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几日,杜宇康和温贤二人仍如陌人一般,虽住同一屋檐下,可两人却无半点交流,吃饭也是分开吃,而睡觉……杜夫人命人搬走那张卧榻当日,温贤在椅上坐了一夜,而杜宇康也在轮椅上坐了一夜,如此两天后,温贤终于明白杜宇康是有意将床让于他睡,于是第三天晚上他便不客气的在床上睡了,而杜宇康仍旧在轮椅上坐了一夜。
日日待在房里温贤觉得身子愈发懒了,这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却不耀眼,于是他令下人将桌椅搬到了院中的葡萄藤下,又找来棋盘,自己跟自己下起了棋。
杜宇康帮杜丞相处理完一些政务后便回到翕宁院里,一进院子便看到温贤坐在葡萄藤下,手中举着枚白子,眉蹙得很紧,于是他让云初将他推了过去。
温贤研究着棋盘,因为太过投入,并未察觉到杜宇康的到来,杜宇康也不出声,只看着棋盘,片刻后,他忽然执起一枚白子,放到棋盘上,温贤一愣,抬头看了杜宇康一眼,复又低头,盯着杜宇康落子的地方看了许久,忽而,他又抬头,对杜宇康道,“继续,如何?”
杜宇康浅浅一笑,回道,“乐意奉陪。”听此,云初将他推到了桌子对面,温贤也将装了白子的棋碗推到他面前,两人沉默的下起了棋来……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而下棋的两人却不知道,直到云初提醒,两人才发觉天竟然已经黑了。
“温贤自负棋艺精湛,今日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输的心服口服。”
杜宇康闻言并未立即应声,而是蹙起眉,疑惑开口,“温贤?”
从杜宇康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温贤心头一跳,立即意识到是自己刚才大意说漏了嘴,但好在他足够镇定,很快就想好了说辞,“‘温贤’是我的乳名,素日里我母妃便是这般唤我。”
杜宇康并未疑他所言,蹙着的眉也平展了开,“原是如此。”
见杜宇康没有怀疑,温贤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随即又垂下眸,掩住眼里的悲哀,杜宇康见他如此,猜想他是思念亲人了,便安慰了他几句,然而温贤却一直垂眸不语。
“宇康知晓殿下心里有诸多委屈,然事已如此,殿下不若改变心境,兴许能好受一些。”
“改变心境?”温贤疑惑,终是开了口,“如何改变?”
杜宇康莞尔,垂眸看向棋盘,“如这棋局,若你一味钻牛角尖,只能是一盘死局。”
“所以?”
“所以,宇康希望殿下不要在意那些虚有的名头,如若不嫌,可视宇康为知己。”
“知己?”温贤轻声呢喃,杜宇康又接着道,“如此,也好过殿下总是一人对奕。”
温贤盯着杜宇康看了好一会儿,回想这些天来他对自己一直是以礼相待,百般照顾,觉得他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但转念又想,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视他为知己,勉强交个朋友还差不多……
想了想后温贤才开口回道,“知己难寻,如此甚好!”
杜宇康笑着点头,心里却明白温贤说的只是表面上的话,可较之先前视自己为陌人已好过很多,只要看起来和睦便可。
晚饭两人是坐在一起吃的,这是自成亲以来的头一次,只是两人却没有什么可说的,都低着头各自吃饭。
夜里,两人独处一室,气氛又如之前一样僵硬,温贤坐在内室里翻着一本闲书,杜宇康坐在珠帘外,手里亦捧着一本书,两人各自看书互不打扰。
忽而有人敲门,温贤抬头看了一眼,而杜宇康却开口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是云初进了来,他径直走向杜宇康,递给他一样东西,“大少爷,您要的东西。”
“很好,你退下歇息去吧。”
“是,大少爷。”
待云初离开后,杜宇康便自己推着车轱辘向温贤这边行来,温贤见他进来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出言阻止。
“今日与殿下对奕,才知晓殿下有此爱好,殿下若有兴趣,不妨研究一下这本棋谱,或有益处。”
看着杜宇手里递过来的书,温贤迟疑的接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忽而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翻到第一页,“你怎么会有这本棋谱?这可是孤本啊!”
见温贤面露惊喜之色,杜宇康也笑了,回道,“宇康偶然得之,殿下喜欢便赠于你吧。”
“当真?”温贤的眼里写着不相信,杜宇康苦笑,“自然当真!如今,你我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是拴在一起的。”
闻言,温贤眼里的光彩瞬间黯了下来,杜宇康看到后,不由蹙眉,感到一丝无奈,他之所以用比喻来比表达自己的意思,就是想避开温贤敏感的地方,不想还是没避开……
“你说的没错,”许久后温贤终于开了口,“我们是拴在一起的……”
杜宇康没有应声,转着车轱辘出了内室,温贤也没再开口,起初看到棋谱的喜悦心情已经不再。
自那日后,温贤每日都要苦研棋谱,而杜宇康,每日帮杜丞相处理完政务后就会回到翕宁院,与温贤对奕几局,逐渐地,两人便熟悉了,在一起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日午后,温贤自己用过午饭后便在院里摆好了棋盘,然后便坐在葡萄藤下研究棋谱,正研究着,忽然听到一声尖细高亢的“公主驾到”,他愣了愣,放下棋谱站了起来。
“大胆刁民,见到公主还……?!”
见温贤站在那儿并不行礼,中年太监厉声喝斥他,只是他话还说完,他身;旁站着的华服女子就抬手示意他闭嘴。
温贤漠然扫了那太监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公主身上。
那公主模样姣好,却并非绝色,可天生有一种高贵气质,傲然立在温贤面前。
“听说,宇康是心甘情愿娶你的,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