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头的阳光大盛,落在窗柩上将那树叶子透的乌黑发亮。【无弹窗.】风声里隐隐约约听得见院外那些多嘴的小厮的闲言碎语,不过一会儿就飘散了去。大约是被谁赶着出了去,除了风声便再也听不见一丝的声音。
胭脂的呼吸很轻,竭力想要往后退。但靠着的是个宽木长椅,恰巧抵着她的背。怎样退,都被眼前这人的视线深深的锁着。他眸子微微眯着,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映入眼前的这女子灵气逼人,尤为眉间那粒鲜艳的朱砂痣,落得更是巧。双眸像是含了冰霜,晶莹透亮,含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却也丝毫挡不住她的倾国倾城。耳后的长发好似这身素白衣裳的唯一的装饰。半挽着的发后别着一根别致的木簪。
两人俱未出声。
柳洵不由得抬手,将胭脂脑后的那一只木簪取了下来。她心中一片茫然的慌乱。
长发如丝尽相披在胭脂的身后,胭脂抬眼不明所以,但碍着其身份,却不得不噤声。那木簪刻的是一朵半开的木兰,周身稳重沉水,上好的木色裹着一层白胶,再用刀刻出花蕊,与她衬着,正是好看至极。
“这是从何而来?是何木料?”柳洵眸中带笑,定定的望着胭脂。
胭脂吓得脸色雪白,只道是:“是我哥哥为我所刻,取得是上好的檀香木。”
“送给我如何?”柳洵并未在意胭脂口中的哥哥所刻,自顾自地说道。玄色衣衫勾勒的身影看上去多出了几分稳重之感,头发也梳的极为规整,与那人果然不一样的。
胭脂心乱如麻,便如一千只蚕子剿了丝一般,千头万绪,却不知应该从何剪开,便只问了句:“老爷喜欢?”
柳洵点了点头,将那木簪揣进自己袖中。胭脂心绪飘忽不定,神色恍惚,只听身侧他说了句:“既然赠予了我礼物,我自然也应该给你。”
胭脂悚然一惊,朝他望过去。但见他眸中似是琉璃色彩,夺目光彩。话刚一落,便有小厮抬着几个圆口箱子进了屋子。胭脂眼尖的认出这是她当初陪嫁的东西,不由心上一喜。“老爷这是从何找到的?”
虽说当初是被逼嫁入柳府,但还是思念南郡的物什。柳洵见着她面上神情稍显喜悦,心情也不由大好。
“既然是嫁入我柳府的二奶奶,这陪嫁当然还是你保管着最好。以后用上的时候多的是。”他淡淡说完,朝她微微一笑,就像是做了一件异常平常的事。
胭脂一时怔住了,心中百转千回,不知是悲是喜。这柳洵做的如此妥帖得当,她倒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了。她心绪飘忽,神色恍惚,不知应如何面对眼前这人。原来在出嫁时想好应如何应对眼前这人的一切都飘在了风中,在脑海中消失不见。柳洵低声道:“你难道是怕我?“
还没等到胭脂回答,柳洵继续开口说道:“没甚好怕的。这以后日子长久的很。你慢慢习惯就好。”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落座于旁座。
外头那风愈起愈大,胭脂却觉周身仿若置于冰窖一般。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熟悉却有陌生的香气。她心底有莫名的惊痛,像是极钝的刀子一寸寸将她的心割着。眼底的热泪几乎是要夺眶而出,只轻声回答道:“老爷多虑了,胭脂只是不习惯而已。”
他回过头来凝望着她,她慢慢转过脸去。风吹起她的长发拂在空中,暖香袭人。他慢慢抬起手来,掌中握着她的手。那手上还有在西墙内受过的旧伤,天气刚暖和起来,还有一丝寒意。
胭脂煞白了脸,模样楚楚动人,乌黑的瞳仁,如受惊的小鹿一样,直叫人看了怦然心动起来。
掌中的双手微微颤抖,叫柳洵有几分不忍,便也只是轻轻握着。“你既是不害怕,就应该做出不害怕的姿态出来。”
他抬手拂了拂胭脂身上那件衣物的衣角,忽道:“南郡慕容家之女。听闻你刺绣技艺尤其是好。”柳洵沉声忽然道。
胭脂愣了愣,不知他为何会问起,便只好垂首道:“不过是随意玩的东西,并无多好的工艺。老爷谬赞了。”
“好不好,也不是我说的。”柳洵答道。“这南郡多少人有目共睹的。画像并不及你一半的美。”
“老爷是何意?”胭脂不明白。
“无事。”柳洵挥手道,起了身子。
这时,候在窗外的红灵终于出声道:“老爷,二奶奶该用膳了。”
柳洵沉声答了句好。
片刻之后,就有了丫鬟婆子端了杯盏进屋来,先浣了手再有十几个丫头端了饭菜进屋。
轻罗亦在其中,这么些时候,她已经收拾妥当,换了一身与红灵红月同色的花缎褙子。见着胭脂脸色雪白,面上的神气怔忪不宁,似有一腔心事不能释怀。
柳洵看上去还好,负手站在胭脂旁侧见着已将饭菜摆好,便微笑道:“留下两个丫头伺候着,其他的就先出去吧。”
众人应了句是,便退出了门去。柳洵略微一回头,只见屋外青色的衣角一闪,已经消失不见。唇角勾勒出冷冷的笑意。楚氏这时候不来,但也更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的细节。
柳洵亲自扶了胭脂到桌旁,落了座。也是一派温声软语,亲密有加。柳洵对待胭脂与楚氏的差别明眼人都可以瞧出来。
这新晋的二奶奶是如何讨得楚氏的欢心,顺利坐上柳家二奶奶的位置,众人不得而知。除去那张极其清丽的脸蛋,想必也有其他的办法。且柳洵对其的宠爱程度,只怕是得个大胖小子就可以一跃成为当家主母。
思索到此,这些个丫鬟婆子也不由得更加恭敬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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