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张请假条填一下。”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本子,将办公桌上的笔拿起搁在页内。
办公室又恢复了寂静,老师翻开书页准本下堂课的课件,我紧张地抓起笔,写了一半,额上不成形的刘海就被汗湿了。
“好了。”我小心翼翼地放下笔,递给班主任。
“嗯。”她扫了一眼,“你走吧,一个女孩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报平安。”
说完,提笔写下自己的号码,撕下一张纸给我。
“谢谢老师。”我嗫嚅着,眼眶却不知不觉湿了。
抓着纸条低下头,羞愧从心头往上涌,整张脸都红了。
察觉到我的异样,班主任有点诧异,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不敢再听,埋头转身快步地逃出办公室。
以前我说,虽然我很弱,但是我不需要任何同情。现在我才发现,尽管我不想承认,可我还是想要得到大家的关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却又总是在那一点点关心面前不知所措,害怕得想要逃跑。
也许冬禾……也是一样吧,看似拼命回避有关父母的一切,可藏在冷漠外面下的心,却是想要靠近一点,再近一点的。
“你要回去吗?”教室里,我将课本放进书包,阿黎诧异地拉住我。
“对啊。”我点了点头,却没有告诉她原因,不知道该说假的呢,还是真的,索性就不吭声,背起了书包。
“发生什么了啊?”她追出走廊,担忧地看着我。
我心里有点感动,虽然和她认识的不久,却能从她的眼眸里,看出对我的真心。
“我不要紧啦。”戳了戳她的脑袋,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窗口的阳光被叶子剪碎,细碎洒落,在脸上形成不规则的光斑,阿黎怔了一下,目光透露出惊叹。
“怎么了?”
“没……小水,笑起来好美喔,就好像……”她歪着脑袋费劲地想。
“你又逗我。”我撅起嘴,算啦,不和她计较,摆了摆手道别。
“语文书有句话怎么说,生如夏花般绚烂,小水的笑容,就好像夏花一样绚烂呢!”
听见她在身后自言自语,我不由无奈地笑了,其实照镜子也能发现自己的变化,比起研究自己的笑容,更多的时候,我会感叹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般飞逝。
仿佛只是一转眼的时间,我和冬禾已经从2002年走到了2006年。
四年,让冬禾越发闪耀,也让从前那个黑瘦懦弱的小水,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多么希望还像从前一样,你朝着地平线走,我跟着你的背影,一路跌跌撞撞地跑。
就这样,一直走到终点,那所谓夏界线的地方。
该有多好。
拦了大巴车上去,又是一路颠簸,我强忍着不适撑到下车,吐完后虚脱无力地蹲在垃圾桶旁。
天色渐渐昏暗,光线被薄云蚕食,大概是五六点的时辰,从这里走到家,估计七点多了。
沿着水泥路往回走,天渐渐暗下去,心惶惶下垂,只觉得道路漫长得没有尽头。
但是抬头望着被天线分割整齐的天空,再想想周冬禾,心里就好像有了寄托,脚步也越发轻快起来。
“冬禾,等我回来找你。”
就好像有一束微光,突然照亮了前进的路程,我第一次觉得拥有信仰是件这么美好的事情,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挡我走向你的脚步。
轻轻抬起手,放在胸前,按住砰然跳动的心脏。
前方的光晕也愈来愈清晰,就像海面上摇晃的灯塔,又或者黑暗中一点点衍生出来的希望。
就在这一刻,突然有了dáàn,对我而言唯一,也是永恒的dáàn。
“冬禾,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夏界线的话……那也一定是你。”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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