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挽歌回过神来,看向冯莺开口道:“那当年碧雪这般告诉你时,可有什么证据?”
虞挽歌心想,碧雪既然能够说出这番话,后来又帮着郝连城谋害她们一族,想必是认定了凶手是她,只是她实在是想知道,碧雪到底是凭何认定的设下这个局的凶手就是她?
冯莺摇摇头道:“我问了,她没说,她只是告诉我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她会给哥哥报仇的。姣”
虞挽歌的目光幽深,没有开口,真是好厉害的手段,碧雪和她当年也可算是天之骄子,只是最后还是逃不掉被人算计的命运籼。
见着虞挽歌不说话,冯莺再次道:“你同哥哥很熟么?”
虞挽歌的双眸对上冯莺的眸子,却不知该告诉她些什么,如今自己手中没有证据,甚至也不能确定凶手到底是谁,再加上虞挽歌早已死了,自己又能以什么身份告诉她当年的事情?况且,如今身在南昭,若是她知晓的太多,只怕会为她招来祸患。
虞挽歌摇摇头,轻声道:“不熟,我并不认识冯季将军,只知道他少年英才,天之骄子,只是如今陛下命我家老爷暗查一事,似乎同当年冯季将军的死多有牵连,所以我才多问了两句。”
冯莺一怔:“同哥哥的死有牵连?”
虞挽歌没再回答她,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都没再说话,两道长长的身影落在地面上,和斑驳的树影交错在一起。
将冯莺送到她居住的院子门口,虞挽歌有些感叹,这对母女确实是太过要强了些,看如今堂堂的冯府夫人和嫡出小姐竟然居住在如此简陋的院子里,甚至连下人也没有几个,虞挽歌不由得轻叹一声。
转头对冯莺嘱咐道:“冯大人身为朝廷官吏,更是一家之主,对许多事想必是能看的清的,只是有时候你们不该让他一人面对,若是连身为当事人的你们都不曾开口,他便是想为你们做些什么,也是没有立场的,许多时候,是势推着人走,而不是但凭一个信任和感情就能够阻止的。”
冯莺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事她今天也想了许久,今日从父亲的目光中她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关心,以前有些时候她也会看见他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看。
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父亲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可如今她终于明白,有时候不能一味的讲究信任和感情,父亲问话,甚至要求证据,未必就是怀疑自己。
冯莺幽幽叹了一声,对着虞挽歌谢道:“多谢于夫人教诲,我会将这些话转告给家母的,等到母亲想通,我一定会帮助她和父亲重修旧好。”
虞挽歌点点头道:“我还会在冯府住上几日,有事你可以派人找我,日后若是离了冯府,也会给你留一个去处,有事你也依然可以找我。”
冯莺打探着看着虞挽歌,半晌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于夫人,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冯莺自问如今的自己没什么可图的,可是却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几次都在帮着自己。
饱受人情冷暖这么多年,她不会天真的认为,能够做到御史夫人的女人会是什么心地善良,爱管闲事的女人,如今这天下,能不害人的便就是好人了,哪里还指望萍水相逢,便会有人出手相助呢?
虞挽歌浅笑着道:“因为你长的像我一个故人。”
冯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虞挽歌催促道:“起风了,你快些进去吧。”
冯莺最终点了点头,瞧着屋子里那盏昏暗的油灯,知道母亲在等着自己,便同虞挽歌告辞了。
待到瞧着冯莺关上了房门,虞挽歌脸色便沉了下来,难怪碧雪恨她如此,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杀害冯季的凶手。
一路往回走着,小盛子跟在虞挽歌身后没有说话,怕扰了她的思绪。
虞挽歌一直在想着,碧雪到底是凭借什么证据认定了她就是害死冯季的凶手,她又该如何才能让碧雪看清当年的真相。
半晌后,小盛子见着虞挽歌一直紧蹙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是在想如何像碧雪证明当年的真相?”
虞挽歌点点头。
小盛子拧了拧眉毛:“主子,碧雪这样待您,难道您想同她重归于好。”
轻点了下小盛子的头:“这是不可能的事了,无论她是中了别人的计,亦或者成为了别人棋盘
上的棋子,都改变不了当年她参与了我虞府灭门的事实,只是不管怎样,我总不能凭白背了这黑锅,总要让她知道,当年并非是我害她如此!”
小盛子点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奴才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何人竟然能有这般心计。”
虞挽歌没有接他的话:“如今是该想办法查找当年事情的真相。”
小盛子有些愁眉苦脸道:“主子,这事可难查了,这事都过去了四年多了,这幕后之人又存心抹去了痕迹,我们怕是很难找到蛛丝马迹的。”
虞挽歌也沉默下来,当日经事的人只有她和碧雪以及冯季三人。
她接到圣旨离开后,便只有碧雪和冯季,到底发生了何事,怕是难以查探。
此刻,天水西郊外的一家客栈。
西郊距离天水有着不少距离,如今天色已黑,不少来往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走进了这间客栈。
小二牵着客人的马,走向后院的马厩。
有的人背着厚重的包裹,风尘仆仆的赶路,有的人锦衣华服,身上流露着金钱的气息,想必是外来的商人,还有些侠客的装扮,大抵是江湖人士,也有几名挑夫,在外喝着水。
昏暗的油灯不断的跳跃着,一阵风吹过,门外的酒字大旗便呜呜的摇曳着。
“今日这风有些大啊,这沙都迷了眼,不若我们在这里住上一晚再走吧。”一名挑夫蹲在门前的角落对着一旁的几名兄弟开口道,说话间还不忘啃了一口玉米饼。
“你是钱多了没地烧的吧,这里的客栈有多黑你不知道么?来往的客栈比较少,落脚的地方也不多,在这里留宿还不若去后面的村子,找家农户住上一晚,还能剩下些银钱。”另一名挑夫开口道。
他们这些挑夫不比那些商人,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虽说是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后的,可人家商人的手里有钱,至少就比他们要受待见,他们几个家住在天水城里,只是离这西郊实在是有些远,眼见着天色黑了,一行人也累的不轻,是以便忍不住想要休息休息,只是一想想这银钱,便又舍不得了。
“我看我们还是再走一程,路虽然有些难走,但是我们慢些走,两个时辰也就到了,何苦在多花这份钱。”另一个脚上的鞋子都磨破的人开口道。
几人想想也是,他们就连这玉米饼子都是一早婆娘给带的,这住宿的钱还不如回家给娃买点喜欢的糕点。
几人决定之后,便再没有了异议,因着天色也黑了下来,几人也就没有再耽搁,将喝水的碗还给店家之后,就出发了。
此时的几名挑夫还不知道,正是他们做的这个决定,救了他们自己一命。
几人离开后不久,一群黑衣人出现在西郊外距离客栈不远处。
狂风卷起落叶,仿佛有一场大雨要来,远处的林子里偶尔传来阵阵狼嚎,为静谧的夜平添了几分诡异。
一名光头壮汉出现在众人面前,壮汉一只眼睛带着眼罩,双手持着大刀,头皮上纹着看不出是什么的纹身。
“大哥!”男人身后一群人皆是穿着黑衣,脸上带着面罩。
壮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客栈上,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嗜血,缓缓给自己带上脖子间的黑色布巾,横刀一指:“杀!一个不留!”
话落,一众人便朝着客栈呼啸而去。
刀锋瑟瑟,明月高悬,客栈中休息的众人只见远处一阵尘土翻滚而来,尘土渐渐散去,便清楚的瞧见一片气势汹汹的黑衣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
不少人尚未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
直到黑衣人冲了过来,砍翻几人在地后,人们终于慌乱起来:“杀人了!快跑啊!”
反应快的人撒腿就跑,想要冲出去,可才跑出没多远,就翻身被掀翻在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些江湖人士,连忙抽出刀,想要动手,可不少人连刀都尚未抽出,就被人直接从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直接割破了气管!
一时间,这里血雾弥漫,紫红色的血液一点点浇灌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到处都是惊叫和哭泣声,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一场劫难在等着他们。
远处林子里的狼嚎更甚,同此刻的啼哭声交相辉映
,这注定是一个悲戚的夜晚。
渐渐的,这里平静下来,没有了动静。
光头的男人扯下了脸上的面巾,身后的兄弟上前一步:“大哥!”
“去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
“是!”一声令下,数名黑衣人分散开来,纷纷检查着地上的尸体,若是遇上没死的,不忘补上两刀。
“大哥,都死光了。”一名黑衣人走上前。
壮汉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远处的两个村子,开口道:“去前面的村子。”
黑衣人看了看前面的村子开口道:“大哥,这前面的村子荒废了好些年了,里面怕是早就没什么人居住了。”
壮汉推了一把黑衣人道:“青蛇的命令你都敢质疑,是想害我跟你一起掉脑袋么!”
听见壮汉的话,黑衣人讪讪的点点头,不敢再出声。
壮汉指着身后的弟兄开口:“你,你,你们几个!去左边那个村子,放一把火,在村口守着,若是有人逃出来了,格杀勿论!”
“是!”
“剩下的人跟我走,去右边的村子!”壮汉刀一指,几人便纷纷应是。
一行人如狂风过境,离开之后,客栈处便恢复了平静。
待到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尸体中爬出一个二十多岁的,看起来极为机灵的男子。
男子一脸血迹,双腿不停的打着哆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连带着的气管也有着伤痕。
瞧着周遭满是尸体,男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一手不忘捂着流血的腹部,眼中满是惊恐的泪水,心砰砰的跳着。
今日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他本是跟着叔伯想从边城买些玩意,回到天水来卖,也好赚些银钱,谁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种事。
他被一名黑衣人砍翻在地,起初是疼痛不已,爬不起来了,后来眼见着逃跑无望,便躺在地上装着死,等到黑衣人再检查的时候,他本是凭借脸上和气管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躲了过去,谁知黑衣人不放心,在他身上的尸体上补了一刀,一刀穿透了他们两人。
上面的人心脏被刺穿,他则是被刺穿了腹部,许是他命大,这样都没死,如今眼见着黑衣人逃走,他又怎么能不赶快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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