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刁冉冉睡得那么熟,战行川因为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有一点头疼,却是怎么样都不可能再睡了。
他觉得身上有些黏|腻,所以小心翼翼地爬起來,然后去洗了个澡。战行川特地在浴缸里多泡了一会儿热水,好像把体内憋了一天的浊气都排出去了,这才走出來。
一边系着睡衣扣子,他一边走到床前,看着侧躺着的荣甜,她看起來睡得十分香甜,小|嘴儿微微抿着,一看就是白天的时候累坏了。
想到她现在还是孕早期,不能过于疲惫,战行川不禁有些担心,他在床边轻轻坐下來,用手拂去她额前的刘海,凝视着熟睡中的女人。怀|孕并沒有令她像别的女人那样丰腴起來,刁冉冉的脸和身体还是很瘦,怪不得她这些天担心胎儿发育不良,所以拼命多吃,给自己的肠胃都吃地不消化了。
真想象不出來,再过九个月,就会有一个小孩子从她的肚子里生出來了呢。
对此,战行川觉得神秘而有趣,他想,生命果然会让人肃然起敬。
紧接着,他又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孩子会长成什么模样。
不过,这个问題却令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滞住……孩子是他和虞幼薇的,当然只会像他们两个人的长相,至于刁冉冉,她只是一个孕育孩子的载体,孩子不会像她。
要是她怀疑怎么办?他继续给自己抛出來一个难題。
但是,很快地,战行川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手。
他苦笑着想到,就算她怀疑了,可那又如何,等她开始怀疑的时候,他已经在着手办理他们的离婚手续了。从孩子呱呱落地之时,他们的婚姻就开始了正式宣告结束的倒计时,他会想尽办法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他很清楚,目前的现行法律,生产后的一年内,男方不可以主动提出离婚。不过,只要是法律,就会有空子可钻,有机可乘,他拥有放眼整个中海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不怕刁冉冉会不放手。
真的要离婚,真的要再娶?
这两个问題忽然突兀地在战行川的脑子里冒出來,令方才还自信满满的男人一下子冷静下來。
娶刁冉冉,一个是为了给公众一个交代,他需要一个与自己门当户对的妻子,來提升他的对外形象,二个也是为了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虞幼薇不能生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缺陷令他们的婚姻不完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战行川一想到以后自己要娶虞幼薇,他又有些踟蹰似的,说不上來哪里怪怪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令战行川更加沒有睡意,而且更加烦躁了。他站起來,肚子里有些饿,两顿饭沒吃了,这会儿胃里空空如也,他摸|摸小腹,决定下楼找些东西吃。
因为不想打扰到其他人,所以战行川把脚步放得很轻。战家的佣人大多上了年纪,睡得很早,这会儿,整个家中已经十分安静了。
他走下楼,径直进了厨房,热了汤,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趁热喝掉。
肚子不空,心里不慌,还是很有道理的,吃饱之后,战行川觉得自己也不那么烦躁了,而且似乎还酝酿出來了一点点的困意。
把空碗扔进水槽里,他慢悠悠地走上楼梯,打算回房间休息。
不料,他刚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缓步台上,就听见从二楼的某间房里传來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
战行川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细细地辨别了一下,那声音似乎是从战励旸和王静姝的房间里传來的。年轻的时候,他们夫妇两个就分房而睡了,只不过这一次回來,因为战励旸的身体问題,王静姝为了照顾他,所以和他住在一间卧室里。
一开始,他以为,大概是因为生活细节上两个人产生了争议,所以拌几句嘴而已。毕竟,他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刚回來,难免会不适应。不过,很快地,他们的声音越來越大,战行川这才拧紧了眉头,意识到他们夫妇应该是在激烈地争吵着。
楼上的房间,隔音都做得很好,一般的响动都不会传出來。现在,他站在这里都能听见声音,那就说明,这两个人此刻必定是脸红脖子粗地在大吵着,状况激烈。
“还能不能住,不能住都给我滚。”
战行川咬牙切齿地嘟囔着,再次迈动双|腿,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向战励旸的卧室。
他刚走到门口,甚至还來不及敲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重重地拉开。
王静姝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來,脸上还带着愤怒的表情。
不过,她完全沒有想到,战行川就站在门口。所以,一看见他,王静姝整个人都傻住了,她呆愣愣地看着同样一脸怒容的战行川,半天说不出话來。
好久以后,王静姝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行、行川,你怎么在这里?你、你好点儿了沒有?快告诉妈妈,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她欣喜地伸出手,就要去拉战行川的手。
他一脸嫌弃地避开她的触碰,抬起头,看向房间里,果然,战励旸正站在房间正中央,脸色十分的难看。
房间内,烟雾缭绕。
一嗅到味道,战行川顿时变了脸色,他用手狠狠地推开房门,长|腿一迈,已经绕过了堵在门口的王静姝,就这么走了进去。
“你想死别留在这里…你死在这里我还嫌晦气…明明都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居然还在抽烟,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战行川左右环视,果然,在桌上发现了一个烟灰缸,他大致数了数里面的烟蒂,差不多也有半包烟了。
也就是说,战励旸偷偷抽了烟,还不止一根…
而且,就在烟灰缸旁边,还有酒瓶,里面的酒只剩下了少半。
战家从來不缺烟酒,储藏室里都有,他想要拿到烟酒,一点儿都不难。
面对着儿子的大声指责,战励旸并沒有开口,他只是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旁,无声地坐下來。
见战行川发火了,王静姝也折回來,小声说道:“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不会再犯了,你就别说他了……”
哪知道,不等她说完,一直沉默着的战励旸却忽然咆哮道:“你闭嘴…这个家里最沒有资格指责我的人,就是你…你要是不愿意待,就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就算我快死了,也轮不到你來对我指手画脚…”
说完,他剧烈地咳嗽起來。
因为放弃了化疗,战励旸体内的癌细胞扩展得很快,各个器官都在走向衰竭。
在澳大利亚的那些日子,他偶尔也会前往医院,看看其他的肺癌病人都是如何接受治疗的。他看见,他们躺在床|上,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活得毫无尊严,既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又要忍受治疗手段的痛苦,他想的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那样死去。
所以,他和他的主治医生长谈了一次,他说,我要回中国,我要回家,我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而不是躺在病床|上,也变成那些病人的样子,痛苦地呻|吟,渐渐地失去知觉。
战励旸的话,令王静姝蓦地变了脸色。
或许,她是觉得,丈夫令自己在儿子的面前颜面受损,或许,她是忍够了这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
总而言之,王静姝霎时间变成了一只炸毛的母猫,她跳起來,几步冲到战励旸的面前,气势汹汹地朝他吼道:“到底是谁沒有资格?到底是谁应该滚出去?到底是谁指手画脚?到底是谁让这个家蒙羞?到底是谁害了儿子?是你,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这个沒有良心的…你要死了还在害我们…要是儿子有事,媳妇有事,小孙子有事,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坟刨开…都是你造的孽……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当初眼瞎了才会嫁给你……呜呜呜……”
她越骂越伤心,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见王静姝哭得凶,战行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走进來,原本是想要问问他们在吵什么,还想要问问,今天那个所谓的风水先生來家里做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现在,王静姝哭个不停,他烦都烦死了。
“别哭了…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琴室那么多年沒有人去,到底怎么了?”
战行川大声喝问道,说完,他伸出手,一把把坐在地上的王静姝给提了起來。
“人是你找來的,你说。”
他想的是,说不定是王静姝耍的什么花招,所以一定要问个明白不可。
王静姝抽噎着,抹了抹眼泪,看了战行川一眼,哽咽着开口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那些破事……”
沙发上的战励旸一拍扶手,艰难地站起來,他怒视着王静姝,再次大声开口道:“哪有什么事?是你迷信罢了…谁不知道你和那个姓李的早就认识,是不是你看我要死了,所以急忙给自己找下家?既然他一口咬定我们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啊,要是真有的话,叫它们都來找我…别害了我的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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