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本来准备认可,可此时他看到一封翰林院编修陈仁锡上的奏折又犹豫了起来:“臣去宁远主持武举考试,未出都,时人言,建洲兵十五万攻宁远,臣抵关时不见一骑,问之,曰往朝鲜矣。抵高台堡,行道纷纷:'朵颜束不的居关外,阳仇插汉,其实昵之,此行为插汉卖妇女,将官价止八金者;又为建州积谷,有谓四方稇载粮米出售,来酋转而转之奴者。'
宁远武生王振远、陈国威入谒曰::”驻宁远关外者六七千人,此地开市止二千人,卒不及备,乘夜掩而杀之,傅介子所以斩楼兰也。建州哨在束不的部内计四百余人,不将弓矢,插汉远在漠外,驰援不及,斩头寝内,敌氛可息。“
崇祯帝又拿出一份兵部递来的塘报,他知道束不的口里所谓的长汉儿,也就是汉人称的虎墩兔憨:“塘报为夷情事。二月二十四日,据山海平辽镇总兵官赵率教塘报,据中后所参将窦承功禀,据高台堡备御叶天赋报称,有束卜的差来夷使那莫赛、张吉太恰等四十名到关,赖授束酋夷票一纸。内称:束卜的都领都督、握约什、古路什等跪禀大太师袁台座,叩首禀安。原额我俩家一家。至今,我因与长汉儿结下仇。有长汉儿相犬一样,好歹不知。他与天下达子为下大仇。我与他真假不便。我搬在里边关上住牧,日里料山,夜里听静,保守边疆。“
崇祯帝知道这是通事帮忙写的,但是蒙古人的说话方式和汉人还是不一样,看起来很吃力:”有我来里边住牧,牲畜不伏水草,今种地在耳。有我搬在岭外边旧住处暖太那木城住。报知太师。我恐有小人讨好说,我往外搬,我要有二心。离我本地方,肯住二年。有东夷与我会议,不为别事。我恨恼长汉儿不过,我与东夷于旧岁九月内剿杀长汉儿报仇。我夷官实意,为天朝报效。有我祖父,我如今,得过皇爷恩典无数,又多蒙太师恩典,又发买卖市口通行。“
束不的承认与建虏共同对抗虎墩兔憨,但说自己还是心向大明,又因为荒年无粮,请袁崇焕帮忙讨赏赐、盘缠:”我买吃二年。望乞太师天恩,我往外搬,差人乞讨送行礼物,又讨盘缠、各样的种。常有里头外头话语,各自规矩一样。我达子家,两家住在一处,搬住场,会议吃笼席。我有心与太师会议。今我不得便见太师金面,有太师不凭信,我把五城头、千把总出来看我住场,修理房舍,跟我住一两个月才知道,我实心。东夷事情差人禀知。
有里边太师洪福,也大把宁前二卫,并五城头都填实人烟。又锦义二卫,又填实人烟,又往前填实广宁。有我将长汉儿赶散了,相太师里边一样,我旧地方住去。有前旧岁十月内,差通事好人盟,心有金言,替我上本讨新旧额赏。原当不过二月。如今,我们比不的先时,又无吃的,又无庄稼。望乞天恩,新旧赏速速发给。相里边朝廷大事,袁太师张主,我外边大事我主张,别相的小官张主大事。今差通事投赴太师,宽恩上栽。为此理合跪禀。”
崇祯帝把三份奏折看了几遍,又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这个陈仁锡毕竟是翰林官,接触实务不多,容易被人糊弄。宁远那两个武生知道书生们喜欢务虚名,就扯什么傅介子斩楼兰,实质就是看着蒙古人受灾之后虚弱,好对付,杀了可以立功,至于是否会挑起战争,他们才不会考虑。
傅介子,汉昭帝时北地人也,以从军为官。先是,龟兹、楼兰皆尝杀汉使者。至元凤(汉昭帝使用的第二个年号)中,傅介子以骏马监求使大宛,因诏令责楼兰、龟兹国。傅介子至楼兰,责其王教匈奴遮杀汉使:“大兵方至,王苟不教匈奴,匈奴使过至诸国,何为不言?”楼兰王谢服,言:“匈奴使属过,当至乌孙,道过龟兹。”傅介子至龟兹,复责其王,龟兹王亦服罪。
傅介子从大宛还到龟兹,龟兹言:“匈奴使从乌孙还,在此。”傅介子因率其吏士共诛斩匈奴使者。还奏事,汉昭帝诏拜傅介子为中郎,迁平乐监。傅介子谓大将军霍光曰:“楼兰,龟兹数反覆而不诛,无所惩艾。傅介子过龟兹时,其王近就人,易得也,愿往刺之,以威示诸国。”大将军曰:“龟兹道远,且验之于楼兰。”于是霍光复遣之。
傅介子与士卒俱赍金币,扬言以赐外国为名。至楼兰,楼兰王意不亲傅介子,傅介子阳引去,至其西界,使译谓曰:“该使者持黄金、锦绣行赐诸国,王不来受,我去之西国矣。”即出金币以示译。译还报楼兰王,楼兰王贪汉物,来见使者。傅介子与楼兰王坐饮,陈物示之。饮酒皆醉,傅介子谓王曰:“天子使我私报王。”
楼兰王起随傅介子入帐中,屏语,壮士二人从后刺之,刃交胸,立死。其贵人左右皆散走。傅介子告谕以:“王负汉罪,天子遣我来诛王,当更立前太子质在汉者。汉兵方至,毋敢动,动则楼兰灭国矣!”遂持楼兰王首还诣阙,公卿将军议者咸嘉其功。
汉昭帝乃下诏曰:“楼兰王安归尝为匈奴间,候遮汉使者,发兵杀略卫司马安乐、光禄大夫忠、期门郎遂成等三辈,及安息、大宛使,盗取节印献物,甚逆天理。平乐监傅介子持节使诛斩楼兰王安归首,县之北阙,以直报怨,不烦师众。其封傅介子为义阳侯,食邑七百户。士刺王者皆补侍郎。”
这几个人如果能到沈阳刺杀了皇太极,才称得上傅介子斩楼兰!躺在宁远杀几个互市的蒙古人,算什么本事?崇祯帝想到这里,终于下定决心,拟旨曰:“西夷通奴,讥防紧要,奏内各夷市卖布帛于东,明是接应,何以制奴?着袁崇焕详加计度,严行禁止其招来属夷。果有饥困,查明部落多寡,计口量许换米,不得卖与布帛及夹带禁物。路将等官倍加侦察,如有疎违以通夷论罪,该部知道。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