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天道,三人回了客栈。
温隍一人站在楼阁上,俯瞰着田城的一切。田城最好的便是桂花,但他总觉得田城的桂花亚于桂花林的桂花。
“这个季节,不应有桂花的。”他小声道。
“温兄的内心又寂寞了。”苓虞的声音打断了这一美好的场景。
温隍很想飞给苓虞一脚。
“你是被阿酒附了身?”
“想要不被阿酒附身,挺难的。”苓虞打趣道,“你在此站了许久,都在盘算着什么?”
“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断袖,与你在一起,屏弃世人言语。”温隍凝重的回眸一笑,让苓虞招架不住。
“温兄,你还是喜欢女人去吧,我不搞基。”
“搞基是何物?”
苓虞扯了扯嗓子,道:“借用阿酒的俗话说,搞基就是我与你在一起,卿卿我我眉目传情勾肩搭背你亲我我亲你要不我俩来试试?”一连串话不带停歇,略带俏皮的语调,苓虞作势就要亲上去,被温隍用手挡了回去。
“请不要无视我是个正宗的男人的事实。”收回鄙夷的眼神,温隍坐在了茶桌前,倒着茶水。
“我们需要进宫一趟。”
“何时?”苓虞也坐了下来,接过温隍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酉时之前。”温隍品了口茶,觉得好喝便全都饮下了。
“这么快就进宫,我有些吃不消。”
温隍一笑而过,继续倒茶。
“你想让阿酒出面。”
似是疑问却又似肯定的语气,让温隍倒着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苓虞又继续倒着。
“不错,阿酒出面,定会拿到图腾。”
“阿酒是我妹妹。”苓虞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温隍只淡淡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品茶。
“虽然阿酒素来喜欢做些让我头疼的事情来,但从她是我妹妹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他的兄长,是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兄长。”苓虞突然就不说下去了,拿着杯子的手也放在桌上,不言不语。
温隍眼眸中带着深邃,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但他却扬起了唇角。
“她注定是要回到那深宫里的。”
苓虞默默的收回手,似乎好像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温兄愿意,来年,请娶了阿酒,算是了了我母亲的一桩遗愿。”
温隍面露难色,不禁咽了咽口水。
“虞兄,你确定要将一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小丫头嫁给我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苓虞语重心长的点头,温隍掩面而泣。
“虞兄,你还是和我在一起吧,咱俩卿卿我我眉目传情勾肩搭背你亲我亲你岂不美好?”温隍作势便要亲上去,被苓虞嫌弃的用手挡了回去。
“我是个纯天然的男人,不搞基。”
鄙视了一眼边摇手指头边得瑟的苓虞,温隍将茶水一饮而尽。
“也罢,以后我便早点死,让她守一辈子的寡,让她当个纯天然的寡妇。”
不知何时冲出来的温韭酒端起苓虞手中的茶水泼了温隍一脸。
“温隍你给我马不停蹄的去死吧!”
温隍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贴着几片茶叶,楼阁的客人都看着温隍低声议论着,苓虞却以笑声了结了这个寂静的气氛。
“哈哈哈……”
但温隍选择了独自进宫,温韭酒问及原因的时候,温隍满眼柔情,一脸深情的对她说:“因为我不忍心看你这个太平公主受到高炀宿皇的欺侮。”温韭酒满意的点着头,目送着温隍离开。后来温韭酒总觉得温隍说的话不妥,当苓虞朝她胸部以上使了个眼神,温韭酒才明白,温隍成功找着机会嘲讽了她一次。于是温韭酒下定决心,等温隍回来她一定要整到他叫她女神为止。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温韭酒和苓虞去了戏楼看戏,去梅花园赏梅却又途中折回,原因她对花过敏,去客栈的后院里堆雪人,虽然两个人玩挺好,但温韭酒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铺成厚厚的雪地。
坐在窗前看飘雪的温韭酒连连叹气,一旁的苓虞不禁甩了个白眼。
“阿酒你这么惆怅作甚,温兄会平安回来的。”
“谁说我担心那条淫虫了。”温韭酒不满地驳回道,“我是在想,如果他不回来,我就和你回桂花林,找个帅得无可挑剔的男人嫁了算了,要不然,就想办法穿越回去,来六都十几年了,我爸妈估计都快伤心的欲断魂了。”
“总听你提及你的家乡,是个很美的地方吧?”
“当然啦,现代科技,什么都有,但做什么事情都得用钱,就算有些富家子弟杀了人,拿钱就可以摆平一切。”温韭酒悠悠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想着要换个环境生活,生活在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不问世事,上天好像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到了六都,这个时代所有的东西,让我觉得都是美好的。”
苓虞却失笑出声来,让温韭酒不解。
“你笑什么?”
“那便一直生活在这太平的时代,永远都不要追问世事,美好是属于你的。”
虽然没有听懂苓虞的话,但温韭酒知道苓虞说的话有别的意思。
但她不想搞懂。
温隍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客栈,但雪白的衣裳沾染了鲜血,显得格外刺眼。温隍中了毒——咒笛。
咒笛乃六都天下的毒箭之一,由曼陀罗和情花毒合并在一起,涂拭在箭头上。除了皇家的人,平常人不可能拥有。凡中了咒笛,必须在三个时辰内救治,若不然,就会暴毙身亡。
苓虞告诉温韭酒的时候,嘴巴都能塞下两个鸡蛋了。
“那他岂不是活不成了?”
苓虞推了一下温韭酒的脑袋,连同翻白眼。
“温兄内力深厚,咒笛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苓虞伸手摸了摸温隍的脖颈处,“中毒时候应该是子时,现在是卯时。”
“都过了这么久时间了,不死翘翘才怪呢。”
捏了捏下巴的苓虞突然看住温韭酒。
“你可以救他。”
“我?”温韭酒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没开玩笑吧?”
苓虞摇摇头。温韭酒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了。
她从苓虞口中得知,自己一直拥有着世间罕见的阴阳血,能救人并增加功力,是练武之人求之不得的。
温韭酒听到苓虞讲述完,不禁一阵忧伤。
“那我岂不是危险了?”
“确切的来说,从离开桂花林的那一刻起,你已然处于了危险之中,只是你毫无察觉。”苓虞恐吓着,“但若救了温兄,温兄会念及你救了他,会护你周全的。”
“他死了倒好,省得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下一秒,傲娇的温韭酒抓住了苓虞的手,满面乞求,“救他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苓虞无奈笑了。
放了两碗血的温韭酒感觉头晕晕的,坐在桌前看苓虞喂温隍喝下了救命血。
“真的会救活他吗?”
“能的,阴阳血是救命的良药没有之一,况且温兄内力深厚,愈合能力快,是不会有事的。”
温韭酒弱弱的点了点头,便没了下句。
头怎么那么晕哪?还有鸟儿在她面前转呢……
当苓虞喂温隍喝下阴阳血后,回头却看到趴在桌上的温韭酒。
“阿酒!”
温韭酒醒过来时,已是夜半时分,雪下得有些凶猛。
揉着泛疼的脑袋,温韭酒下了床,来到了窗前。
她突然好想回现代了。
“阿酒。”
循声望去,见来者是苓虞,温韭酒回以一个笑容。
“这么冷,怎么起来了,也不怕受风寒。”边说边给温韭酒披上披风的苓虞,眼神里带着关切。
“我天生不怕冷,用不着担心我。”温韭酒紧了紧披风,“但是还是挺冷的。”
苓虞笑道:“你这丫头。”
温韭酒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温兄醒过来了,全靠你,救了他一命。”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救人一命,制造七级浮屠,我这么善良的人,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确定你不会见死不救?那次看到受伤的老虎为什么不救?还有一次看到青蛇卡在树枝上了为什么不救?
苓虞自然而然的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
“你若真是善良,那温兄可算捡着便宜了。”
温韭酒舌桥不下:“说得我好像喜欢他似的。”
“这也并不是不会发生的事。”苓虞表现出一副怆天呼地的表情,“你要是嫁给温兄他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温韭酒一脚踢过去:“你给我走开!我没有你这个哥哥!”
“但我有你这个妹妹。”苓虞眨眨眼,丢下一句早点休息便逃之夭夭了。
温韭酒扼腕长叹:“苓虞我有你这个哥哥真是我的幸运。”
已是凌晨,天灰蒙蒙的。
高炀宿皇仍旧站在充华殿,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宝箱,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寒意。站却一旁的李钦不禁替跪在大殿中央的两个御林军捏了一把汗。
高炀宿皇走到剑架前,取下长情剑,又拔出剑,拿过李钦递来的手帕缓缓地擦拭剑身。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好像一个静默短片,很慢,很慢。
“你们都是朕,精挑细选出来的杀手,而今连一个身中咒笛的人,都解决不了,你们说,朕,该不该饶了你们这一次?”
高炀宿皇的话,其实两个御林军是有意要求饶的,但高炀宿皇历来要求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求饶,有损男子气概。
没有得到回应的高炀宿皇似笑非笑,道:“好,不愧是朕的人,不会低声求饶。”
李钦那颗悬在嗓子处的心如释重负一般落了下来。
高炀宿皇缓缓来到两人面前,剑的尖端在地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这让两个御林军和一旁的李钦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处。
果真,高炀宿皇举剑,砍断了两个御林军的左臂膀,动作堪称利索。虽然因温隍失去左臂膀,但他们似乎毫无怨言,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忍着极大的疼痛,做好了下一步惩罚。那被砍断的左臂膀被遗弃一旁,俨然悲凉。
高炀宿皇随手将长情剑丢却一旁,连同手帕,神情凛然。
“朕不会杀了你们,朕要你们记住,你们的左臂膀,是因温隍而失,朕要你们记下这个仇,让温隍,双倍还与你们。”
“是,圣上。”
“李钦,让御医给他们治疗。”
“是,圣上。”
“属下告退。”待李钦领着两人离开充华殿后,高炀宿皇一脚踢翻了宝箱,面目狰狞。
“温隍,你若让阿酒同你去隐山,休怪朕动用所有御林军封杀你。”
然而下一秒,高炀宿皇苦笑。
他好像没有权利阻止阿酒随温隍去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