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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步步惊心(1 / 1)

1旧人笑

初夏的阳光柔和的撒播在馨影宫的草木上,宫外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的绿色,即使不再鲜嫩,仍然彰显着生命的力量。一位瘦弱的美妇人独坐在阳光里,她半闭着眼睛,满脸尽是憧憬。

从上雍回来已有月余,若尘胃口越来越差,每次都是强迫自己吃东西,睡得越来越少,精神却出奇的好,大王每每来看她,看到她虚肿的黄脸总是吩咐乌兰好生伺候。

乌兰认为,若尘比任何时候都好,这个为爱而生的女人,正在比任何时候都认真的做一件事,虔诚的等待新生的希望。

“起风了。”乌兰轻轻的给若尘盖上一件毡毯。

“哦,起风了啊,难怪大王今儿到现在还没过来。”若尘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乌兰,你去把姜汤准备好,晚上寒气重,给大王驱寒。”

“今日邻国来进贡,大王不一定会过来,进去吧,身子要紧,。”乌兰过来搀扶她。

“好吧,宝儿,这里有点冷了,我们回房去等你父亲。”若尘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隆起的腹部,孕育着她的希望。

两个女人前脚进了屋,紧跟着,一名领头的内侍举着圣令进了馨影宫,阴柔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谄媚。

“这是大王赐给燕夫人的,东灵山百年的人参十支,西官窑的熏香炉四个,北越郡完整的鹿茸三盒,南疆绫罗蚕丝被十匹,今秋的棉布十匹,新式珠花一盒,新入宫的宫女四名,另赏金千镒……”

领头的内侍念完了手中的礼单,紧跟在身后的宫女们将礼盒一个个放进大厅,各自领了赏金退下,内侍还不忘低头哈腰的念叨,“燕夫人得到圣恩,日后贵为国母,小人还要仰仗夫人提携。”

若尘对赏赐向来漠然,也不愿看内侍胁肩谄笑的嘴脸,但是内侍的话说中她的心思,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低声告诉乌兰加倍打赏内侍。

乌兰老练的打发了内侍,然后吩咐手下去安顿新赐过来的宫女。

忙活了一阵子重新进屋,若尘正对着桌上的大包小包发呆,她说,“你喜欢什么,自己留了,不喜欢的,就收着吧,我好像也用不着添东西。对了,给宝儿留些东西做新衣裳,我不会,你可以教我。”

乌兰却不答话,“晚膳已准备妥当,别等了,用膳吧。”若尘点点头,顺从的跟着乌兰走出去。

馨影宫的主人用膳中,门外值班小宫女的声音清晰入耳。

“燕夫人有喜,大王赏赐了这么多好东西,看来夫人是要当王后了,我们也可以跟着沾沾光了。”

“大王膝下无子,如果燕夫人生个王子,母凭子贵,这王后八成就是她的了,我要替夫人多拜拜菩萨。”

“燕夫人这么善良,老天爷会保佑她的,保佑她生个小王子,早日成为王后,专享圣恩。”

“成为王后也没法专享圣恩,大王的眼光可毒辣的很,连女扮男装的云侍卫都被大王收了。”

“听说云夫人当侍卫时是大内第一高手,可她出身贫贱,想和身为公主的燕夫人争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洛夫人出身青楼,大王还不是一样喜欢,只要是大王喜欢的女人,出身有什么重要?”

“听你的意思,莫不是也想当第二个云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有云夫人的美貌吗?你有云夫人的身手吗?你有洛夫人的舞技吗?”

“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嘴……”两人嬉笑着,厮打在一起。

乌兰皱皱眉,把筷子一拍,走到门口骂道:“就你们知道得多,有些蛆嚼,皮痒了是吧?滚!”

两个小丫头灰溜溜的走开了。

一阵北风袭来,竹林里沙沙沙落下一片片落叶,仔细看来,叶梢竟然有些枯黄,夏日的酷暑即将终结所有希望,就连等待中信心满满的女人恐怕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2燕人歌

秦国国力大增,临近的各小国纷纷备礼示好,秦王设宴接待各国使臣,已过二更,秦王醉意正浓,沿着林中小路,习惯性向馨影宫走去。

自从若尘腹中有了希望,她恢复了以前的恬静平和,在她身旁,秦王被新生的希望和母性的气息感染,让他在群雄争霸运筹帷幄的紧张之中,片刻感受到作为父亲最普通的天伦。

最近一个月,小家伙在母亲腹内拳打脚踢,他期望是个健壮的王子,继承他的智慧和霸气。于是每天不管多累,他会走这一条小路从甘泉宫到馨影宫,风雨无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风中传来一阵阵歌声……

深宫中,怎么会有唱给新嫁娘的歌,秦王循声而去,丛林后是一副奇特的景象,六名女子身着白袍,披散的长发上系着白色的束带,头朝里围成一个圈跪在一起,低着头,盈盈呜呜的唱着这首歌。

“秦王到,什么人午夜在此放肆!”秦王侍卫一声喝令,六名女子声音停了下来,却是一动不动,无人应声。

“你们是什么人?”秦王喝道,有些不悦。

白袍女子围成的圈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等正在为王后和王子祈福,诸神附身,不便向大王行礼,请大王恕罪。”

“放肆!寡人尚未立后,何来的王后?”

“燕妃承蒙恩宠怀有王子,必是明日王后,我等为王后和王子祈福,也是为大秦未来祈福。”一名白袍妇人站起身来,年纪约有四十岁上下,脸上涂有图腾,双目清亮,在深夜的月影下透出说不出的诡异。

“荒谬!大秦的未来,岂能由尔等决定。谁让你们进宫妖言惑众的?”

“燕山之下,明珠入秦,秦国昌盛,大燕昌盛,我等为了燕国和秦国的百年修好而祈福……”白袍妇人不卑不亢。

“妖言惑众,把这些人重打一百大板,赶出宫去!”秦王大怒。

“秦国昌盛,大燕昌盛,我等为了燕国和秦国的百年修好而祈福……”那白袍妇人被侍卫抓住双臂,没有求饶,却仍然在念叨。

侍卫将六名女子强行拉起,在她们围坐的地方,散落了一些画满神符的绢帛,一阵风来,绢帛被刮起,随着白袍妇人的声音散落在秦宫花园各处。

秦王怒气冲冲向馨影宫走去,走了几十步,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侍卫说,“去云逸宫。”

二更天,院内起风,乌兰替若尘关上窗,见她手捧着竹简,毫无困意。

“夜深了,夫人该睡了。”。乌兰声音很轻,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推脱的重意。

“好吧,宝儿,我们睡吧,父亲今儿事多繁忙,明天,他一定会来看我们的,我们睡吧。”若尘放下竹简,继续自言自语。

替她掖好被角,乌兰正准备离去,突然听到若尘说,“姨娘,你去打探一下,他身体可好,是不是累病了,为何今日我心中惴惴不安?”

乌兰熄了屋内的灯,漫不经心的说,“别胡思乱想了,大王身体健壮的很,你安心养好身子吧。”

“他和芸熙影形不离,芸熙虽做了夫人,可她是个粗心的女人,我担心,她伺候的不好?我很想去看他,可我,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姨娘,我答应你不想这些,可我,真的忍不住去想他和别的女人,我又失态了。”

“好了,夜深了,睡吧。”乌兰替她熄了灯,关上屋门出去了。

刚关好门,一阵大风迎面而来,风中卷着枯叶和细碎的绢帛,乌兰腾空而起,抓起黄色的绢帛,心中大惊,为何绢帛上所画的,是来自燕国古老的图腾?燕国带来的特使,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是谁,在背着她做这些秘密之事?

燕夫人有喜,助她谋划王后之位,巩固她在秦宫的地位,一切都在乌兰的计划之中,从天而降的神秘图腾,是敌是友,乌兰心中寻思着,沿着风刮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3新人哭

秦王一路无语,脚步匆匆,来到云逸宫门口,几间房内都熄了灯火,忽然记起,政事军事,馨影宫,这些东西已经让他有一个多月不曾来过这里。

秦王示意侍卫退下,自己快步直奔正房。

正欲推门,却听到房内传来隐隐的哭声,秦王大惊,急忙推门而入,一股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云儿,你怎么了?”

“大王……”透过房门口射进来的暗淡的月光,秦王只是看见一个女子坐在桌前,看不见芸熙满脸的泪痕、惊恐的神情。

芸熙转身背对着他,偷偷擦去眼泪,摸索着点亮桌上的灯。灯亮了,芸熙看上去似乎臃肿了些,秦王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说,为什么哭,你有事瞒着我吗?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胖了许多,脸色反而这么差?”

“大王,我是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沙场征战你不怕,替孤挡毒箭你不怕,还能有什么事让你害怕?”

“大王息怒,云夫人有喜了,都三四个月了。”芸熙的宫女进来端茶,碰到大王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跪倒在桌前,替云夫人求情。

“多嘴,退下,出去。”芸熙并不领情,而是冷冷的说,宫女低头退了出去。

秦王双手抓的更紧了,“云儿,你有喜了,为何要哭?”

芸熙红着眼圈说,“大王,这件事,有点突然,我怕,以后不能陪在大王左右,不能保护大王。”

秦王看着芸熙的眼睛说,“记住,你不再是孤的侍卫了,你是我的女人,孤是个男人,以后让我好好保护你,你就安心守护好我们的孩子,懂了吗?”

芸熙被秦王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秦王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恶毒的誓言,右手食指蓦然一痛。

夜深了,秦王歇在了云逸宫,睡的很安稳,一夜之间,有得有失。燕国人的秘密仪式让他对燕夫人很失望,他心中,那个单纯怯懦却又真诚执着的若尘,在那天晚上死去了,剩下一个燕国联姻公主的壳子,处处彰显燕人的野心。

也许,相比若尘,看上去坚强睿智的芸熙,更适合为他养育未来的王子,继承他的智慧和霸气,又没有来自母系一族的羁绊。

芸熙在秦王身侧,彻夜未眠,脑子里全是下午密使送来的信:

楚国内乱,楚王勉强控制了局面,主张与秦交战的势力占了上风。

在秦密使查出楚国公主做了秦王宠妃,楚王大喜,命她火速取的秦国宝藏地图,以强国力,对抗于秦。

“对抗于秦”这四个字刺伤了她,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楚国公主的身份,这个生而具备的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欢乐,却在她获得个人幸福的时候束缚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这封信八成是大哥的谋臣写的,那个没用的大哥不会有勇气对秦宣战,在他身上缺乏秦王的阳刚之气威武之风,从小习武的芸熙,更愿意追崇强者。

助秦王完成他万年霸业,这是她早已做出的决定。可是,当秦楚交战,当国人和丈夫在战场交锋,她该如何面对?

六国联盟抗秦,公主密使潜伏在秦,秦王腹背受敌,自从她跟了秦王,她就几乎一刻不离的守护在秦王左右,她如何能像个平常的女人,安安静静在内宫孕育孩子?

芸熙无法面对这个时候到来的孩子,她一直瞒着大王,心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让她窒息,一阵恶心袭来,她披衣起身,在昏暗的月光中摸索着桌上的杯子。

窗外有窸窣声响,芸熙警觉起来,连忙开门想去探查,门外站着个陌生的侍卫,毫无表情的说,“夫人好好休息吧,大王吩咐我等照顾好夫人的起居。”

芸熙问,“刚才周围有可疑的人出现,你们赶紧去追。”

那个侍卫仍然很冷漠,“请夫人好好休息,我等自会照顾好夫人。”

芸熙不太高兴的关门回去,非常不适应这种被人保护的方式,胸口更闷了,她喝了一大杯冷水下去。

4恨之火

“乌兰,我听到大王的声音了。”

“乌兰,想必大王今日国务繁忙,要晚些才来。”

“乌兰,今日大雨,大王可能明天会来。”

半月有余,秦王未在馨影宫露面,若尘每天都满怀希望,然后满是失望。天气越来越热,若尘的口味越来越差。

一日清晨,乌兰陪着若尘在花园散步,远远看到几名宫女小碎步在林间小路奔跑。

“你们如此匆忙,什么事?”乌兰拦住一名宫女问。

“燕夫人安好,我们赶去参加祈福大典,去晚了没有赏赐还会被重罚。”

“这个时节,不逢年过节,什么祈福大典?”

“云夫人有喜了,御医说龙脉微弱,大王特意举行的祈福大典,祈求上天保佑未来小王子健康长大,我们要快点赶去,错过吉时可不行……”

“云夫人……有喜……”若尘念叨着这几个字,哽咽着,乌兰上前扶住摇晃的若尘,若尘一把推开,随着宫女的脚步跑去。

跑了许久,被一人绊住脚步,若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人手快,一把抱住了若尘,乌兰尾随而至,看到那人竟是蛰伏已久的红罗。

红罗一袭红衣,妆扮明艳,双目发出清冷的光,“你去做什么,难怪非要当众被羞辱才会死心?”

“我要去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若尘哽咽着。

“质问,哈哈哈……”红罗仰天长笑,“身为后宫中人,每个人都是秦王的女人,都是他消遣泄欲的玩物、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和你之间会有感情存在?”

“不,我不是这样的。”

“你不只是个玩物和工具,你还是燕国送来联姻的礼物,你代表了秦王征服燕国的成就感,你当然不一样。不过,他迷恋你时间再久,也总归会有腻烦的时候,你早就该看明白这一点。”

“不,不是的。”

“若尘妹妹,醒醒吧。”红罗使劲的摇晃着若尘纸片一样的身体,“芸熙看上去毫无心计,但这一点上就比你聪明,当上夫人没几天就有喜,厉害的人物啊。你如果想去学学云夫人的媚功和手段,我不拦着你。”

“洛夫人,请自重。”乌兰脸色很不好看。

“放心,我手不重,只是想提醒她,她是你的主人,你不敢教训她,可我敢,为了我们的计划,她必须要清醒一些。”红罗把若尘推到乌兰怀里,冷冷的说,“你们要放弃王后之位,尽早告诉我,你们答应我的事,如有失言,我要你们主仆好看。”

“洛夫人口口声声不相信感情,可还是放不下那个人。那个人不日会来咸阳,办一件事,一件大事。”乌兰扶着若尘站定,慢慢悠悠的说,“想必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了,我就不多嘴了。”

“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红罗面露凶光。

“燕夫人身体不适,我们要回去休息,告辞了。”馨影宫的宫女正向这边走过来,乌兰扶起若尘,大声说。

红罗眼睁睁看着她们走开,恶狠狠的说,“若尘、芸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还有你,竟敢威胁我,死老太婆,我看你是活腻了,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若尘被乌兰强扶着回到馨影宫,乌兰关上门,说,“活在宫中,该发生的事儿,躲也躲不过。”

若尘斜靠在床上,心中一道墙轰然倒塌,数月来,她用尽心力构筑的守护墙,守护着她的爱情,她的母性,她的牺牲,她的付出。红罗刚才的话,像骤风,推倒了墙的基石。

“君王身上,果然没有真情吗?”

“好好休息吧”

“我愿意为了他背弃我的国人,背弃父王的命令,可是他竟然辜负了我,我恨他,我恨他。”

“多年以前,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为了他的宏图大志背弃了我,我用我的剑刺破他的胸膛,你可以吗?”乌兰说。

“可是,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怎么能……”

“你还记得你的国人,你的父王,就放下对他的恨和执着,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姨娘,我心里难受。”

“像你我这样为情执着的人,注定做不成君王的女人。”

5大小王子

数月后,已是初冬。

“恭喜大王,喜得王子。”

一大早,馨影宫传来喜讯,秦王赏赐了很多东西给燕夫人,人却是午后才出现。几个月未见若尘,她蜷缩在被窝里,像只被遗弃的小猫,秦王有些不忍,吩咐御膳房为若尘多准备滋补的膳食。

若尘眼巴巴的看着秦王,却没话可说,秦王抱了抱新生的幼子,对若尘说,“你辛苦了。”若尘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仿佛忘记了前几个月里独身一人积攒下的孤独和仇恨。

面对怀中柔软的小家伙,秦王胸中也变得柔软,他想伸手安抚下自己妻子,刚刚打算弯腰,门外有个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禀报大王,云夫人,快生了。”

“什么,云儿也要生了,快,随我回去。”秦王将手中的王子交给别人,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风从掀起的门帘中刮了进来,若尘觉得是永生难忘的刺骨入髓的风,吹灭了她心中对于爱情的执着,助燃了心头熊熊的仇恨之火。

“云夫人比燕夫人晚些时间有喜,为何现在就要生。”云逸宫门口,秦王正在来回踱步。

“禀报大王,云夫人有小产的征兆,我们请来产婆,产婆说,产妇早产,小王子性命难保。”除了几个来回奔忙的宫女,其他人都跪在门口。

“如果王子保不住,你们统统去陪葬。”

“大王饶命。”侍卫宫女磕头求饶。

“滚,去找最好的产婆来,去。”秦王大怒。

馨影宫内,若尘抱着新生的幼子,脸上却没有笑容,“孩子,你刚刚出生,父亲就遗弃你了,他正在另外一个女人那里,等待着另外一个孩子的出生。”

“我可怜的孩子,你的父亲好残忍,母亲之前太柔弱了,我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你,为你争取你应得的。”

“乌兰,乌兰……”若尘突然发现有好久不见乌兰的身影。

“夫人,乌兰姐姐早起去御膳房为夫人炖汤,还没回来。”

若尘突然觉得好无助,怀中小家伙闭上眼睛呼呼大睡,全然不知,一场阴谋已经上演,而他,生来就已经被卷入。

另外一个小家伙更无辜,未出生就被阴谋所侵袭,他的娘亲关注他父亲的安危胜于他的存在。对于关系他成长的饮食起居,完全交给宫内大宫女料理。

就在今天早晨,喝完这名宫女亲手为他的娘亲煎服一剂保胎药,他的娘亲开始腹痛欲裂,产婆说是他性命不保,整个宫内所有的下人,连同那名煎药的宫女,都要与他同生共死。

好在他命大,一个时辰的挣扎之后,他的娘亲生下了未足月的他,他幼小的身体接触到冬日的寒风,吓得哇哇大哭。

门外跪着的一干人,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恭喜大王,喜得王子,双喜临门,大秦之福。”

“孤今日得了两个王子,感谢上苍旺我大秦。”这是他听到的他父亲所说的第一句话。

云夫人获得了和燕夫人同样的赏赐,还获得了燕夫人没有的殊荣,大王亲自喂她汤药,抱着她幼小的孩子,陪着她们母子,直到深夜。

燕夫人那里空荡荡的,思思带鶸羽来道喜,把四周骂了一圈,然后陪她说笑话。

思思似乎处于一种特异的幸福之中,眉飞色舞的。鶸羽嘟着嘴,刚才去云逸宫被秦王在的消息吓回来了,坐在一边赔笑。

若尘笑不出来,呆呆的瞅着自己的孩子。

她在意大王是不是在身旁,更在意身旁最重要的一个人不见了,消失了整整一天。

6黄雀在后

在若尘诞下幼子的前一个月,清晨。

若尘孕期的补药都是乌兰亲力亲为,她按照惯例来到御膳房,恰逢宫里早膳时间,御膳房内空无一人。

乌兰弄好了炖汤的材料,清洗好砂锅,听到有脚步声,短促急速,她直觉有异常,藏在一丛干柴后面。

一名宫女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乌兰认出她正是云逸宫伺候云夫人的宫女,她先是四处张望,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大包东西,熟练的煎着。

不一会儿,药香的味道蔓延在周围的空气,除了宫女的行为怪异,并没见到其他异常,可乌兰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等她煎好了药,将药汤盛入一个精致的瓷碗,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药渣全部倒出,装在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埋在花园的死角,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一步三回头,非常谨慎。

乌兰等她走远了,挖出药渣,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原本应是安胎的药材中,却出现了红花、艾草、巴豆这些东西。

乌兰笑了,在深宫果然是秘密无处不在,她正愁无法下手,上天就送来个良机。

此后,乌兰默默关注这名宫女煎药,偶尔现身和她闲谈,在她不经意间,再加入精心准备的“秘方”。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云夫人的肚子却完全没有动静,直到若尘生下了王子,乌兰决定一绝后患,将三份的“秘方”加入了药材中。

果然,云夫人上午就有了反应,腹痛难忍,她虽是受了一番苦,可小王子命大,不足月出生,竟然活了下来,身形幼小像只刚出生的小猫,但仍然生命力十足。

这些事,乌兰却不知道,在她端着给若尘的下奶汤水走在宫中的小路上,突然眼前一黑,等她醒来,手脚被缚,躺在一个冰冷的小黑屋里,点着昏黄的灯火,眼前站着一位红衣少妇。

“你这贱婢,胆子不小,这样的事情也敢做,不怕大王知道吗?”红衣少妇双目像冰雪一样寒冷,言语咄咄逼人,把一堆东西扔在她眼前。

“大王喜得王子,各位夫人都去馨影宫庆贺,洛夫人怎么有此闲情留在宫中,我手脚粗笨伺候不了洛夫人,请夫人放我回去。”

“放了你?你不告诉我那个人的消息,我立刻就杀了你。别以为你家夫人生了王子你得了靠山,云夫人生的也是王子。”

“洛夫人你莫开玩笑,云夫人尚未足月,怎么会生了王子?”

“这要问问你啊,红花、当归、艾草、川芎,还有附子粉,这些猛药都是你下的吧,果然是够狠,生怕害不死人,不过小王子命大,没去阎王那里做冤鬼。”

“夫人说笑了,无凭无据的,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凭据?药渣还在,你偷放的材料都清清楚楚的,还想抵赖?”

“煎药的事向来都是云逸宫宫女亲自做的,什么时候轮到我插手。倒是夫人,不知为何竟然如此清楚御膳房的事情?”

“啪—!”红罗一个巴掌打在乌兰的脸上,“贱婢,别嘴硬,告诉我那个人来咸阳干什么,否则我杀了你。”

“只怕我说了,就不会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是么?哈哈!本夫人有这么无聊吗?我还指望你们替我除去那一个碍眼的人呢!”红罗恶狠狠的捏着乌兰的下巴。

忽然一个宫女急匆匆走进来,低声说了一句。

红罗急忙走出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收起凶残的神色,挤出一点笑容来,然后走到前厅里,对着正在四处乱看的思思笑道:“哟,什么风把郡主大人吹来了?”

思思笑笑:“没事来看看,顺便问一下你看到若尘宫里的乌兰了吗?她一天没回去了,若尘着急的不行,这会儿正在哭呢。”

红罗道:“这个我真的没看见呢,这些大宫女们啊最没规矩了,说不定去哪里逍遥了吧。”

思思望了一圈,也没道别急匆匆的走掉了。红罗咬咬牙,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回到了小黑屋。

“贱婢!你的面子够大,连大王的姑奶奶都出来找你!”红罗狠狠的踢着乌兰。

乌兰恨声道:“贱人,你休想问出什么!”

红罗冷笑一声:“你可以选择不说,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可是,你的宝贝若尘那里……”

乌兰默然,叹口气,道:“好,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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