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告状(1 / 1)

“玲玲,是爸对不住你……”

虽然,身体各处隐隐作痛,但,对记事起就遭遇“三天一小打,七天一大打”的薛建平来说,这些疼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完全比不上一个大男人,当着自家闺女的面被老爷子发落带来的脸面无光的懊恼和郁闷。

当然,这是以前。而,现在嘛?一想到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薛玲就会被杜秀英算计着嫁到李家,成为商人妇的同时,也成为圈子里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就让薛建平只觉得胸口锥心地痛。

这样的疼痛,完全凌驾于身体和颜面尊严扫地带来的疼痛,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是的,即便,薛建平年轻的时候,一幅“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的傲然作派。甚至,为了和杜秀英结婚而说出“宁愿不姓薛,不做薛家人”这样的公然与薛家决裂的话来。但,男人嘛,一时的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他们醒悟的时候,一句“为爱痴狂”就能解释所有,并让世人赞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同时,也会对杜秀英这位当年手段尽出,终嫁入薛家,成为薛家妇的女人,落得个被离婚的下场而出声嘲讽讥诮,感慨一句“飞上枝头的麻雀,终究变不了凤凰”,更会教导自家儿女引以为戒。

这是当今社会的现实,否则,又岂会有“门当户对”的说法?当然,由此,也延伸出了“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说法!

简单地来说,单单薛玲的“薛家女”身份,就注定了薛玲永远不可能嫁入商户。更不用说,薛玲还是薛家盼了五代才盼到的“小公主”,她的婚事,哪里是杜秀英这个所谓的做人母亲的就能做主甚至谋算的?

薛将军长叹了口气,看向薛建平的目光里,除了之前曾出现过的“恨铁不成钢”外,就是让人看不太明白的复杂和感慨:“你现在才说这话,有什么用?”

虽然,世人常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倘若,所有的羊都没有了呢?那个时候,补牢,又有何用?!

薛建平伸手,捂脸,身体颤抖不已,他确实听出了薛将军的话外之意,也确实明白,发生过的事情,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虽然因为阳光的暴晒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依然会留下痕迹,哪里是一句轻飘飘的“后悔”就能抹除的呢?这样做,不过是表面上的粉饰太平,就如同化脓的伤口,放在那里,不做任何处理,只会扩大感染范围,而永远不能无药自愈。

“爸,你放心,我这就去写离婚申请!”掷地有声的话,表明了薛建平的态度。事到如今,除了离婚,还有什么法子能阻止杜秀英疯狂又贪婪的举动?

“你真决定了?”薛将军又叹了口气,“离婚”这两个字,说起来轻巧,但,做,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呢?

只是,说到底,当年,薛建平会一条歪道走到底,与其说和他那迟来的叛逆期有关,倒不如说,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确实疏忽了,又一味地追求所谓的“棍棒教育”,再加上,打心底深处没将杜秀英这么个出身农家的姑娘,那么一点所谓的心机谋算放在眼里,才会导致薛建平因此而成为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痴情人”。

而,这样的人设,一立起来,想要摒弃,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尤其,这些年,也不知薛建平脑子进水了,还是被翔迷了眼,总之,不说旁的,单单,他对杜秀英的言听计从,再加上,两人在各种场合里有意无意地“秀恩爱”举动,就注定了两人“鹣鲽情深”的这一面,早已牢牢地印刻在众人心底深处。

“我也不想……但,到了这个时候,又能怎么办?”

薛建平掩面苦笑,如果可以的话,他又怎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要知道,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想要再进一步,婚姻和睦、家庭幸福,也会例为考虑的因素,甚至,还是比较重要的因素。正如部队里的人,到了年纪后,就会被领导催着结婚一般。

因为,在国人心里,男人只有结婚生子后,才能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工作上。哪怕夫妻双方只是相亲认识的,并没多少感情存在,但,儿女就会成为维系夫妻俩感情的最佳纽带。如此一来,哪怕为了自己的儿女,男人也会豁出一切地拼搏奋斗。而,往往是这样的人,才会被上面的领导优先考虑提拔。

虽然,世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但,人心叵测,世事无事,如此一来,难免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走上离婚这条路的。

然而,且不说,薛建平的年纪和现在的身份,爆出离婚这件事后,会对他的前途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单单,当年,薛建平“冲冠一怒为红颜”,做出来的种种事情,都还在圈子里流传着,到了现在,也没有丝毫停歇。甚至,还因为薛建平默许杜秀英对薛玲这位薛家五代单传“小公主”的嫌恶,而让薛建平脑袋上一直贴着个“痴情人”的标签。

这种情况下,薛建平突然提出要和杜秀英离婚,所有熟悉或不熟悉薛建平,但和薛家有交情的人,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薛建平和杜秀英两人又在整什么幺娥子?然后,或一笑而过,或旁观看戏,或静待时机落井下石,总之,没有一人相信两人会离婚。

——即便,两人真扯了离婚证,也不例外。

毕竟,不论薛建平本人,抑或是薛家其它人,总不能逢人就将两人的离婚证拿出来,澄清外面一些不实的传言吧?再说了,以薛建平这二十来年的所作所为,怎能不让人这样想:说不准,这,也是人家夫妻俩的情趣。不就是一张离婚证嘛,什么时候不冷战了,和好了,再扯一张结婚证,不就成了?

“人精”如薛将军能想到的这些,活了两世,也算是见多了世事人心变化的薛玲,又怎会想不到?

因此,在薛将军抬头,一脸询问地看向自己时,薛玲接话道:“爸,要不要继续维持一段婚姻,是你和我妈两个人的事,任何人都不适合插手,不论外人,抑或是我们这些家人。”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不乐意自己成为任何情况下的“背锅侠”!尤其,无端端招人厌恶憎恨到想方设法置自己于死地,即便事情爆发出来后,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反还人人提起自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摇头感慨一句“该”!

眼见,薛建平猛地抬头,看向自己,惊疑不定的眼眸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和希望,薛玲心里冷笑,再次庆幸自己及时插话的决定,脸上却并不显露分毫:“今天这件事,我之所以告诉爷爷和爸,只是想申明一点……”

说到这儿时,薛玲特意顿了顿,在薛建平看不到的角度,和薛将军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得到了薛将军的准许后,毫不犹豫地漠视了与之相伴的无奈,直截了当地挑明:“以后,我不会再单独和妈出门,以免我一时气恼激愤之下,失去理智,再次做出像今天这样结账走人,让妈在朋友面前丢脸的举动。”

离婚这件事,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更简单。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后续,看似麻烦,其实,只要狠下心来,也是能“快准狠”地处理掉。只是,自古以来,就有“人前教子,背后教妻”的说法。因此,在薛玲看来,不论杜秀英有多少心机谋算,又是怎样的狠毒凉薄,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薛建平没有给予她充足的安全感。

简单地来说,身为薛家子的薛建平,年轻的时候,肯定也会遇到无数前仆后继,想要成为他的女朋友,进而嫁入薛家门,达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美梦的小家碧玉,也肯定会遇到家世略低于薛家,却依然想要嫁给他,凭借自己一人,打入一流世家社交圈,间接地提升娘家的地位,从而使出各种招数的大家闺秀。

这种情况下,薛建平能相中杜秀英,与其说是杜秀年轻漂亮、才华横溢,再加上精于谋算,出现在薛建平面前的时机又恰好,从而顺利地吸引到薛建平的全部目光,顺利达成了“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许终身”的目的,倒不如说,两人就是最简单的“王八看绿豆,互相看对眼”了!

薛玲都能发现的,薛将军又怎会没发现?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将选择的机会交给薛玲,不就是想要彻底斩断往后薛建平可能会憎恨甚至出手坑害薛玲的所有可能!

只不过,这并不代表薛将军就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毕竟,这些年,他确实将薛玲放在心尖尖上来疼爱看重,又怎会容许杜秀英在自己眼皮下,使出这样阴狠的招数来算计薛玲?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也确实该到了他这位“大家长”出面的时候了!

“玲玲说的,你也听到了?”

薛建平重重点头,看向薛玲的目光里也流露出一抹感激来。不管如何,薛玲这样的说法,都是考虑到了他的难处,也算是薛玲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种维护,是吧?

然而,不得不说,此刻的薛建平,脑子确实不太够用,再次想多了。不过,不管薛玲,抑或是同样看破这一切的薛将军,都秉承着“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任由薛建平继续自己疯狂的脑补行为。

反正,只要是对薛玲有用的,就成了。至于之后嘛……

“明天,你们就回去。”

薛建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脸颓然地垂下头来,不再言语。

是的,其实,这次,他和杜秀英打着“学习”的旗号来到京城,不过是觉得在g军区历练得差不多了,也该到了升迁的时候。偏偏,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再往上爬,那已不是简单的能力、背景和后台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上面某一位或几位的大佬发话。

然而,想要这样的大佬发话,除了薛将军外,偌大薛家,找不出第二人。当然,往往,这也意味着某方面的人情关系交易。如今,眼见着希望的光明就在眼前,偏偏,他却因为杜秀英一事,而被薛将军又打回g军区重新奋斗了!

怀着这样一股愤懑和怨怼的情绪,失魂落魄般回到家的薛建平,见到自己当年为了杜秀英,而私下里瞒着家人置的“爱巢”,一幅“铁将军”把守的模样,脸上浮现一抹疑惑,紧接着,就是下意识生出来的紧张和担忧。

这一点,由薛建平那竭力控制,却依然颤抖的手,从兜里摸了好几次,才将锁匙摸出来不说,中间,还好几次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颤巍巍地半蹲着,却几次都没能将锁匙捡起来的细节中就能够瞧出来。

一个小小的开门动作,就耗掉了十来分钟。

待到薛建平终于打开门,迎接他的,就是一室的黑暗。

不过,很快,他就敏锐地感知到了几分不对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哭泣声。

那种仿佛受到了无尽委屈,却有苦难言,只能寻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舔舐伤口的可怜又柔弱的小动物般的啜泣,连心硬如钢铁的人都会为之动摇,就更不用说本就惯爱“怜香惜玉”的薛建平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啜泣声,勾起了他锁在大脑深处的那些久违的记忆。那些曾以为,永远不会再想起的美妙回忆。

“阿英,是你吗?”这一刻的薛建平,仿佛18岁年轻俊美、阳刚帅气的自己附身般,不仅特意放慢了脚步,就连唤杜秀英的名字都带上了几分缱绻。

尤其,在薛建平伸手拉下电灯开关,见到朦胧灯光下,坐在沙发里的杜秀英,一袭纯白衣裙,披散着黑发,却将头埋在膝盖上小声啜泣,时不时还会下意识瑟瑟发抖,更是只觉得一颗心都被人捅穿了,还被对方拿着匕首转了几转,抽出来后,顺势往里泼了一大桶冰盐水般,又冷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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