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王善会疯,像这样每一次新的血液注入,都伴随着新的记忆断层,一代代地延续下来,像噩梦一样徘徊在他脑子里面,是谁都得被逼疯。
我不禁对他所说的真正长生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如果世上真的有这种办法,那么一切都将被改变,三叔会复生,张弦可以找到答案,眼前的王善也不必死。要知道每一代王善都是**的生命个体,与其说是一个王善死了又生,生了又死,还不如说是许多个王善死了,新生的王善却带着痛苦的记忆活着,继续那恐怖的轮回。
我是个不信教的人,但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宗教的意义了,抛开政治层面的作用不谈,宗教不是要你去相信,而是授以解脱法门,减轻你“活”的苦痛与彷徨,并试图给你一个答案。从这点上来讲,每个人信的教,哪怕有着一样的名字,看着一样的教义,其实质都不尽相同,所以没有人可以用自己的信仰来强迫你的作为,这种人所做的事,只不过是愚蠢的迷信、野蛮的征伐,以此达到强制性让别人对自己的信念去产生高度趋同的目的,例如一些所谓的传道,他要你信他所信,不允许你有“异端”思辨。
情势紧迫,张弦又身负重伤,青铜巨人还在发着淫威。面对这个六米高的庞然大物,我虽然没有站在危险的最前沿,仍然感受到了一种敬畏。敬畏是恐怖的极限,虽然未必诡异可怖,它让你失去抵抗的意志。
没有退路,只有予以迎头痛击才能得解脱,但和巨神兵比起来,我们无异是螳臂挡车,我甚至无法冷静地去思考。王善忽然钻进一座巨神兵的驾驶舱,合上格栅铁盖,驱动起来。我没想到他还会干这个,精神顿时一振。
两尊巨神兵打了起来,猛烈碰撞了没几下,血骷髅操控的那一尊就断了左手,战斗力大减。形势逆转,我心情变好了一些,张弦也醒了,我忙问他感觉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张弦笑着说:“除了手臂伤的比较重之外,别的倒还好,起码可以走路。”他起身,右手提着霜锋古剑,用膝盖一顶剑面,顺势将剑刃送进了背后的木鞘里,然后拍了拍屁股。
“走吧。”他用右手抓住左手腕,说了一句。
我们看他的确没事了,就往外冲去。等血骷髅发现,我们已经越过了祂,祂追过来,又被王善拖着后腿,想追上却没那么容易。
我们冲进了神道,才发现这里已经拥挤着一大堆的青铜巨人,起码有四十多尊,在无序地徘徊着,似乎很不安。
我脑子里一阵炸响,梅生伯忙说快跑,血骷髅都被惊动了。我盯着那些巨人的胸腔看过去,只见一双双红得滴血的眼珠子像豆腐冻一样转着,四处寻找目标。祂们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发现了我们,驾驶着巨神兵,黑压压地朝这边踏过来。
我们使劲地跑,但是赶不上巨人那么大的步伐,它们看似走得很慢,其实每一步都跨出很远,实际比我们跑步还要快。
王善看我们身处险境,连忙开过来帮忙,但是他驾驶的巨神兵已经受到了损耗,看到这么多的巨神兵军团,也有点吓傻了。
李亨利摇头说:“不行,巨神兵太多了!必须让它们归位,否则就算是我和张弦两个,也没有活着的把握。”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用,李亨利提出的这个自救原理倒是没错,可是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
梅生伯咬了咬牙,说:“你们等会往前冲,我来引开祂们。”
张弦却说:“不行!巨神兵太霸道,速度又快,你一个人根本吸引不了血骷髅的注意力,只会白白送死。”
这时候整个墓室大厅里忽然一亮,像闪电一样,然后又陷入了沉寂。我听到发出的声音,判断好像是有人在放烟花。
我警惕地问:“这里还有别人在吗,是谁在放烟花?”
吴敌说:“是冷焰火,有人在帮我们。”
梅生伯看了我一眼,连忙说:“这个人情我们领了,先看清路,然后关掉强光手电,往前面加油再冲几步吧!”
我们依照梅生伯的话去做了,幸好神道有近十米宽,路上又没有障碍物,不担心撞到什么,不然我可迈不开腿。幸好没出事,在有粽子的大墓里面摸瞎跑,对心理承受压力的极限也是个不小的考验。
身后不断闪起冷焰火的光,伴随着轻微的“嗞嗞”声,我们跑了一阵,转身看过去,那些血骷髅果然被吸引过去,但还是有一尊朝我们慢慢走过来。
我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中帮我们的人似乎也很着急,冷焰火燃放得更加勤快了,好像那边的神秘人就是专门跑进来放烟花的。
等那尊巨神兵走到了跟前,李亨利说:“我们得想个办法,把祂干掉。”
前面的路超过了盲走判断距离,我们不敢瞎跑瞎撞,就这样安静地站着,我看到巨神兵离我们已经不到二十米距离。黑暗中又亮起了冷焰火,好像有节奏的,连闪五下,三短两长。就在第五波冷焰火亮起的时候,我发现走近我们那尊巨神兵忽然不见了。
一尊六米高的青铜巨人,在墓室里就是个庞然大物,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但事实上,它的确突然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内,时间差又离奇的短,就在两次信号烟火间隔的黑暗节点里。
吴敌说冷烟火三短两长是倒斗界的通用信号,意思是提醒对方自己帮不上忙了,只能靠自己应付了。
冷焰火又亮了起来,我才看清巨神兵就停在神道边上,我当时一眼没看清,还以为凭空消失了。
一道人影从神道旁冲了过来,我发现是王善,是他驾着巨神兵过来了。等那些巨神兵全都走远了,王善才小声说:“前面没有血骷髅了,但要小心粽子和护阴兽,都跟着我走。”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座古墓了,我们全都跟紧他,先不管正殿,绕道向西边插过去。
走了一阵,我才真正惊叹于这座古墓的宏大,就像是一座永远也走不完的青石板街,光便房就有好几处,到处都是房子,到处都是石刻,让人目不暇接。
我听到有人在便房里轻声说话,连忙做了个手势,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个异常情况,停下脚步,安静下来听动静。
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叫我的名字,又说起程东海和应见红,隐隐约约还提到了吴敌,只是声音很小很模糊,像蚊子嗡嗡叫,根本听不完整,不知道里面的人具体是说了些什么。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我心里暗想,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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