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座猪厩(固定资产)、1头肥猪、9头小猪仔和1头驴(寄养),以及1挂破架子车。是小郭负责管理的生产资料,他曾严正怀疑这架子车一旦套上驴的话,走快一点会不会散了架子。
小时候没有哪个孩子没被问过是驴耳朵长呢还是马耳朵长呢这样的问题,牵过驴、骑过驴,踹过驴,却没伺候过驴。
骑驴骑屁股蛋儿,骑马骑前腿半儿,骑牛骑当中间儿,是一位蒙族兄弟告诉他的,不然会被摔得鼻青脸肿。
郭家村周边是蒙族集聚地,赶上民兵集训,小郭总喜欢跟那些蒙族汉子混在一起,学蒙语、学摔跤。聪明的小郭还学会了拉马头琴,这是一种两弦的弦乐器,有梯形的琴身和雕刻成马头形状的琴柄,为蒙古族人民喜爱的乐器。蒙古语称"绰尔"。琴身木制,长约一米,有两根弦。共鸣箱呈梯形。声音圆润,低回宛转,音量较弱。相传有一牧人怀念死去的小马,取其腿骨为柱,头骨为筒,尾毛为弓弦,制成二弦琴,并按小马的模样雕刻了一个马头装在琴柄的顶部,因以得名。
《骏马赞》是他最喜欢唱的蒙语歌,“它那飘飘欲舞的轻美长鬃,好像闪闪放光的金伞随风旋转……”不得不说,蒙古歌唱起来真的很豪迈奔放,后世小郭唱的《蒙古人》比原唱唱的还好。
小毛驴精瘦精瘦的,每次想套上它拉车,都睁着一双萌萌的大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靠,好吧,你赢了。
你不想当驴是吧?那我替你当吧。从此之后,一个穿着草绿色军装、戴着棉帽子、领章帽徽齐整,长相漂亮的小男兵,开始了“驴”的工作生涯。
每天早上,先喂猪,再去连队食堂挑泔水,放下挑子再拉着架子车去八里庄买猪饲料。在装饲料的过程中,顺便到图书室翻翻书,等老板过来喊,他才在单子上签字走人。
这些帐,都由司务长定期来结算。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次多装些饲料,几天都不用去饲料店,但小郭是谁啊,老兵油子了,天天去好啊,看着小镇上的人们忙碌的身影,心情会好很多。再说了,他也不敢多装啊,怕车散架子。
这样悠闲的日子持续了1个多月,一天,离郭家村2里地那四老乡张启升来看小郭,小郭出去了。
要说小张这人真仗义,见车快篓了,跑到镇里一家木器店把士兵证压那借来了木匠工具,乒乒乓乓三下五除二把车给修好了。原来小张在家里是职业木匠,你可别小瞧了木匠,史上就有一位木匠皇帝叫朱由校的,当时明朝外有金兵侵扰,内有农民起义,正是国难当头,内忧外患的时期。这位皇帝却不务正业,不听先贤教诲去"祖法尧舜,宪章文武",而是对木匠活有着浓厚的兴趣,整天与斧子、锯子、刨子打交道,只知道制作木器,盖小宫殿,将国家大事抛在脑后不顾,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匠皇帝"。
在现代社会,也有个政治局常委曾是木匠出身。后世平常一位技术熟练的古典家具木工师傅,一个月收入万元以上,如果懂设计,月薪几万元都有。
不过小张在村里的名声一般,因为啥?他只会打棺材。打家具?你一新结婚的敢让他打吗?他也不会呀。有人说哪有那么多死人,他不失业咯。这你可错了,北方这边风俗习惯是谁家有老人,都是先把棺材打好,放在下屋,有的十几、二十多年都用不上。
小张早就想帮小郭修车了,小郭没敢用,什么原因?犯忌讳呗。
等小郭回来一看,傻眼了,车修好了?他都想踹死张启升了。不过还是没忍下脚,这小子给老爹打棺材一分钱没要。得了,请喝酒吧。两人盘着腿,在坑上喝起了小酒。
第二天早上,从食堂吃完早饭的小郭神清气爽地往猪厩走,心想,车修好了,小毛驴也喂壮了,该瘦瘦身了吧?角色互换,还是你当驴吧。结果一进院傻眼了,驴没了,驴棚子还在。
破案吧,反身去问郭排长,郭排长说西四来人牵走了。要说这点子背,喝凉水都塞牙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1头小猪感冒了。
小郭问了几个猪倌,都说不会,3连猪倌建议他去大兴找找。据说大兴村的王兽医早年曾东渡日本学兽医,七几年被打成地富反坏右,差点没整死。平反之后,老先生玩冷幽默,不当兽医当医生了,还很出名,常常有一些人开着轿车过来请,一度被称为神医。小郭有点忐忑,怕遇上骗子,后世这种拥有神医头衔的人多半都跟消灾诈骗挂钩,俗称跳大神的。
4月份的时候,天还很冷,稻田也没开化,走在上面并不泥泞。离营房3里远便是大兴村,村里最好的房子就是王兽医家。4间平房,为砖石结构。
来之前,小郭还花1块钱买了一盒蓝剑,20年后,蓝剑烟具极为盛行,价格还十分昂贵。没敢多买,怕不抽浪费,退货?这么丢人的事小郭可干不出来,他宁可自己抽喽也不能退,人家,哦,是团里,开个服务社容易吗?(垄断买卖售出不退)
一番打听,才找到王兽医家。
推开外屋门,一进去左侧是灶台,是主屋,右侧成了杂间。
小郭礼貌地敲了敲木门,一挺胸,突然喊了声“报告!”靠,习惯了,看这素质,这养成,真没说的。
从里面传出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小郭推断这老人的年龄应该在70到80之间。
一位老先生盘腿坐在炕头,穿着一身黑粗布棉袄棉裤,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手里拿着一根旱烟袋,正在吞云吐雾。
“哦,是部队上的人啊,”老爷子慢慢悠悠、古井不波地在棉靰鞡帮上磕了磕烟袋锅,很慈祥地问道,“不知找老朽有什么事啊?”
小郭一眼看去,见其印堂晦暗,黑气缭绕,3天之内似有血光之灾,瞬时呆住了,啊?我会望气了?
不对啊,望气术是堪舆之术,简单说就是用以占测龙吉凶旺衰的一种方法,详细说就是那些风水大师认为穴中有气,高明的大师可以望见穴气。气色光明则发兴,气色暗淡则败落,气呈红色则巨富,气呈黑色则有祸,气呈紫色则大贵。难道是老郝头耳聋眼花教错了?把看相的术法当成看风水的术法了?不管怎么说,他能给人望气了。老郝头还说过,古今望气术之鼻祖当属尹喜平,善望云气,因其见有紫色云气由东而来,飘浮在函谷关上,知是圣人驾到,便筑台迎接,事老子以师礼,再三请求传道著书。这是望气术最高境界了,无人能出其右。
这么老了,不应该是老死的吗?
血光之灾谓刀兵之灾,应者必有流血或杀身之祸。亦省称“血光灾”、“血光”。血光之灾在八字中一般是指太岁冲克日主或用神,对人所造成的车祸,刀伤,枪伤,外伤,开刀,及一切流血的人身事故。
有点凌乱了,小郭抛开杂念,嘴角微微翘起,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是这样的王爷爷,我是2连的猪倌,有1头……”
“慢着,”王兽医一摆手,“老朽已退隐多年,立誓不在给猪看病了,这个规矩让你来找我的人没说么?”
“没说啊。”说什么啊,小兵1枚,哪懂您这规矩啊。
“嗯,看在我们还算有缘的份上,我就破戒一次吧,”这不大喘气么?难道真是跳大神的?小郭狐疑,王兽医继续道,“这个季节猪常犯的病就那么几种,根据你描述的情况看,属于最简单的感冒,给你一盒针剂,回去打几针就好了。”
不会劁猪的兽医不是好兽医,说道老本行,王兽医滔滔不绝,小郭又是个很好的听众,一老一少相得益彰。说着说着,老爷子兴奋了,竟然抓起一个枕头当猪模,哦,是当道具,给他演示起骟猪绝技来。
骟猪也叫劁猪,顾名思义,就是阉割猪的睾丸或卵巢,一种去势手术。这种技术比较霸道,公母通吃。其道理和古时阉人当太监是一样的。劁猪在东汉就有了,这种神奇的古传妙法,据说此乃得自当年华陀高超外科手术的真传。
劁猪匠拿着一把劁猪刀子,扛一副挑,走遍乡野,吃万家饭,和古代侠客有几分神似。
从大兴回来,小郭当起了“兽医”实习生,自封的。
俗话说,72行行行出状元,人生处处皆学问。拿给猪打针来说,这还是个力气活,首先要判断猪的分量,然后再决定需要找几个人过来帮忙,如果是一个人,猪又是小猪的话,摁倒之后要用一条膝盖紧紧压住猪的腰部,一只手抓住猪后腿,单手就可以完成注射器的注射了。
小郭是谁?按住小猪还费劲?也没客气,一把抓住小猪,甭管它大声哭号哀求,一针扎下去,慢慢推动注射器,眼看着药液一点点消失,成功注射完毕。
小郭嘿嘿一笑,原来这治病救猪也很有成就感啊。
嗯,他可以跳大神,哦,是出徒了,自己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