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卑梁氏入宫,吴王整日吃喝玩乐,沉溺美色,他对吴王早已彻底失望,刚到吴国的时候,吴王非常欣赏自己的才能,原以为他一定会重用自己,并为自己所用以报杀父之仇,如今伍子胥却庆幸自己急流勇退。
一日,伍子胥与几位大臣聊天。
“大王近日实在是荒淫无度啊!整天呆在暖玉殿中,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可如何是好啊?”吴大夫道。
“是啊,自从那卑梁氏入宫,大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幸好公子光替他处理朝政,否则的话,不知道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还别说,公子光做事认真谨慎,又有主见,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啊!”
“嗯——”大臣们纷纷点头赞许。
伍子胥站在一旁,蓦地莞尔一笑,跟着点了点头。他回想起几年前自己的决定,如今不正应验了那个猜测吗?
公子光……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选,他有政治军事能力,性格英勇果断,以后振兴吴国的重任肯定是交给他的,要是公子光能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
伍子胥想起自己经历千辛万苦才逃到吴国,过昭关,一夜须发尽白;渡大江,渔夫投水保密;饥辘肠,少女失贞投江。倘若自己站错了队伍,岂不是前功尽弃,甚至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可不值啊!
伍子胥思忖着,不如投靠公子光,是为长远之计。可是做客也要送礼啊,没有礼怎么行呢!伍子胥又犯愁了:送什么礼物好呢?一千两黄金?现在寄人篱下,哪来那么多钱?腰间的祖传宝剑?不行,公子光还看得上这个?进献美女?上哪找像卑梁蓉一样的绝世佳人?即便是有又能怎样?公子光会在乎这吗?
伍子胥绞尽脑汁,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人——专诸。
他想起当初自己在逃往吴国的途中,有一次,走在大街上,忽见街头有一大伙人聚在一起看热闹,便不由地走过去。只见四个人围住彪形大汉,那汉子一张圆脸,一口方嘴,皮肤黝黑,虎背熊腰,腿粗的像一个水桶,草鞋被脚向外挤压成圆鼓鼓的。
那四个人各占一方,捋起衣袖,露出圆鼓鼓的胳膊,像四个凶神恶煞。
“来啊,你们四个一起上啊!”那汉子大声向那四个人吼道,如雷贯耳。
“专大个,今天你就别想逃了!”一人喊道。
“他妈的我哪次跑了!每次你们都被我打得屁股尿流!”那汉子哈哈大笑道。
那四人尴尬的红了脸,面面相觑,八条腿开始发抖,然后又把目光投向那汉子:
“兄弟们,咱们一起上!”说完便抡起臂膀,握着拳头,四个拳头像四支疾驰的飞箭,直往那汉子打来。
那汉子侧身一闪,躲过两拳,两手死死地握住另外两个人的拳头,再往前一推,那两人一个趔趄倒地,跌倒在围观者的面前。那汉子回过头,正要抡起拳头往身后两人打去,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女人,喝道:
“好你个小子!又要打架啦?还不快给我回去!”
那大汉立马止住拳头,五指松开,垂着头,耷拉着耳朵跟在女人身后,怯怯懦懦地从人群中离去。
大伙们一脸诧异,惊讶地看着那大汉的身影,唏嘘不已。
伍子胥也很茫然:一个万夫莫当的大汉,怎么会怕自己的老婆?这是什么道理?
他想,这个人倒是非同一般,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
次日酒楼里,伍子胥正一个人在喝着小酒。
“专大个,你来啦,上次的酒钱你看……”掌柜的站在柜台边问道。
那大汉两眼瞪着掌柜的,道:
“你还怕我少你的不成?”
“不敢不敢,您一向很守信用!”掌柜的怯怯说道。
“那不就行了,改天我再给你,这几天手头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媳妇……”
“明白明白!”
那大汉找到一张方桌坐下,喊道:
“小二,来一坛酒,两碟花生,三两牛肉。”
那小二听了,忙道:
“好咧,客官请稍等!”
随即,小二便上好酒菜。
那大汉也不用杯子,拿了酒坛子便往喉咙里灌,咕噜咕噜地喝完半坛,然后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一个一个地夹着花生米,咯哒咯哒地嚼着。
伍子胥坐在他的东面,呆呆地看着他吃酒。
那大汉瞥了伍子胥一眼,伍子胥朝着那大汉走去。
“这位好汉,我可以坐这吗?”伍子胥笑着问道。
那大汉微微点了点头,仍旧不停嘴上的活儿。
“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在下专诸。”那大汉声音洪亮,气势非凡。
“幸会幸会,在下伍子胥,楚国椒邑人。”
大汉瞥了一眼伍子胥,显得有点不太高兴。
伍子胥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便能连忙解释道:
“我是来逃难的。”
“哦?此话怎讲?”大汉感到诧异和好奇,便问道。
“说来话长,我原在楚国做官,家父是楚国的太子太傅,由于奸臣谗言诬陷而被平王所杀,”伍子胥用杯子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小酒,抹了抹嘴,又道,“那奸臣假装以我父亲为人质,想要把我和哥哥赶尽杀绝,便设计使平王召我和哥哥回来,我哥哥为人仁厚,担心背负骂名,回去后便被杀了;而我无奈之下只好四处逃亡。”
“大仇未报,我是不会回去的。”
专诸看着伍子胥坚毅的眼神,心里滋生一丝敬佩。
“兄弟果然是一条好汉!”说完,专诸便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便一饮而尽。
伍子胥看他为人爽快,心中的愤懑也暂时消逝,也倒了一杯酒,喝干作为回敬。
“兄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知你以后可有何打算?”
“……”伍子胥沉默了,说起打算,还真的没有多想,只是一心想着报仇,如今有人这么一问,突然感觉答不上话来了。
专诸见他沉默许久,便打破尴尬的场面,道:
“好了,兄弟,咱们先喝酒!”
伍子胥呆愣着,见他豪气冲天,一身胆量,将来的路必不一般。又想起昨天打架的场景,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着实令人钦佩!可是想起来又觉得好笑,怎么一个大男人会如此害怕自己的老婆?
伍子胥想到这里,不禁扑哧一笑。
专诸见他这番情状,莫名诧异,便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
“兄弟笑什么?是笑我这粗鲁的模样吗?……我嘛,其实就这样,一个大老粗!”
专诸一边自嘲,一边看着伍子胥。
“不是不是——我是想起昨天的事,昨天你为何如此害怕那个女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专诸也笑了,说道,“那是我媳妇!”
“你媳妇很凶吗?”伍子胥问道。
“其实还好啦,平时对我和孩子们都体贴入微,就是有点啰嗦。”专诸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你为什么这样怕她?”伍子胥越发有兴趣。
“你看我这副模样,像个笨蛋吗?为什么你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呢?要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从于自己的老婆之下,那他必定会伸展与万人之上!”
专诸振振有词,丝毫不觉羞耻。
伍子胥看他英勇豪爽,却是自己弄巧成拙,反被别人取笑了,不免脸红,还好吃了些酒,可以掩盖过去。
“兄弟果然有大丈夫的气概!在下敬您一杯!来——”伍子胥赞叹道。
话刚说完,专诸便把杯子里就饮尽,拿着酒坛往杯子里倒酒,却发现早已喝干,便喝道:
“小二,再来两坛酒!”
“好咧!”
伍专二人在酒楼足足饮了十坛子酒,醉醺醺的。伍子胥不胜酒力,醉的趴在桌上,专诸却还嚷着要拿酒来。
“你……不怕……你媳妇……骂你啊?”伍子胥趴在桌上,晕晕乎乎地说道。
“没……事……”专诸道,“喝酒不是打架……不会出人命!”
“哈哈——”伍子胥笑道,脑袋摇摇晃晃的,“我喝不了了……”
现在突然想到专诸,专诸这人不错,有胆有谋,可谓侠义之士。若有他相助,定能事半功倍。可是,要怎么做呢?
伍子胥一筹莫展,不知所措,心想:上次在吴王僚面前提及伐楚之事,就已经得罪了公子光,现在去投靠他,亲近他,不是很容易看穿吗?那该怎么办呢?
不如让专诸去亲近他,到时候等哪一天时机成熟,自己再去投靠公子光。可是万一企图被看透,又该如何是好呢?
伍子胥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处处考虑,不容有丝毫的疏忽。
要不把专诸推荐给公子光,自己退隐田居,这样对公子光也造成不了威胁,便可以消除公子光的怀疑了!
好!就这么办!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专诸那边。
伍子胥马上离开,吴大夫见他心事重重的,一副心急的样子,便问道:
“伍兄,您这是上哪去啊?”
“呃……没什么,就是刚刚想起家里有点事情没有处理,现在赶着回去。”伍子胥应付道。
大臣们也不方便再次追问,便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