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嵋摇了摇折扇,鬓轻拂——解千愁都替他冷,他却神色自如,道:“在下今日刺来本要将仇盟主和令徒闻停远血染春空山,为我死难的弟兄报仇雪恨,可是,见识了阁下的高绝文采,却又起了不忍之心,不如在下再玩几把文字游戏。中文 w≈ww.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你能对得出上联,我就让仇盟主和闻停远死得舒服一点儿。一个是你的对手,一个是你的高足,想必阁下不会拒绝吧。我就以这山神庙为联:孤山独庙,一将军单枪匹马。”
这春山的山巅,有座庙,庙门前立着三座塔,故得名三塔庙,又称山神庙。塔上的文字已经被山风吹得模糊不清,所以也就不知道供奉的是哪吵哪代的一个将军,骑乘在一匹白马身上,扬枪冲刺,犹如单身匹马地抵挡一切魑魅魍魉。
解千愁一口烧鹅腿一口烧酒。
肉尽,酒空,站起来,从山巅仰望,只见山下的南水河岸被雪覆盖,有人砸冰垂钓,笑了笑,冲着仇万千一伸手,道:“拿来。”
仇万千道:“什么?”
解千愁道:“银毫啊,刚才不是说好的嘛,我替你对对子,你给我一个银毫,刚说过的话怎么就忘了,怎么当武林盟主的?”
仇万千道:“我操,你还真要啊……不过,好,给你,对死这个惹人眼的狗东西,白白浪费我时间。”
解千愁将银毫放进怀里,道:“夹水两岸,二渔公双钩对钓。”
仇万千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立刻拍手叫好,声音高亢洪亮,吓得草丛中栖息的野鸡咕咕咕乱叫,树上的冬鸟扑棱棱乱飞……
虎踞嵋道:“我这有一联,野鸡下蛋谷多谷多只有一个。”
解千愁摇了摇空空的竹筒,抿了抿涌上来的酒瘾,道:“冬鸟上树酒醉酒醉并无半杯。”
此联是拟声联,分别用了野鸡的叫声“谷多”和冬鸟的“酒醉”声……
虎踞嵋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竹筒,笑了笑,道:“筒中无酒冬鸟如何歌酒醉?”
解千愁随手扯了根草棍含在嘴里,道:“草里有籽野鸡因此叫谷多。”
这联绝对靠得是文思,虎踞嵋这人果然高士,在对上联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第二联,为解千愁挖好了坑,而解千愁挥手之间就将此坑平平安安地填上,吻合得甚至连仇万千这个门外汉都忍不住叫好。
——其实他只是机械地为解千愁对出了对杀了虎踞嵋的杀气叫好,并不知道这两联好在哪里:好!!
解千愁却道:“好什么好?拿钱来。”
仇万千扔了一个银毫给他,虽然一脸肉疼,但嘴上还是故作轻松地道:“这钱我花得乐意。”
虎踞嵋的对子被对上,又被仇万千这么一羞辱,脸上有些挂不住,将踩着的一块石头狠狠地踢出去,好久,才从山下传来轰隆隆的落地声。
他忿忿地一指那座山神庙,道:“三塔庙前三座塔。”
解千愁还未开口,仇万千却抢着道:“这个我知道这个我来对,五云峰上五座峰,嘿嘿嘿,怎么样?你有三座塔,我有五座峰,我也不是吃干醋的。想当年我手持钢枪打遍天下无敌手,更是迷倒了无数的美娇娘,那叫一个风骚一个浪……”
还未等他得意完,虎踞嵋却笑着道:“仇盟主,我还未对完呢,我的上联是,三座塔前三座塔,塔,塔,塔。”
仇万千没想到他杀了个回马枪,一下子就傻眼了,他即使再无耻,也没法在后面连说五个“峰”了,只好拿眼睛只瞄解千愁,那意思是,接啊接啊,你倒是接啊……
解千愁只好叹了口气,听着山脚下刚刚虎踞嵋踢下去的石头落地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扎了眨眼,道:“一雷响后,雷,雷,雷。”
仇万千道:“哎,我怎么没想到呢。”
解千愁道:“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赶紧拿钱吧。”
仇万千一扯口袋,道:“没了,我是来比武又不是买咸菜的,身上哪会带那么多的钱呀。而且,为了与你公平一战,我把所有的手下都赶下了山,也没人帮我带钱,大不了以后还你就是。”
解千愁道:“这可是你说的,我都记着帐呢,要是敢赖账,以后我就喊上一百个无赖天天往你的枪与花山庄扔大粪。唉,你看我都穷成这样了,青黄不接,跟你借点东西,居然还坨我欠款,你比乌鸦还黑。”
虎踞嵋眉毛一动,却道:“你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做天下乌鸦一般黑,据在下所知,你们整个中州人不都是如此吗?有了好处自己占,有了灾难往外推,正所谓黑白不分,教汝怎知南北?”
解千愁道:“好小子,这都让你给对出来了。”
虎踞嵋道:“阁下既然出招,在下怎么不接招。”
仇万千一脸迷茫,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什么乌鸦什么黑白,知道他这话估计不是什么好词,弄不好是在骂自己。
解千愁道:“其实,刚才我那句话里就隐含了一句对联,青黄不接,跟你借点东西;他则对了黑白不分,教汝怎知南北。”
虎踞嵋道:“前辈爱财,在中州不所得,何不随在下南越一去。南越虽然是蛮荒之地,但在下可以保证,前辈在那里一定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至于这黄白之物,如果前辈喜欢,一定可以让前辈满意。”
解千愁笑了笑,道:“哦,真的?”
虎踞嵋道:“在下以越王皇子的名义誓。”
解千愁好像动心了,道:“我想想啊,到了你们那里我要什么?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很贪心的,可是又怕麻烦,比如说,想做皇帝,却怕寂寞,想当宰相,却怕事多,想娶老婆,却怕啰嗦,想吃美食,却怕刷锅,想现在就再了你这个小子,却又怕别人说……如果不是怕麻烦,凭我的本领,什么得不到,还用得着去你们南越。”
虎踞嵋虽然心里很生气,却又强忍着,道:“前辈不再想想,据在下所指,以前辈的耿直性格,很多念想也只能想想而已,你们中州不是有很多微言大义束缚着,让你什么也干不出,而我南越虽然刚从蛮荒中开化,可少了束缚人的条条框框,更适合前辈这种喜欢自由自在的高人。”
解千愁哈哈笑道:“岂有你的此理,我被你说的都有些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