兵器中的王者,一个人若想自剑道出身,则必主杀伐!而夺取他人的生命,又岂非是这世上离快乐最远的行为?

她在心里暗暗地嗤嘲自己,剑道还未成,架子倒学得十足。只是她如今也总该知道,为何紫英总是一张冰块脸。如今手中握剑,虽然相隔万重,梦昙却总觉得自己距离紫英越来越近了。

她早已忘记了过去的种种,无论是曾经快乐过,还是曾经交心过,都已是过眼云烟。

然而心中毕竟牵念。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只是虽然思念,自己在这里却还有一生要过。自己必须用积分换得足够多的时间,修炼到破碎虚空,连精神带肉身地回到主神空间。楚留香的话却提醒了宋甜儿,她总该好好过日子,尽量快快活活的。

宋甜儿笑道:“你们怎么弄成这样——可是没水了?”

胡铁花叹气道:“咳,都是我的错。”

宋甜儿一怔:“胡大哥?姬大哥?我刚才没认出你们来,还以为是两团焦炭哩。”

姬冰雁哭笑不得,胡铁花却大笑道:“一别多年,小甜儿你也长大了,来给你胡大哥抱一抱,看看是否还和十岁时一样一只手就拎得起来?”

此话一出,楚留香也忍不住笑了,他们三人在广州遇见宋甜儿的时候,正在一个铁匠铺子里,见一个蜜色皮肤的小男孩手中挥舞着一把长剑,那把剑几乎和他一样长。胡铁花看着有趣,走过去拿那把剑,那个小男孩却握住不放,于是连同那把剑一起被胡铁花拎了起来。

宋甜儿也露出怀念的神色,瞧一眼胡铁花身上的灰土,笑道:“那也得先等你洗洗脸,换身干净衣服再说。”

南宫灵在一旁说:“楼主,莫非要丐帮弟子送水过来?”

宋甜儿摇头:“哪里能劳动他们。”她一扬手,一道烟花在空中爆开,宋甜儿解释说:“朝廷大军与蒙古鞑靼在附近交战,天子亲征。我接到消息说蒙古武林人士打算借机谋害圣驾,便赶过去略施援手,方才与我交战的人就是鞑靼国师。离我们百里之外的地方就有军队驻扎,我请他们借我们一点饮水应当不成问题。”

宋甜儿说完,见这四个人一齐盯着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这好像是有点别扭有点OOC,在古龙背景下干金庸的主角们通常会干的事,怎么看怎么囧。不过富不与官斗,她能借机卖朝廷一个面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水很快就被送了过来,众人搭起帐篷,点起篝火,吃着又暖又香的食物,望着旁边足足几十袋清澈的水,心里升起一种满足又温暖的感觉。

宋甜儿正在她自己的帐篷里沐浴。过来的不仅是送水的兵士骆驼,还有陛下赠给她的两个美貌丫鬟,此刻正娇声软语服侍着她,为她换水、洗发、递毛巾,整个帐篷蒸腾得香气氤氲。

她不免想起自己远远赶去救那个二十出头的皇帝时,他劈面而来的一句话:“你怎么洗澡的?”

宋甜儿还记得挂住自己冷淡清高的表皮,只是冷冷“嗯?”了一声。

皇帝接着问:“你衣服怎么这么白这么干净?谁服侍你洗澡洗衣服?”

他身边的两个太监面孔都呈“囧”状,陛下,好不容易来个高人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您不要揪着人家美貌少女问洗澡的问题好伐?

宋甜儿出剑灭掉一个敌人,冷冷提醒他:“陛下,注意安全。”终于忍不住回答,“我自己洗。”

皇帝倒抽了一口凉气:“在江湖上生活情况这么艰苦吗?朕看普通一个地主都有几十个丫鬟服侍啊!爱卿,你不如别混江湖了,进朕的后宫当妃子吧,朕保证你亭台楼阁,高床软枕,金玉锦绣,还有豹房花房……”

宋甜儿披上衣服,认认真真又思索了一遍皇帝的话,在心中仰天长叹一声:她是真的要摆起排场来了。

好歹也是做过大司命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同情“生活艰苦”呢?

她从帐篷里出去,习惯性地到众人目力不及的远处开始练剑。她到这个世界后,从3岁到16岁练剑不辍,没有一日变动过,可以说已养成了习惯。

月色如银,照得沙砾如雪。

宋甜儿罢了手,看着那一轮苍黄的月亮,想起白日里死在剑下的蒙古国师。其实剑道是一种唯我独尊。用许多人的鲜血,洗出自身的道。

走这条路的人,孤独一辈子,也算恰如其分。

听到人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去一看,就笑了起来:“楚留香。”楚留香在她站立的土坡顶上寻了一块石头,袖子拂过,真气把其上的尘土激荡一空,他坐了下来,宋甜儿也跟着坐下。

楚留香道:“那天你突然不辞而别,我还以为你和苏蓉蓉、李红袖她们一样被掳走了哩。”

宋甜儿有点不好意思,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如何接到韩王孙报信、如何前往鞑靼大军驻扎处听到密谋、如何赶到救了天子、如何被蒙古武林人士围攻、如何追踪蒙古国师深入大漠的情况一一说了。楚留香也把分别后自己遭遇的事情告诉她。

他终于说到自己最痛心的事情:“无花他服毒自尽了,甜儿,我以前还说过要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看看他的‘七绝’是否真那么妙绝天下?唉,他虽做了许多错事,可总不失为一个可爱的人,为何这样的人总也得不到宁静?他的尸身也被人盗去,我听南宫灵说石观音有许多诡秘手段,不能一一尽数。不管怎么说,我总要助南宫灵把无花从石观音手中夺回来的。”

他的语气,又沉痛又悲哀,无花本是他最欣赏的朋友,这个朋友最终却因他而自尽,他怎么能不难过。

宋甜儿说道:“既然你说石观音有许多诡秘的法子,那她会不会令无花复活呢?”她的眼睛弯了起来,盛满调皮的笑意,“你若再次见着了无花,还会让他去自首么?”

看着她的笑脸,楚留香也不知不觉笑了起来,他说:“石观音在江湖中已经被传为魔头一般的人物,但要说她能起死回生,那我还是不相信的。至于无花——唉,我却也不知道。”

宋甜儿忍不住说道:“那若是胡铁花做了什么有违道义的事情,你也会要他去自首么?”

楚留香怔住了:“这关老胡什么事?”

宋甜儿笑呵呵地说:“我都听南宫灵说了。”她清清嗓子,模仿胡铁花说道,“‘现在我们三个人总算又睡到一起了,就像几十年前一样……唉,那些甜蜜的美好的老日子。”

她模仿得那么惟妙惟肖,连胡铁花那种滚在地上一脸满足的姿态几乎都要呈现出来。宋甜儿瞧着楚留香见鬼似的表情,又补充道:“他还说了,你数次夸赞胡铁花可爱,而胡铁花说,‘原来我很可爱么,我今天才知道’……”

楚留香不敢置信地道:“宋甜儿,你难道觉得我有断袖之癖?我哪点像好男风的人?”

宋甜儿笑得发软:“是,你没有,你没有,这些话原本都不是你说的,都是胡铁花说的,这都是他太可爱的错。”她边说边笑,仿佛这一件无中生有的事情比突然捡到一个金元宝还要让她高兴。

楚留香瞧着她那可爱又可恨的笑靥,叹道:“若不是你剑法高,我……”

宋甜儿撩了他一眼:“你?你什么?”

楚留香道:“我定要让你瞧瞧我到底是不是断袖。”这种调戏的话楚留香说得无比纯熟,但此次却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越说声音越小了下去。

宋甜儿却“哧”一声笑得几乎没滚在地上。

楚留香摸着鼻子无奈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宋甜儿嚷嚷:“你干什么?”

楚留香道:“我只是又奇怪又松了口气。”

宋甜儿疑问脸。

楚留香道:“你总还是以前的甜儿……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一拿起剑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宋甜儿但笑不语,法身和化外,孰真孰假,谁又能轻易判断?她不需要尊敬仰慕,也不需要声名富贵。她只要——自己所追求的东西。

一定要修得正果,破碎虚空,回归真我。

不能再在这无尽的轮回中,变成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女孩子,带着记忆过完一世又一世过程风光结局伤感的人生。

第二日,他们在破庙里遇到了石观音。那二十几个黑衣大汉将极乐之星带入破庙后,就在柔靡的乐声中发狂而死。楚留香等五人进去看时,却一个人也没有见着。

胡铁花失声道:“这些人为何要自杀?”

南宫灵的身子发起抖来,他嘶声道:“只因……只因他们的主子在这里,她要他们死,他们便死得心甘情愿!”

胡铁花疑惑道:“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锵然剑鸣,宋甜儿长剑出鞘,她脸上又覆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冷漠之意,她道:“龛中有人的气息。”

众人一怔,佛龛里正供着一尊佛像,虽然帘幕遮挡,看不清脸,但在场个个都是高手,谁又不能判断,这是一尊木石雕像,并非真人?

谁也不知道,宋甜儿此刻心中并非惊,而是喜。她此次与楚留香一同进入大漠,原本就是为了找到石观音——楚留香世界中武功至为高强的人,并与之一战,生死勿论!

在原著中,甚至楚留香也没能真正打败石观音,他的胜利有些投机取巧的因素,通过击碎镜子使她心神大乱。

宋甜儿如今看似罕逢敌手,但她自己清楚,她并未遭遇真正的武学宗师。此次前来挑石观音,她真的能够胜利吗?

无论如何,此刻她心中略定。至少她能感觉到石观音的气息,至少她与石观音在一个层次上,尚有一拼之力。既然如此,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无折中的余地。

风起,卷起了白色的帷幕。杀气冷冷地在破庙中激荡,众人心中生寒。恰在此时,小潘在屋外恐惧地大呼道:“石驼发疯了……石驼发疯了……”

这样充满了恐惧的呼喊声,与天地愤怒的咆哮声,砂砾被风卷起拍打的呜咽声,集合成一种诡秘而恐怖的气氛。

胡铁花第一个冲上去,一把拉下了帷幕。

石龛里,摆放着一尊观音。她和颜、善心、弘愿、救苦、渡有情,这本来已不是凡人,而是天上慈悲心诚的真神。众人瞧着她的脸,一时都痴了。

那带着悲悯笑意的丹唇竟真的缓缓开启,石头做的观音活了过来,她柔声道:“列位到访,妾身未曾迎接,当真失礼。”

她的手如同兰花一样曼妙地伸出:“灵儿,许久未见,竟已不识得你的母亲了么?”

南宫灵牙齿咯咯作响,他脸色发青,仿佛已恐惧得说不出话来。众人原本迷醉于石观音的风姿,见他这如避蛇蝎的样子,也不免怔忪清醒。

宋甜儿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冷定:“他来沙漠找你,要寻回他的兄长无花。”

石观音看着她,面上浮现出惊奇之色:“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她静静而又骄傲地说:“宋甜儿。”

石观音微微一笑,恰如百花盛放:“原来是近日在江湖中声名大噪的斩月楼主,已有许多人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她温雅美丽的笑容中忽地带上一丝杀气,“他们都该扔到沙漠上好好晒一晒……竟没有人告诉我,斩月楼主竟是这样一个美人。”

楚留香想起秋灵素被毁掉的脸,他的手不知不觉也扣紧了。

宋甜儿说:“哦?夫人竟在意一张皮相么?依我来看,世间公理,唯有力量。”

石观音的目光凝注在宋甜儿脸上,若是男人,只怕要被她这样的眼波看酥看化了。她脆声笑了起来:“说的不错。只是力量却无法在世间并存,唯有毁灭,才能碰撞出更高层次的力量。”

宋甜儿冰冷的目光出现了一丝松动:“想不到夫人竟然是我的知己。”

石观音的目光中竟也出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欣赏之意:“我原本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最完美、最温柔、武功最高、也最懂我……没想到,你也比她差不了太多。”

这两个女子原本杀气凛然,随时要作生死之拼,此刻竟又言笑晏晏地你赞我我赞你起来,屋里的其他四个男人,不觉都睁大了眼。

然而,就在这一刻,石观音身子翩然飞起,她白色的长袖向众人拂来,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美妙,如同一个舞姬精妙的舞姿,然而众人都是敛声屏气,纷纷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一招。

宋甜儿的霄河剑也已划破长空。

这是第一次,宋甜儿的速度没能胜过她的对手,剑势所及之处,只听“嗤”的一声,石观音的袖口被割裂开来,然而她整个人已从窗口远远脱出。

她竟走了。

宋甜儿缓缓还剑入鞘,她一双白山黑水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石观音远去的方向,竟有些冷冷的阴郁。然而在场的人中,也只有楚留香看出宋甜儿内心的波动,其他人也不过觉得她越发冰冷罢了。

楚留香瞧着她,宋甜儿本来纤瘦,自出江湖这几个月,更是消损得厉害,一张脸瘦得轮廓分明,虽然更美、更精致,却也是更令人痛惜。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宋甜儿一怔,知道是楚留香,也没有拒绝,只是看了他一眼。楚留香微笑说:“追上去罢。”

姬冰雁和胡铁花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南宫灵也说:“楚兄不可,她武功太高了,内力又强,追上也讨不了好。”

楚留香说:“总该看看她去了何处。”

宋甜儿略微点头,拉起楚留香便轻身而去,其余三人只得苦笑着匆匆赶在后头。

楚留香这才体会到宋甜儿内力之深厚精妙,他本来已是江湖上轻功第一的人物,可在后半段,竟然是宋甜儿带着他往前赶。这莫非就是大海的威力?海波无穷无尽,人力不可企及,在大海中练出的内力,也如同海涛一般生生不息。

他从未见过在武功修炼上能生而知之的人,但宋甜儿就要算一个。就算她在十岁以前得遇名师传授功法,她在遇到他以后也是从来没和什么高人接触的,她一身武功,其实算得自身摸索。

石观音已踪迹全无,宋甜儿道:“回去吧?”

楚留香正要应答,却又惊又奇地发现,前方竟有一大一小两个湖泊,在湖泊周围,出现了一片绿洲。他忙指给宋甜儿看,两人停了下来,走近去看。

树林间一片欢乐的嬉笑声,较大的湖泊旁是一个华丽的帐篷,较小的帐篷旁却围了几层纱幔。

宋甜儿喃喃地说:“见鬼,竟赶上了这一出。”她的剑已然归鞘,神态也不再那么雪山一样的冰冷。

楚留香诧异道:“什么?”

他却已不必再问了,纱幔中的湖泊里,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正在沐浴,旁边还有三四个服侍她的侍女。夕阳的光彩照射着她美妙的胴体,她笑容烂漫,肌肤无瑕,看上去实在是明媚已极。

那少女披上一层纱衣,转过头来问道:“偷看的人,你难道还没有看够么?”

楚留香脸红了。

这样的艳遇,于一个男人本是可遇而不可求,但楚留香此刻却只想苦笑——前提是那个男人还没追上手的心上人不要在旁边。

他再一转头,便发现宋甜儿不知何时已消失了,她显然不想让这沐浴的少女发现她。可她竟没有叫上楚留香。

是不是她觉得,不该打扰楚留香的艳遇?

楚留香迎着那少女走了过去,他虽然笑着,却觉得嘴里发苦,简直要笑不出来了。

他这才晓得为何世上有些男人会惧内,楚留香现在就恨不得转身找到宋甜儿,仔仔细细和她分说清楚他的心意,甚或让她打上几耳光、骂上几句,也不愿意她这么悄悄走开,把他看做一个来者不拒的登徒浪子。

这还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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