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着脚,伸手去够枝头上最大的那颗水蜜桃,蝉鸣嗡嗡充满世界,我一头热汗,脑袋里只有那颗桃子。
“难道从没有人告诉过你,偷盗是一种犯罪行为吗?”
在绿叶层层叠叠的包围中,忽然听见一个很冷漠的声音,我的心跳脉搏顿时一齐加快,升到了140,医学上称之为:心动过速。
于是我脚下一滑,狼狈地从桃子树上自由落体,摔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两个毛茸茸地水蜜桃。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声音继续说。
我将视线从他白色球鞋上移开,抬起头,哆嗦着嘴唇:“骆白水。”
他朝我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打我,立刻吓懵了,缩起肩膀,两只眼眶无辜泛红。
结果,他只是替我扫飞了头上的落叶,见我戏剧效果般的反应,怔了一下。
“……算了,你走吧。”
得此赦令,我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被他的相貌吸引住了。
他有着浅棕色的头发,皮肤白皙如凝脂,五官精致,长睫卷翘,眼眸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在日光底下整个人像会发光般耀眼,就跟我前不久看的漫画书上,那个叫做花泽类的美少年一模一样。
日光垂直照射,透过叶的间隙,像水一般倾泻在他身上,我看得微微发怔,表情一定很傻。
“你怎么还不走?”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看过电视上,有小偷问警察要姓名的吗?”他淡淡勾起唇畔,嘲讽意味浓厚,“如果下次再被我抓到,骆白水前面就要加上小偷两个字了。”
我吸了下鼻子,心想他大概不知道,我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偷水果了,以往都是阿森大叔守园子。
阿森大叔是个盲人,每次我在菜园子里来去自如,都不用担心被抓,可偏偏这次,惯犯遇上了高手。
我认栽地爬起来,垂头丧气地把桃子塞进口袋。
“拿来。”他伸出手,眉头微蹙。
我迟疑了两秒,拍掉黏在裤子上的草渣,攀过藤蔓缠绕的铁栅栏,熟练地逃走了。
夏日里独有的香气,伴随着明媚的阳光弥散在空气的每个角落,青翠藤蔓上那一枚不知名的蓝色小花,正含苞待放。
我没有想到,第二次碰面这么快就来临了。
在五年级新生课堂上,老师将他引入教室,对在座的学生宣布,他将是我们的小班长。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也发现了我,视线停了一秒,然后很平静地扫过去,双眸依旧清澈见底,甚至连温柔的笑容都没有变。
我这才松了口气,靠坐在最后一排,边偷吃零食,边将漫画书从课本底下抽出来,看一眼花泽类,再看一眼所谓的“小班长”。
嗯……像。
真是太像了。
讲台上的“小班长”开始做自我介绍,谦恭尔雅,一点也不像那天苛刻,仿佛变成了真正的花泽类。
“各位同学们好,我叫周冬禾,冬天的冬,禾木的禾,以后将由我担任五年A班的班长,我感到非常荣幸,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多多指教,谢谢。”
其实从这一刻开始,我就应该知道的,这个笑容温煦得仿佛能搁浅日光的少年,最擅长的本领,就是在老师面前伪装成好学生。
可惜呐,我总是后知后觉。
我咬着手指,边听他说,边埋头一笔一划地在漫画书上写下周冬禾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那时候,我又何曾明白,原来稚幼时的情感可以如此简单,遇见一个好看的少年,便莫名从心底萌发了一棵幼芽,不断生长,缠绕,直至将整颗心脏都覆盖,开出奇迹般的花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