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进客栈大门,温韭酒便撞见了一直站在门口的温隍,投去一记恨恨的眼神,温韭酒踏进客栈便要回房间。
温隍伸手拦着,眉毛一高一低:“跟我出去赏梅。”
“大半夜的你去吓人呢,不去。”温韭酒不耐烦的推开温隍的手,回了房。
苓虞双手抱胸,探着脑袋来到了温隍身边。
“你请阿酒去赏梅,还这样强硬的态度,是个人都不会答应。”温韭酒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甜言蜜语几句就会心软,你越是强硬,就越要跟你杠上。
“我不过就是想跟她说声对不起而已。”在温隍的潜意识里,一个男人,就要有霸道的气息,才能博得美人欢心,怎到了温韭酒那儿倒成了摆设?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你这态度,你觉得她能原谅你吗?”苓虞嘲讽道,“阿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温隍满面烦忧:“虞兄,我看我还是不要展现出我温柔的一面了。”
“为何?”
“我怕她爱上我。”
“……”
“哈哈哈……”温隍连笑几声,“罢了罢了,待我找个好时机,向她赔礼道歉。”
“天色已晚,温兄早些休息。”苓虞抱拳而退,温隍却夺门而出。
路过灯火还亮着的那户人家,温隍停下脚步,方听得一男一女,吟诗作对。
温隍敲了敲门,门,开了,来者是位妇女。
“温公子。”妇女面露喜色,“阿丰!温公子来了。”
肖丰寻声走来,便看见面露喜色的妻子,及站在门口的温隍。
肖丰携妻子容秀,原地而跪。
“恩人,请恕肖丰和容秀未能及时迎接您。”
温隍松开扶起两人的手,面带微笑。
“人人都传吾口有一户人家,夜夜吟诗作对,恩恩爱爱,想不到,说的竟是你们。”
“温公子,别在门口站着,风大,且进来坐着说话吧。”肖丰和容秀领着温隍进了高堂。
肖丰和容秀的家,和普通百姓的没什么差别,但不失华丽,且又不失简单,灯光把墙壁四周照得亮堂堂的。若是肖丰和容秀再穿得阔气些,也许就有人误认为是有着名贵身份的人了。
“温公子怎么会在吾口?莫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容秀端上了三杯茶,给了温隍一杯,肖丰一杯,自己一杯,继而坐与肖丰身旁。
“并不是,我不过是来寻长生剑。”
“长生剑?”肖丰和容秀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
“大概你们心里也知晓几分了。”温隍轻抿了一口热茶。
“只要前往隐山取银冰的人,最后的结局都是死,温公子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寻那究竟是真是假的银冰?”
温隍回以肖丰一个微笑:“我自有我的想法,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有人会助我。”
“那人是……”肖丰像是知道了一般,但又不敢胡乱揣测。
“不错。”温隍端起茶杯,“高文公主,也就是温韭酒。”随后杯中的热茶被他喝个精光。
“可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吗?”
“高炀宿皇,黄兰及苓虞。”温隍却无奈笑了,“阿酒记性差得很,不知自己是高文公主。”
“公主若不知,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容秀不紧不慢道,“温公子可是喜欢上阿酒了?”
温隍并不吃惊容秀的问题。
“我不知道是否喜欢阿酒。”
肖丰和容秀相视一笑。
容秀为温隍重新满上了一杯热茶:“一个人若喜欢上一个人,什么都想为她做,一个人若爱上一个人,她的一生,便是你的一生。”
容秀文雅的坐下,与肖丰等待着温隍的回答。
温隍回头,望着窗外盛开的红梅,被白雪压弯了枝桠。
热茶,渐渐变凉。
温隍再回头,迫切喝下了尚有余温的茶。
“今日,只是想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若是缺什么,随时来信,我会找人帮助你们。”
肖丰和容秀起身来到温隍面前,就要跪下,温隍一把拦住两人。
“何须向我下跪,肖丰你也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儿,若跪下,岂不丢了男人的尊严。”
“换作是常人,我肖丰是不会跪的,您是我和容秀的救命恩人,尊严,有何意义呢?”
温隍无奈笑道:“罢了,以后,就不许跪了。”
“是。”
离开吾口后,温隍漫无目的的撑着伞,在雪地里走着。
“温隍。”是高炀宿皇的声音。
温隍也不停下脚步,自顾自走着。
“宿鎏!”高炀宿皇吼出声来。
温隍的脚步也终于在这一声带着怨意的宿鎏而停下。
“不知圣上,有何要事?”
“没事,就不能一起走走吗?”高炀宿皇走了上来,眉头紧锁。
温隍却满面淡然:“你我早已没有了那份兄弟情谊,又何须纠缠着?”
“我不过是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你那后宫三千佳丽,难道抵不上我?”
高炀宿皇听温隍的话,略带玩味,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果然是兄弟吗?也知道后宫那三千佳丽抵不过你。”
温隍不看他,自顾自走着,步伐很慢。
“我是带着真心,想要陪你走走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有一阵风,卷着雪乱飘,凌乱了两人的发丝。
“那便走走吧。”
高炀宿皇笑了。
这也是李钦见到那一抹久违的笑容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在雪地里漫步着,如果温韭酒在场,肯定会想尽办法给他们一个二人世界。
“你在外漂泊,也有些年头了吧?”
“托你的福,也不过三年。”温隍笑道,“你倒是很恨我活着吧?”
“提不上恨。”
温隍投去一记难以相信的眼神,高炀宿皇低头笑笑。
“我说的,是真的。”
温隍也不再接下去,目光直视前方。
“儿时被你们欺负的时候,有个小姑娘,她却不嫌弃我,教我领会卧薪尝胆的意思,还教我唱歌,教我能忍则忍,她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那时候,”高炀宿皇顿了顿,面露喜色,“我就认定,是她了。”
温隍沉默不语。
“可她在我离不开她的时候消失了,那天我把整个皇宫翻了个遍,始终寻不见她的踪影,我寻了她整整十三年。”高炀宿皇低头,轻轻叹了气,“不过还好,她还在,她还未离去。”
高炀宿皇丝毫没有注意到温隍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你说完了吗?”
高炀宿皇并不开口。
“阿酒已经不是高文公主,也不是你昔日离不开的人。”语罢,温隍弃伞而走,任大雪纷飞,白了黑发。
高炀宿皇悠悠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多陪陪你,以后再见,便是刀剑相见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一旁候着的李钦将披风披在了高炀宿皇身上。
“圣上,夜深了,该回宫了。”
高炀宿皇似笑非笑的抬头仰望着天空。
愿你一世平安。
温隍从小二那里要来了许多酒,通通一饮而尽,然后摇摇晃晃的来到了温韭酒的房间。
温韭酒睡得很香,时不时咂咂嘴巴。
“嘿嘿。”温隍憨笑两声,伏在床侧,细看温韭酒的容颜。
“你是那样美,任何女子都不能与你相比。”
“我,”温隍打了个嗝,“我也是个男人,也会垂涎于你的美色。”
“可是我却只想,在你的人生里,增添一些,色彩,有我的,色彩。”
温隍醉醺醺的弓着身子,在温韭酒的脸上亲了一口。睡梦中的温韭酒伸手挠了挠,又继续睡了下去。
“这是我,第二次占你,占你便宜啦。”温隍又笑着伏在床侧,方才那五六瓶的酒劲全都涌上心头,整个人在唤了声温韭酒后便昏睡了过去。
他的梦里有温韭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睡眼惺忪的温韭酒双手撑着两侧坐了起来,吸了吸空气,方闻得一股酒味,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温隍就昏睡在床侧。
“温隍!起来,赶紧起来!”
“我不要。”温隍的声音软糯糯的,温韭酒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隍!给我起来!!!”
温隍也终于在温韭酒那超过几十分贝的声音中惊醒。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温隍揉了揉还在疼的太阳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回答。
“我问你话呢!”
“因为我喜欢你呀。”温隍笑靥如花道,“所以才会在你房间里。”
温韭酒前一秒还讶异着,下一秒满脸狐疑:“你是酒喝多了?”
温韭酒下床,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头发。
“你以为我是真喜欢你吗?昨夜你差点被高炀宿皇带走,还好我昨天发了些酒疯帮你赶走了他。”
温韭酒心中竟起了一丝失望。
“那真是谢谢你了。”
温隍来到温韭酒身边,把温韭酒掉在地上的发簪捡了起来。
“你和平常姑娘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温韭酒看着镜子里的温隍道。
“那么平凡,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她知道温隍的话带着歧义,但也见怪不怪。
“不过,平凡些好。”温隍将发簪给了温韭酒,“这个还不错。”
白了一眼温隍,温韭酒拿过发簪,放在了妆台上。
“为何不戴?”
“懒散惯了,不想戴。”温韭酒拿着梳子梳了梳头发,简单的将额前的刘海绾了上去,露出光生的额头。
完毕,温韭酒才起身,被站在身后的温隍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心脏都要受不了了好吗?”
“别的女子都喜欢在头发上下功夫,你却这样,简单了事。”
“你不觉得太麻烦了吗?”温韭酒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套衣裳,“你赶紧出去,我要换衣服。”
“我想看你换。”温隍凑近温韭酒的耳边道,温韭酒一阵脸红,没好气的给了温隍一脚,才将他赶了出去。
“你不要脸到家了!”
被赶出来的温隍恰好被起床的苓虞看到。
“又吃闭门羹了?”
“她要换衣服,难不成,我还要在她身边候着?”虽然说的那么淡然,其实他还是想看的。
“这就说不定了。”苓虞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夜里,代将军发射了信号,我估摸着是有重要的事,我们赶紧去一趟吧。”
“先吃早饭吧。”温隍已经饿了,“阿酒在换装,非礼勿视。”
“你也知道非礼勿视。”
两人笑笑,并肩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