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楼来不及关掉页面,立马起身去镜辞办公室,直接言明:“若是把翻译部撤销,那翻译部的十九名外语翻译怎么办?”
镜辞好容易开完会清闲片刻,他在给一盆隐在角落里的绿掌浇水,听到江楼楼的声音不禁挺起腰回首看她,说道:“你还不准备下班?”
“好多事情像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我哪有心思下班。”
“不错,知道以事业为重了。”镜辞似笑非笑的语气让江楼楼忍不住把方才说的话又叙述了一遍。
镜辞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来,他昨天说撤销翻译部的事儿,难道他当时没给其他人员安排去处吗?看来是他年纪大了,用脑过度,等忙完了这一阵儿一定要好好歇歇。
在江楼楼地注视下,镜辞道:“翻译部改名外语翻译部,以后只做外语翻译,不再承接其他业务。”
“原来这样,我明白了。”
江楼楼得到解答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先给积雨阙回复工单,然后在列好的事件清单里加上一句——第九件事情:翻译部改名外语翻译部,待执行整改。
弄完这一切,江楼楼终于可以大大咧咧伸个懒腰,趴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但是蓝蓝漫却没给她休息的机会,只见她搬着一大摞资料吃力地走进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是资料和办公桌发生亲密接触的声音。睡意朦胧的江楼楼立马从桌子上弹起来:“地震了?”
蓝蓝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放心吧,地府不会地震,这是我找来的资料。”
“什么资料?”江楼楼仔细想了想,她没让蓝蓝漫去找资料啊。
“不找资料你怎么出题?”
这倒也是,江楼楼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到蓝蓝漫的办公桌前,随意翻开两张资料纸,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人间某省历年的省考真题,我拿来给你参考参考,这一摞东西花了我不少打印费呢。”
江楼楼打了个哈欠,此时距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她只想去卧室和床来一个亲密拥吻,然后睡到天荒地老。“下个月一号才整改呢,咱们慢慢做,不急。”
蓝蓝漫掰着手指头给她算日子:“距离下个月一号还有十八天,期间还有两个双休日,仔细算下来也没多久了。你要时刻保持紧张,不要总把事情堆到最后关头做,到时候做不完会急得哭鼻子。”
江楼楼叹气:“可我真的好累,明天再开始行不行?”
蓝蓝漫知道她累,但自己何尝不累呢?不过看在江楼楼比自己小上千岁的份儿上,也就不跟她计较了。小孩子嘛,贪玩贪睡都很正常,江楼楼哪能例外。于是她妥协道:“好好好,从明天开始。”
有了蓝蓝漫的妥协,江楼楼得以准时下班,她晚饭也顾不上吃,直奔卧室睡觉,一觉睡到了半夜三点多,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要不是肚子太饿,她还能再睡下去。饿的睡不着的江楼楼打算起床,再睡下去肯定得头疼,虽然睡觉舒服,但不能贪睡,否则睡多了会头疼。就像酒好喝却不能贪杯,喝多了会醉。
她随便找了件裙子穿,这些衣服是蓝蓝漫给她安排的,想她刚来地府的时候连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都说凉夜如水,这个形容词似乎在地府无法体验,即便到了夜里,地府的气温还是如春日里那样暖。
五点钟餐饮部开门,现在三点多,想必豌豆黄正带领手下准备食材。
她准备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还能打个下手。
江楼楼简单梳了个马尾就出门了,下楼时发现镜辞办公室的灯光还在亮着,奇怪了,他怎么天天都那么晚睡?
江楼楼满心好奇地走到他门边,轻轻推开门,镜辞果然还在电脑前,江楼楼纳闷,难道他一都不用休息的吗?
镜辞扶额间似乎听到了门被推开的细微声响,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江楼楼,拖着疲惫的嗓音问道:“你怎么起开了?”
“我睡够了,想起来溜达溜达。”既然被发现了,江楼楼也没必要藏着躲着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了。以防气氛尴尬,江楼楼主动开口问道:“你还有很多事情吗?”
“是。”
“都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么?”江楼楼主动开口询问。
镜辞头一回见她这么主动要求工作,说道:“不如你帮我把这些用印审批单整理了?”
“用印审批单?”
“还有这一摞大事记。”
“呃……”
“以及这些上古资料。”
“噗……”江楼楼被骇住了,“怎么这么多?”
“今年是一个整十年,很多东西都需要我亲自整理,然后归档入档案部。只有用印审批单是这个月的,地府部分事情的行使权在我手中,只有让我盖了章印,相关部门才会执行。大事记是每十年一整理,里面是近十年的地府大事件记录,需要我亲自检查整理。这一堆是上古资料,地府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懂,所以我得翻译出来。”
江楼楼环顾四周,发现他的办公室堆起来的资料还真不少,她指着另一面墙边堆起来的书本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建造图纸,需要归档录入,原是档案部的活儿,但是我前几日检查的时候发现这是一千年前的建造图纸,已有多处损坏,需要修复。档案部的人没有修复经验,所以我让他们送来了。”
“所以档案部的人什么也不用做?”江楼楼惊了,在她的印象里,修复文物纸张这些,不都应该是档案管理的活儿吗?
“档案管理部是个闲职岗位,只需要把现有的资料标记编号,录入系统,主要任务就是看管档案,保证档案不会丢失。”
江楼楼问道:“这么个闲职,为什么不安排我去,我可以在档案部划划水,还不用这么吃力,最重要的是还不会惹你生气。”
谁知镜辞反问道:“你平时喜欢看电视剧吗?”
江楼楼点头:“以前喜欢看,后来不看,总觉得都是套路,没意思。”
“你见过谁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仇人?”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在记仇,只要他还没忘记那件事,他就不可能放江楼楼走。
江楼楼明白他的心思,她摊手说道:“那也不怪我啊,谁让你变成一只青蛙,非往我脚边蹦,你要变成一只癞蛤蟆,变成一条蛇,我肯定不敢碰你,还会给你让道。”
镜辞默不作声,不理会她。
江楼楼不想站着,她拖来一张厚厚的坐垫搁在镜辞办公桌前,随即盘腿坐上去,她晃了晃镜辞的大腿,说道:“你别记仇了行不行,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大仇也该化解了呀。你想想,我当时才七岁,现在二十二岁,十五年过去了,十五年是个什么概念?杨过和小龙女才分开十六年,沉香救母是十六岁,白娘子被压在塔底二十年,所以咱们俩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总觉得每一句之间都驴头不对马嘴,可又觉得每一句都很有道理,然而镜辞听过之后却没有丝毫动摇之心,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仅仅两个字,江楼楼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脸垮得丧气满满,语气也多了几分委屈,“那你总得有个不肯原谅我的理由吧?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仇人,那你总得有个仇恨的点啊,莫名其妙惹了一个大佬,你以为我想啊。你跟个烫手山芋似的,捧着不是,含着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江楼楼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跟心里想的不一样,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为什么镜辞会变成小青蛙,为什么要这么记仇,结果说出来又是一段自个儿都理解不了的病句,什么仇恨的点,烫手的山芋,纯粹是随便扯过来的话,若是此时镜辞让她解释,只怕她也解释不明白。江楼楼想,她一定是被镜辞气昏头了,才会这么话不着调,乱说一气。
镜辞手不停歇,耳朵还要被江楼楼弱小可怜无助的声音摧残,他无奈地叹气:“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
江楼楼委屈的都要哭了:“不好,就是不好。”她只是下意识的反驳,一心想跟镜辞唱反调,可要真让她说哪儿不好,她又会咕哝半天说不出来。
“哪里不好?”果不其然,镜辞下一句就反问了,“你总得列出些不好的理由,好让我这个做直属领导的反思反思。”
江楼楼噘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镜辞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冒出一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因为……因为你夜里不睡觉,办公室一直开灯,打扰到我睡觉了……”她也知道这个理由太扯了,都快扯到脚后跟了,可她总不能一直憋着不说吧,那样岂不是更尴尬?
镜辞差点被她气笑:“难道我的灯比火箭发射还亮堂?可以照亮你的房间?打扰到你不能睡觉?”
他一连问出三句话,江楼楼更加郁闷了,真没想到,两个月前还让她气的直咬牙的镜辞,现如今竟然说不出一两个缺点来。
江楼楼冥思苦笑,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想出几个可以拿得出手的成语:“你总是滥发淫威,没事找事。”
镜辞苦笑:“你语文老师还健在吗?”
江楼楼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去查查她的资料,看看她能活多少岁?”
镜辞说道:“你的语文水平,有时候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文科生。”
江楼楼不理会,继续说自己的:“你总是喜欢威胁我,动不动就要把我变成猪,动不动就要把我变成蛇,动不动就逼我学习,我在人间学了十几年,死了还不得安宁。上学的时候老师说,活着的时候不奋斗,难道要等死了以后再奋斗吗?如果现在能让我回到高中,我一定握紧她的双手跟她说‘您说的真是太对了!我果然是死后才开始努力奋斗!’只可惜我现在回不去,她们也不认识我了。”江楼楼描述的绘声绘色,那闪闪发光的双瞳,好像马上就能回到高中见老师似的。
镜辞说道:“我不过是逗你玩,你何必当真。”
“逗别人玩也得有个限度好么,要是我把你变成猪,你肯定得打死我。”
江楼楼充满百分之百神情的肯定,让镜辞忍不住询问:“我真的那么暴躁?”
“何止暴躁,你简直比真正的阎罗王还恐怖。我学了十几年都没学明白外语,愣是让你一周给过了六级,你说你恐怖恐怖。”
“那说明你潜力很大。”
江楼楼又晃了晃他的大腿:“你放我走吧,我想当个划水的咸鱼,我生前已经很惨了,死后不想还过的那么凄惨。”
“你跟在我身边过的很凄惨吗?”
江楼楼环抱双膝,歪着头说道:“倒也不是很凄惨,毕竟能吃饱饭,但这并不是我的理想生活。”
“那你的理想生活是什么?”
“像小玉那样就很好啊,每天只用喂猪,不用做动脑筋的事情,只需要把猪照顾好就行了。”
“那我明天把小玉和青团子放出来,你去替她喂猪。”
“自己去喂猪多没意思啊,当然要跟朋友一起去喂猪才是美差,我看蓝蓝漫不错,你让她跟我一起去喂猪吧。”
正在睡觉的蓝蓝漫突然打了个喷嚏,被自己喷嚏吵醒后的她看了眼时间,距离起床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镜辞道:“蓝蓝漫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对她?”
江楼楼丝毫不觉得自己哪儿做的不对:“我既然把她当成好伙伴,肯定要与她有福同享啊,要不然把她丢下我一个人去享福,那多不仗义啊。”
“那你明天问问蓝蓝漫愿不愿意跟你一起去,她要是愿意,我就放你去喂猪。她要是不愿意,你就老老实实在无名殿继续待着,咱们俩继续算账。”
江楼楼不禁嗒焉自丧:“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