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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霸业 第六十五章 额尔古纳暴风(1 / 1)

1903年9月9日,满洲里。

早在几十年前,这里就是个商旅云集的重要边境贸易城市,其东为外蒙古大草原,南为克鲁伦湖所注入的呼伦湖,东为克鲁伦河与海拉尔河交汇而成的额尔古纳河,其北紧接俄国边境,形势甚为紧要,前清时便在此设有卡伦(哨所)以盘查过往商旅、防范盗贼之类。鉴于中俄关系日益紧张,1896年,文易内阁命令陆军在满洲里修建军事要塞,要塞一期工程于1897年正式开工,1901年完工,建有6个主要堡垒、10个炮台以及若干永久性支撑点、胸墙、壕沟等设施,守备部队九千人,配野炮18门,要塞炮109门,机枪76挺。要塞二期工程于1902年开工,至今未完成,主要是在满洲里郊外建设大型兵营和军事仓库,着眼于为3个步兵师以上的庞大兵力提供驻扎和勤务支持——也就是说要塞二期工程的重点乃是进攻而非防御。

进入9月后,中华帝国第一野战军司令部即设在满洲里要塞中。

第一野战军的编制如下:

司令官赵飞雪中将,参谋长秦飞叶少将(注意,此人与48章中为刘云开过飞艇的那个海军飞行员同名);

第一步兵师(3万4千人)、

第三步兵师(3万4千人)、

第一骑兵旅(6500人)、

第二骑兵旅(6500人)、

独立第一炮兵旅(4500人)、

预备第二十五步兵师(3万4千人)、

预备第二十七步兵师(3万4千人);

共4个步兵师、2个骑兵旅和1个炮兵旅,计十五万人左右(不含编制外的挑夫、车夫之类)。

部署地域——漠河向西南到满洲里一线;

其主要作战任务在于:掩护禁卫野战军的左翼,向赤塔推进,以阻止俄军支援其在外兴安岭以南以东的部队。

9月9日当天,第一野战军的部署情况为:

第一步兵师在满洲里要塞前展开,将作为主攻部队越过边境,向额尔古纳河以西60公里外的俄军集结地克拉斯诺卡缅斯克市包抄攻击。

第三步兵师的第7、第8旅在第一步兵师的右翼、额尔古纳河右岸的黑山头一带展开,将自西向东朝克拉斯诺卡缅斯克市卷进,与第一师夹击俄军。

第三步兵师的第9旅将与第1骑兵旅一起,控制从黑山头到漠河一线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地域,防止俄军渡河入侵。

预备第二十五步兵师在第一步兵师后方集结,预备第二十七步兵师则在第三步兵师的第7旅后方集结。

第2骑兵旅的第4骑兵团在第1步兵师前方展开作为前卫,其余兵力则集结在满洲里以作后备。

第1炮兵旅主力集结在满洲里,以就近支援第一步兵师,部分炮兵连则加强配置到第三步兵师的旅、团级单位中。

这日,满洲里上空万里乌云,阴风阵阵,正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大好天气(这么说似乎有些——)。

满洲里要塞的“勇”字堡垒的了望台上,迎着凉爽的北风,一个,不,两个,穿着藏青色毛呢制服,戴着大黑檐、金龙徽军帽,肩上分别顶着一颗和两颗大六角星衔章,举着黑一色双筒望远镜的军人,正朝风吹来的方向仔细观望。

肩上一颗星、浓眉大耳、脸上棱角分明的酷男道:“第4骑兵团已经动了。”

肩上两颗星,高鼻宽肩、明眸皓齿的帅男应了声:“我看到了。”

“第一站是外贝加尔斯克,一个小村,抹掉它太容易了……然后是达斡里亚,大一点的村庄,我们的商人说那里有个很棒的酒馆,可能也不得不抹掉了……接下来是哈拉诺尔,村庄,仍然是村庄,在大草原上,该本无法防御,再往北就是博尔贾,一个可爱的镇子,很多姑娘,那个花痴情报员只知道玩姑娘——只要拿下博尔贾,克拉斯诺卡缅滋滋滋……斯克——俄国的地名就是坳口——那么那个克拉斯诺卡缅斯克就完全被断了后路,如果守卫那里的俄军打算死战到底,那就由我们的两个主力师一起来成全他们……”

“总得来说,那个克拉斯诺卡缅斯克才是第一站吧,对方的第三军就是以此为中心展开防御的,要说第二站,应该在舍尔洛瓦到奥洛维扬一带吧,那里的地形适合组织一道有侧翼保障的防线,只是必须有足够的兵力才行……所以我们要打歼灭战,尽可能多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使其无法组织第二道有效的防线……”

“是舍尔洛瓦亚戈拉和奥洛维扬纳亚才对吧。”

“太长了,坳口。”

“彼此彼此。”

酷男说道,放下望远镜,把手伸到肩头上面,后面的副官立即递上了一张1比200万的战区地图,图很大,酷男只得把图的一半部分展开到肩上两颗星的帅男面前。

两人各自从副官手中取了放大镜,仔细研究起来。

酷男的正式名字自然不叫酷男,他姓秦名飞叶,字浩岚,直隶保定人,是年三十六岁,出身陆大短期93届骑兵专科,甲午战争之初任禁卫膘骑旅的一名骑兵连长,在朝鲜半岛参加过第二次中和战役、遂康平安战役,汉城战役等,汉城战役后提升为骑兵营长。1896年5月17日,秦飞叶在时任禁卫膘骑旅旅长的向蓝麾下,受刘云的直接命令,率本部人马冲入德胜门外的军街,包围了当时的禁卫军司令丁介云中将的府邸,击溃丁之卫队,逮捕丁介云并将其押送八宝山军事监狱。当天被禁卫膘骑旅逮捕的将官还有禁卫第三师师长王镇中将,总参情报处处长杜灼林中将、禁卫教导旅旅长陈驾云少将三人,四十八小时后,这些被认定为叛乱分子的刘云嫡系将领全部遭处决。秦飞叶因平叛有功,立即升任禁卫第一膘骑团团长,不久进入陆大中期班接受再培训,毕业后即任禁卫膘骑旅旅长,续任国防军骑兵副总监、直隶军区副参谋长,外蒙古特别军区参谋长等职,1903年8月出任第一野战军参谋长。

至于那位帅男,姓赵名飞雪,字铭德,山西大同人,是年三十八岁,武举出身,曾在天津总兵聂士成麾下任马军营官,后被刘云的新军所接纳,进入陆大短期91届骑兵专科进行培训。甲午战前任骑兵第二旅旅长,因该旅被作为预备队留守京师周边,未能参战,1896年进入陆大中期班进行再培训,毕业后任国防军骑兵副总监、总监,外蒙古特别军区参谋长、西北军区副司令、东北军区副司令等职,对整个北方边境上的情势都很了解,故1903年8月受命出任第一野战军司令官。

这两位战将统率下的第一野战军将自西向东向赤塔推进,切断俄军腹地与远东诸总督区的联系,并阻挡向远东增援的俄军——后一个任务将在己方增援部队的支持下执行。

截止9月8日,第一野战军当面之敌(系指贝加尔湖以东、额尔古纳河以西的全部俄军)包括:

*俄西伯利亚第二集团军,司令官比利杰尔林格中将。

下辖

直属后贝加尔哥萨克第7旅、

西伯利亚第三军、

西伯利亚第四军、

连年卡姆普夫骑兵集群(50个骑兵连)、

后贝加尔第一炮兵集群(10个炮连);

共72个步兵营,50个骑兵连,11万6千人,326门野炮和92挺机枪。

*俄赤塔要塞卫戍部队:约一万五千人,32门野炮和125门要塞炮,20挺机枪。

*俄后贝加尔军区边防部队:约九千人,32门野炮。

*俄乌兰乌德要塞卫戍部队:约一万人,16门野炮和90门要塞炮,16挺机枪。

*俄西伯利亚第三集团军,司令官格里品别尔格中将。

下辖

直属后贝加尔哥萨克第5旅(7000人),其余部队尚未到位。

以上俄军共十五万七千人,数量上要超过华军第一野战军,但上述俄军部队分散在贝加尔湖到额尔古纳河的广阔战线上,其右翼受到华军禁卫野战军的压迫,左翼受华军外蒙古方面军的袭扰,真正部署在第一野战军打击正面上的部队只有西伯利亚第三军,约四万八千人,以满洲里以北80公里、黑山头以西70公里外的克拉斯诺卡缅斯克镇为中心展开防御,封闭了华军第一野战军向赤塔运动的最佳路线。

赵飞雪将军的回忆录中写道:“……自满洲里到赤塔,惟有沿博尔贾、舍尔洛瓦戈亚、奥洛维扬纳亚、卡雷姆斯科耶、新克鲁奇宁斯基此路线推进为佳,此路线上地势较为平坦,江河阻碍少,道路条件好,便于后援补给,且沿路城镇富庶,便于部队就地取食……虽然总参曾严令各参战部队不得骚扰当地居民,但第一军的先头部队经过这些城镇时都不约而同地将食物和木柴搜刮一空……因为……第一军各部自9月9日到9月15日间推进的速度太快,使得补给……颇为紧张……”

正如赵飞雪在回忆录中所言,第一野战军在战争初期的推进速度的确要远胜过东北方面军其他的三个一线野战军,这主要是因为俄军在第一野战军当面前沿并未构筑坚强的要塞防线之故,而赤塔要塞和乌兰乌德要塞距离边境都有两三百公里,第一军当面的俄西伯利亚第三军为减少损失,主动向赤塔逐次后退,向西伯利亚第四军靠拢,并期望能得到正不断壮大中的西伯利亚第三集团军的支援——俄军正不断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向远东集结,自9月7日起,每天都至少有两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团抵达或通过赤塔,战争爆发后两星期,这一数目翻了一番。

无论如何,第一野战军在作战初期的确一帆风顺,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相对东北方面军的其他几个野战军而言。

9月9日当天,第2骑兵旅的第4骑兵团作为全军先锋,在第1步兵师前方展开,首先越过边境,摧毁了几个俄军哨所,随后向满洲里西北15公里外的外贝加尔斯克村前进。

秋风起,凉意浅浅,微黄的草原上散布着正在凋谢的野花,花瓣渐散,花枝愈枯。天色暗,灰云低低,墨绿的松林犹如镶嵌在黄地毯上的一块块孔雀石,在草原周围黯淡,在河岸两边肃立。

浅水才能没马蹄,小河蜿蜒,从树林深处出,带着被马蹄搅浑的黄水,向草原深处去。

青色制服,灰色披风,镶嵌金色龙徽的绿军帽,黄牛皮镶铜套鞘的马刀悬于腰间,可单手上膛的短管步枪斜挂背后,腰带上系着子弹盒,马鞍边系着水壶和干粮袋,马鞍后系着马被和雨衣,一匹由军马场专门饲养的战马——这些就是一名帝国国防军骑兵在战场上的标准配备。

一人,一马,一骑,十骑,百骑,十分钟内,上千名排成四列纵队的骑兵淌过了一条横在路前的小河,转眼又消失在一片树林后,只留下被踩成一片烂泥的河岸,以及一线浑黄的河水。

第4骑兵团团长刘扬波中校,一名三十出头的高大男子,国字脸,酒糟鼻,宽额高眉,颧骨高耸,浓须覆腮,毛发如针,目若铜铃,耳似佛陀,以凶悍闻名。甲午战时在禁卫第二师直属骑兵团服役,第一次中和战役时随团队杀入乃木希典的明治尽忠队中一番砍杀,独取首级六枚,又左手手臂八条,因功晋升下士;关原会战时在向蓝的混成第一骑兵旅麾下,随团队从敌关原市街阵地背后突入,促成敌第二师团总崩溃, 刘扬波在此战中策马踩死了敌第二师团师团长山口国正中将,因战功卓著,战后得以保送军校,遂得以走上军官之路。此时,刘扬波正轻举缰绳,与团部主任参谋罗剑秋少校并辔而行,在他们前方四五百米外,第一骑兵营的一个连正展开成疏散的横队搜索前进。

“罗参谋,第一次上战场吧。”

刘扬波望着前方稀疏的马屁股,对罗剑秋说道,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间鲨鱼皮镶银鞘的马刀。

“是,下官晚出生几年,无缘甲午之战,实在遗憾。”

罗剑秋说道,不住左顾右盼,观察四周的地势。

“人总有第一次,是吧,想当年我初上战场,倒也有些怯阵,总不肯冲在最前,后来终究想明白了,不管你想不想死,不小心一个炮子过来,大家都得死,与其死在人后,不如死在人前,干脆冲在最前面,多杀几个敌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杀三个的话死也该瞑目了……老子在中和一下砍了六个脑袋……”

“团长说得是……”

罗剑秋频频点头道,并没有把刘扬波的话放在心上,他认为参谋的职责并不在于认真倾听与作战无关的东西,他正在核对地形,以确认部队是否正按计划中的路线行进。

一阵短促的枪声,打断了刘扬波的怀旧演讲,刘扬波忙举起右手,下令道:“全体停止前进!”

“全体停止前进!”

一连串同样的命令从各营长、连长的口中迭次吐出,长蛇般的骑兵纵队相继凝固,冻结在原地。

先头连的传令兵策马奔来,在马上挺身敬礼道:“报告团长!一营一连与一队二十名以上的俄国骑兵遭遇,对方开火后便逃到东边那座林子后边去了,我连无一损伤,我们连长恐怕敌人有诈,不敢擅作决定,还请团长指示。”

“是巡逻队。”

罗剑秋道。

刘扬波点点头,对传令兵道:“回去告诉你们连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让他派一小队人去那座林子里搜索一下,连队主力绕过林子继续前进,如果遇到小股敌人拦阻,可以火力驱逐之。”

传令兵遵令而去。

“过了那片林子就可以看到村子了……团长,要不要在纵队两翼各展开一个连队以作侧卫?”

罗剑秋建议道,他觉得附近的几片林子太过茂密,非常适合隐藏伏兵。

“不必了,敌人敢从侧面攻击的话,必定有他们好看的。”

刘扬波此番话却也不无道理,第4骑兵团编制1600多人,重装备包括6门57毫米轻型骑兵野炮和3门80毫米迫击炮、3挺重机枪和6挺轻机枪,其火力足以有效压制与其同等规模的俄军骑步兵部队,当骑兵团呈纵队行进时,若敌方从侧面来袭,则纵队中那些马拉的骑兵野炮和架在双轮小车上的轻重机枪只需稍稍转向即可开火迎击敌军,而纵队中的战斗骑兵也只需调转马头便可列成四排的横队,以密集而连绵的步枪火力射击对方或转入白刃冲锋。

这天,果然没有任何俄军从侧面袭扰第4骑兵团,倒不是俄军的确知晓以上情况,而是驻守外贝加尔斯克村的俄军边境支队仅有一个半步兵营和1个骑兵连、1个炮兵连,配炮8门,机枪3挺,俄军指挥官鲍塞里耶中校受命以这千把人的部队在外贝加尔斯克阻击华军第一步兵师至少两天,以掩护主力部队进行战略运动(其实就是退却)。

在鲍塞里耶看来,他这一千来人的部队除了依托外贝加尔斯克村周边的几处土坡掘壕固守外,再无其他出路,主动出击之类的冒险想法都应该滚进地狱里。于是边境支队的战士们加紧挖坑,到华军第4骑兵团的先头连出现在村子以南两公里外的大陆上时,鲍塞里耶的部队已经在紧扼村子南口的两处高坡上各挖出了三道近两米深的锯齿状战壕,并以交通壕相连,大炮则架设在土坡的最高点,每门大炮都有沙土掩体防护。

第4骑兵团的先头连——第一营第一连——绕过村子西南的那片林子后,拐上了满洲里通到赤塔的大路,大路从外贝加尔斯克村直穿而过,所以这个村非得被“抹掉”不可。

一排炮弹呼啸而来,在一连尖兵的前方二十到五十米范围内爆炸,一连被迫转头躲到了林子后面,俄军大炮朝着他们的马屁股猛轰一气,但没有伤到任何人。

刘扬波接到一连报告后,与罗剑秋沿着林子边缘接近大路,在一株高大苍翠的衫木下以望远镜仔细观察俄军阵地。

刘扬波看了一会,下意识地按着马刀说道:“看起来还行嘛,从正面突破的话……”

“团长,我们的任务只是侦察而已吧。”

罗剑秋提醒道,他感觉有点不妙,因为他从刘扬波的眼中发现了太过旺盛的斗志。

“侦察的话,一个连就足够了,我们是全军的前卫,有必要的话,打上一仗也不无不可……”

“现在似乎没这个必要吧。”

刘扬波轻蔑地笑道:“罗参谋不会是害怕了吧。”

罗剑秋也不反击,只淡淡说道:“赵司令官派我们团作前卫,主要是侦察敌情,并拦截对方骑兵,防止敌方骑兵对我军主力展开侦察,我们现在应该将部队展开,为全军构成骑兵幕……”

“这个我知道,”刘扬波不快地说道,“骑兵自然有骑兵该做的事,但谁也没有规定骑兵只能做这些事,你放心,我不会让部队从正面冲击的……传令兵!”

“在!”

“传各营营长和炮连、机枪连连长来。”

“遵命!”

罗剑秋叹了口气,知道多说亦无用,便遂了刘扬波的意思。

十分钟后,一连再次绕过那片小树林,拐上了大路,一直注意着大路上的俄军炮兵立即开火,一连慌忙又躲到树林后面,几分钟后,一连的骑兵们又排着疏散纵队冲上了大路,再次引出一阵俄军炮火来,骑兵们当然也很乖巧地再度躲入树林后。

当一连把这一动作持续进行到第四次时,俄军指挥官终于按捺不住了,派出一个哥萨克骑兵连在炮火掩护下向一连发起冲击,一连沿着林子边缘缓缓后撤,从俄国炮手的视线中渐渐消失了,哥萨克们追得兴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咋咋呼呼地冲了过来。

当哥萨克们转过林子一角,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密集的、冰冷的铁管。

三个连的骑兵列成双排横队,在马上平举着7点92毫米骑枪向哥萨克们瞄准,在这些骑兵的两翼布置着2门57毫米骑兵炮和2挺马克沁重机枪,炮口和枪口中深藏着幽幽的暗。

“放!”

哥萨克们眼中立时溢满了夏夜银河一般璀璨的星光。

两分钟内,一整个连的哥萨克骑手几乎全部坠马,青色制服的华军骑兵停止了步枪排射,抽出马刀冲上去,俘虏了三十四名负伤的骑手。

两三名骑手幸运地逃脱,回到主阵地上向鲍塞里耶中校报告,鲍塞里耶不敢再派兵出战,遂严令各部坚守阵地,尤其命观察哨密切注意村子西南那片树林附近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连的华军骑兵又从林子后面绕了出来,挥动着刚刚缴获的哥萨克的皮帽子向俄军阵地挑衅,鲍塞里耶在阵地上看得清楚,气恼地下令:“开炮!向那些狡猾的黄狗子开炮!”

俄军的八门野战炮又轰响起来,炮弹在华军骑兵的后方爆炸,华军骑兵没有继续前进,又跟之前那样,迅速隐入了林子后面。

鲍塞里耶被这种一再反复的挑衅激怒了,但他没有再敢部队派出去,他清楚自己的任务,更明白自己手上那点部队的实力,他必须尽可能守住这个地方,而不是从这里出发去进攻强大的敌军。

鲍塞里耶部队的几乎所有中下级指挥官的注意力都被那一个连的华军骑兵吸引住了,人人摩拳擦掌,想出去教训那一小撮“讨人厌的小苍蝇”一顿,但鲍塞里耶以长官身份阻止了他们。

“不能轻举妄动,他们身后一定有大部队。”

鲍塞里耶如是说,他的判断很正确,但他没有进一步想到那些大部队的动向,他的眼睛被那一个连的骑兵迷惑住了。

“敌人,村子西面有敌人!”

当鲍塞里耶听到这报告时,华军第4骑兵团的2营和3营已经绕过村子西南的树林,涉过村子西面的一条小溪,沿着溪边的一串小土包建立了炮兵射击阵地,安置了4门57毫米骑兵炮和3门80毫米迫击炮。

“敌人在西边,快调转炮口……”

鲍塞里耶冲着身边的炮连连长叫道,这时一串迫击炮弹落下,一块弹片切入了他的胸腔,鲍塞里耶向前跌倒下去,嘴角泛出血沫,挣扎了一下,死掉了。

“冲啊!”

在俄军的大炮完成转向之前,一发红色信号弹飞升上天,华军第4骑兵团的2营首先发起了冲锋,2营的三个连排成疏散横队,挥舞马刀向俄军阵地的西侧发起冲击,其后有一个排的骑手拖曳着机枪跟进支援,在进入敌军机枪有效射程之后,机枪排的兵士们下了马,布置好机枪向俄军阵地射击起来。

战旗狂舞,枪弹乱飞,刀刃泛光,马蹄扬尘,不一刻,华军骑兵已经冲近了俄军阵地。

俄军虽然失去了最高指挥官,但在中下级军官的鼓动下还是迅速动作起来,组织起步机枪火力予以阻击,将不少华军骑兵击落马下。

俄军的炮手也卖力地将大炮转向西面,装起炮弹发射,但华军第2营的数百骑兵早已钻入了炮火死角,少数战马的马蹄已跃过了俄军第一道战壕,向坡顶的炮兵阵地急弛而来。

俄军营长阿特塞耶夫少校领着预备队一个排跳入第三道战壕,一排齐射,打落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华军骑手。

“敌人从南面来了!”

阿特塞耶夫听到这报告,慌忙以望远镜向南观望,果然,数百骑兵在一面龙旗引导下踏风而驰,视枪弹为无物,鼓着尘土冲杀过来——这正是在树林后面歼灭了一整个俄国骑兵连的华军骑兵4团第1营,他们后面有2门57毫米骑兵炮和2挺重机枪的支援。

“又有一队敌人从西面过来了!”

阿特塞耶夫转目再望,却正好与一粒机枪子弹撞个正着,弹从额入,穿后脑而出,阿特塞耶夫当即气决身亡。

华军第2营趁势冲上西边的高坡坡顶,那里布置有5门俄国大炮,炮手们自知敌不过骑兵,一哄而散,但俄国步兵仍不肯放弃阵地,他们从战壕里钻出,不断向华军骑兵射击,2营5连连长高胜宁上尉在混战中身亡。

3营很快跟了上来,与2营一起肃清了西坡上的俄兵。

1营则直接向东坡发起冲击,但被俄军火力击退,伤亡七十余人,遂转而退到西坡后面。

骑4团团长刘扬波中校在3营后面奔上了西坡,迫击炮排也及时跟了过来,炮手们在坡顶架起迫击炮,向东坡上的俄军炮兵阵地连续开火,与此同时,2营的一个排在团炮兵参谋李西连少校指挥下,将缴获的5门俄国大炮掉转炮口,向东坡猛烈开火,直到把阵地上能够找到的76毫米炮弹全部射光为止。

4团的6门57毫米骑兵炮也在西坡以南集结,这些轻型火炮与9挺轻重机枪相配合,轻易压制了东坡上俄军仅有的一挺重机枪。

猛烈的炮击之后,2营和3营同时向东坡发起冲锋,俄军顽强抵抗,没有人逃跑——也许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人腿无法跑过马腿。

一场激烈的白刃战之后,土坡上横倒了一大片人和马的身体——只所以说身体而不是尸体,是因为当时许多人马只是负伤倒地,负伤的人等着别人来救护,负伤的马等着别人来补枪。

驻守在村子里的俄军一个连和辎重部队却没有因此而撤退,他们依托房屋和仓促构筑的路障作掩护,击退了2营的一次冲击,打死2营6连连长王乃天上尉。

“倒是有骨气,他们应该知道这里守不住了吧。”

刘扬波驻马西坡,对罗剑秋感叹道。

“俄国人的确强悍,这次战斗我们虽然已胜券在握,却也损伤不小啊,不知道上面会不会因此而怪罪下来……”

“胜者即胜者,按理说不该受责才是。”

刘扬波昂着头说道,转身唤来炮兵参谋李西连:“李参谋,我要你用大炮把那村子轰平。”

“团长,炮弹不够了……今天的战斗可能还没完,有必要留下些炮弹以防万一……”

“那你就看着办,至少把每一幢房子引出火来。”

“遵命。”

李西连敬过礼,立即骑上马去招呼炮手们,几分钟后,密集的弹雨覆盖了整个村子,每一间木屋都燃起了大火,村中的小教堂因为挡住了炮兵的视线,遭到集火射击,很快倒塌。

炮击停止后,1营和3营从两个方向发起了冲击,在村子里与残余的俄军一阵混战,最终只抓获了十六名俘虏。

刘扬波率团部人员进入村中,团部的炊事员在村北的一片空地中架起锅灶,开始做饭,团部警卫排的一个班被派去收集柴薪,大家很自然地从正在燃烧的房屋中抽出破碎的木板凑过去。

其中一名二等兵拖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走过罗剑秋身边,被他叫住。

“这是哪来的?”

“那边上捡的……”

二等兵指着已经化为废墟的小教堂说道。

“放回去。”

二等兵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刘扬波正好在旁边,看到那小兵把一个十字架拖来拖去,便过来询问。

“那是教堂里的东西,我们应该放回去。”

罗剑秋解释道。

“教堂在哪里?”

“已经毁掉了,只剩下那十字架了。”

“那就该把十字架也烧掉,毁尸灭迹嘛。”

刘扬波说道,便又叫住那个二等兵,让他把十字架拉到锅灶旁边去。

那二等兵嘟嚷着又把十字架拖了过去,显然他不认为被两个长官呼来唤去做相反的事情有什么乐趣。

罗剑秋微微苦笑,无可奈何。

次日,刘扬波收到了野战军司令部送来的信件,信中写道:

骑兵第二旅第四团团长刘扬波中校鉴:

昨日收到你部报告,言你部单独向外贝加尔斯克村敌防御阵地发起攻击,激战后攻取该村,毙敌五百八十七名,俘三百一十五名,缴获完好之七六大炮六门,机枪二挺,己方阵亡九十六名,伤二百三十一名云云。你部之战果已经步1师师部核实,司令部讨论认为,你部的任务是掩护步1师展开和推进,并未受命进攻外贝加尔斯克村,你部所举已属越权,且战斗中损失较大,影响了司令部对你部今后的运用,作为部队主官,须承担相应责任。但你部之越权行动,歼灭了较多俄军部队,减轻了步1师的阻力,为步1师之行动打开了通路,司令部因此决定为你部全体及你本人申请授勋。对你个人的处罚是:禁闭十五天,一待你的作战任务完成,即应到野战军司令部宪兵科报到,以执行禁闭处罚。

第二野战军参谋长:秦飞叶少将,

光兴八年九月十日。

刘扬波阅闭,微微一笑,传给罗剑秋,罗剑秋皱皱眉,无言。

刘扬波此时身在达斡里亚,这个有一百多户居民的村镇在外贝加尔斯克村西北45公里外,其东90公里外即是俄第三军第一线阵地上的防御重心——克拉斯诺克缅斯克。当天中午,该镇被突然出现的华军第4骑兵团于行进中占领,驻防该镇的俄军两个步兵连被击溃,残部退入了村镇西北的树林中。奉命加强达斡里亚防御的一个俄军步兵营此时还在达斡里亚以北30公里的哈拉诺尔。

第4骑兵团24小时内跃进60公里,连克二村,歼敌千余,为此,他们的团长将很有可能在获得勋章的同时进入禁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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