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宋远……”
宋远这会儿顶着烈日还在田里忙活呢,就听见有人在喊他。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抬地继续割稻子。他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婆娘又给他惹事了。
他今年二十三岁,四年前在父母的以死相逼下跟县里一位读书人家姑娘结婚,本来日子过得不温不火,后来这婆娘却不知何因傻了,成了众人眼中的疯婆子。
“宋远你赶紧收拾收拾,你家媳妇掉进烂泥塘,等大家伙把她捞上来已经晕过去了。”
宋远一听,眉头紧锁,将镰刀狠狠地丢在一边,然后赶往出事地。
自改革开放不再吃大锅饭后,他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闲已经够累的了。无所事事的她还总是给他添乱,他真的快有些受不了了。
沈昕挤了挤眼,显得有点无力,鼻子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感觉呼吸很困难。
“以后老实呆家里,别再给我出去惹事。”
看着她醒过来,他冰冷地扔下这句话就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明明已经受够了她的所有胡闹,为什么硬是狠不下心说分开?
沈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虚弱地咳嗽了几下。
她好像重生了。
身体的主人叫沈欣,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虐待自己的外甥女,跟公公婆婆吵闹,与邻居反目等等一系列的作为被认定是一个恶毒的疯子,也难怪她的丈夫会对她冷冰冰的。
沈昕继而哀叹一声,想起自己死得冤,她不禁潸然泪下。
她住在高楼,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一场突然的大火吞噬了她,还没等到消防车,就已经命丧黄泉。
想起那场大火,她的胸口就闷得难受,呼吸显得更加紧促。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来转移此时的注意力。
原主住的是南方农村典型的土墙草房,粗粗糙糙的茅屋顶,斑斑驳驳的土坯墙,就连房上的草也变成了黑灰色,更显破旧。两张床铺,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唯一的小板凳,柴灶上摆放的几只箱笼,一眼看过去比较算得上财产的仅此而已。
沈昕做了一个深呼吸。出生八五年的她也是不畏艰辛不惧辛苦努力奋斗,刚进入有房有车的人生轨道,一场大火瞬间让她回到解放前。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谈场恋爱、结婚生子、享受婚后让人艳羡的生活,一场大火却让她永远停留在大龄剩女的尴尬状态,她深有悔意。
但是转念想想,老天让她重生兴许是给她机会知道毁了她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对的,她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到时候她一定要拼了命地去阻止那场火灾。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重生有了很大的意义,也就欣然接受了重生这个事实。
接受了重生,沈欣拾起床底下的烂蒲扇胡乱地扇着风,外面大太阳,屋里似蒸笼,实在热的人难受。
借用的身体主人记忆还在,这样也好,做什么事也就容易许多了。
还在想些什么,身上烂泥味儿扑鼻,她才想起身体主人是被推入烂泥塘而去世的。她微微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穿着的是一件的确良白衬衫,不过已经被烂泥染黑了,显得邋遢皱巴巴的。她的身材是微胖型的,身上的衣服跟她的身体似乎不太贴合,有几处地方甚至有补丁,想来应该就是被发福的身体崩破的。
缓冲了好一会儿,她的肚子就发出很饿很饿的信号了。早上醒来直到现在一粒米未沾,这会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也难怪会觉得全身满满的无力感。
尽管很饿,她还是决定先冲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做饭。
那时候还没有自来水,用水肯定没有像在二十一世纪一样方便。但是那时候的水大多是山泉水或者井水,干净凉爽也甘甜。
沈欣用了两担水才把全身上下的烂泥洗净,换上一身不太合身不算干净依然是的确良的白衬衫。哎,原主啊原主,你怎么混成这副模样,连两身像样合体的衣服都没有。也罢,先将就着穿吧。
沈欣正准备进厨房烧火先煮些面条填填肚子的,就看见宋远汗如雨下地挑着打好的谷子回来。他一声不响地进屋从柴楼里抽出竹簟,然后往屋外空泥地上铺开,将袋中的谷子倒入,再用耥板将谷子推散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沈欣也没说话,用葫芦干壳做成的勺子舀了一瓢子的水出来,才到门槛处,宋远就拿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她。
“做人应该有点自知,我也是有底线的。”
这些字几乎是用喊出来的,沈欣停住脚步,讶异不已。这样的烈日炎炎,她见他全身湿透,遂才取来一瓢子水让他解解渴,稍作休息,却引来如此之大的误会,看来他对原主真的是很失望啊。
“你莫生气,我并不是想把水倒入谷堆。”
说罢,她将水瓢放在那张唯一的小板凳上便进了厨房。这个时候,她还是别热脸贴冷屁股了。
宋远望着那瓢子水,微微愣了愣,这要是换做以前,她这会儿肯定是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马戏的,但是她却异常的平静。他还注意到她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不像平日邋遢难看。而且就连说话都变得温声温气起来,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升上来的?
再想到她先前做的种种,宋远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初媒人介绍说她本人就像她名字一样乖巧让人省心,而且也是相当有福气之人,这往后的日子也能欣欣向荣,但是现实就是一个大坑。
沈欣在狭窄且好几个角落结了蜘蛛网的厨房里到处翻翻望望,只找到一小碗的猪油,还有一小些宋远这次从镇上带回来的调味料,一两根不太新鲜的黄瓜,一个葫芦瓜,一小把死气沉沉的空心菜。
这些菜还是宋远休假这些天从田里摘回来的,原主已经整整两年多没下过地,就连近在咫尺的厨房都很久未曾踏入,也难怪原主这么不被待见。
他们结婚那年正值改革开放,吃大锅饭的时代已经完全过时了,现在都是自己干自己的。这个家的担子自然就落在了宋远的身上,忙里忙外不说,还得面对什么正事都不做却总给他惹事的疯子,是个人都会不乐意。
再说宋远,高中毕业,因为家里穷供不起学费所以后来就连考上的大学都没去读,如今在镇上的供销合作社做会计,月薪六十元,这在当时是一份很有脸面的工作收入,而且他勤劳肯干,这日子本应过得越来越轻松愉快才是,却因为原主的加入而变得一日不如一日。
而原主沈欣出生书香门第,家在县城。她本人却一点书香味儿都没沾到,非但不爱学习还仗着不错的家庭背景高傲万分,拿谁都不放在眼里。
十八岁那年,经过媒婆介绍,她认识了宋远,对他一见钟情,发誓非他不嫁。经过几番周折总算如愿以偿成了他的妻子,但是好日子却短暂得很。结婚四年,他们都是分房睡的,沈欣生不出孩子,村里人就对她指指点点,都当她是怪人,她深受打击,脑子一日不比一日清醒。婆婆的辱骂更是逼疯了她,从此她卸下了高傲,成了一个担惊受怕的孩子。
严重的抑郁症,无人问津的生活状态,所有人异样的眼光,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逼着她成为一个万人唾弃的疯女人。
沈欣叹了叹气,女人真不容易,她理解原主的同时也心疼她。放心吧,以后我替你撑起这半边天。
想到这里,沈欣已经把柴火烧旺,水也煮开了。
她把面条倒入焯水,煮熟再取出待调味。她加了一小些的酱醋盐油,放了点芝麻混成汤汁儿用锅铲浇入煮熟的面条上,最后加上用开水煮熟的空心菜,继而用竹筷充分搅拌,一碗清香拌面就做好了。
沈欣边吃边想今后的出路。她身上留着的钱不多,顶多十来块吧,这还是前两天自己从公公那抢来的,原主啊,自己公公的钱你也敢抢?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之前宋远发工资还会主动交给她一些,现在是一分都不会给。十几块钱什么也做不了,她要想办法先多赚钱,攒够成本了再做其他打算。
想好了路的大体方向,沈欣充满了战斗力,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把面条全吃光了,但是肚子还是好饿好饿。
结婚前的原主拥有着让人艳羡的苗条身材,一米六二的身高穿一身碎花裙也算美丽动人。自从化悲愤为食欲起,体重就像开了挂一样蹭蹭蹭地往上长,以前S码的衣服哪里还挤得下?宋远给了她两张布票,她买了两件XL码的衣服换洗,现在就连XL码的衣服都小了。沈欣无奈地笑了笑,立志要把身上多余的肉减掉,重拾曾经的自信。
吃好了面,她走出屋子,宋远早就不在了。她拿起斜靠在土墙上的耥板来回推翻谷子,这时的太阳烈得过分,就翻谷子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翻好了谷子,她带着一壶放了些盐的冷白开水还有一盘凉拌黄瓜准备去田里帮忙。
他们家分到的水田只有一亩,因为种植水稻的技术还没跟上,她估摸着夏粮最多应该只有五百斤左右的收成,那时候还得上交公粮,所以留着吃的不多。
一亩水田几乎完全靠着宋远一个人顶着烈日既要割稻子又要打谷子是很辛苦而且很耗时间的,弄不好还有可能会中暑。
沈欣这么一想便加快了脚步,这才走出数米远就撞见了她的公公还有她的两个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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