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坐在前面几排,大多时间里,将目光停留在舞台上,偶尔的时候,会和周围的几位“同僚兼伙伴”闲聊几句,但,依然有一部分精力投注到薛玲身上的薛将军,立刻就低头,轻声问道:“困了?”
“没。”薛玲摇头,想了想,又凑到薛将军耳旁,轻声问道,“爷爷,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呀?回去后,我还要打电话给伯伯、伯娘和哥哥们,祝福他们节日快乐呢!”
“就快了。”
话虽如此,薛将军却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对比薛玲的体贴、乖巧和孝顺,自家那些一离开家,就拍打着翅膀,在外面浪得嗨翻天,一年到头,都不愿意回家一趟,就更不用说,逢年过节打电话过来问候他一声的儿孙们,就实在太不孝了!
果然,女孩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而,儿孙们嘛,都是生来讨债的!
旁边,眼角余光,扫到两人动静的王将军,拍了下薛将军的肩膀:“老薛,你又跟你家小孙女聊什么呢?”
“没什么。”薛将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地说道,就差没直截了当地摆出“别理我,烦着呢”的pose来。
王将军挑眉,奸诈地笑了两声,那还放在薛将军肩膀上的手,就一下子搂住了薛将军的脖子,一幅“哥俩好”的架式:“咱们谁跟谁,是吧?”
言下之意就是说好的“有难同当,有享同享”,那么,彼此分享一下对方的快乐和忧愁,这,一点也不过分吧?
然而,薛将军只是偏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又收回视线,继续欣赏起台上的歌舞表演来。
有猫腻!
王将军摸着下巴,也懒得再想法子撬开薛将军那比蚌壳还要紧的嘴了,换上一抹温和慈祥的笑容,对着坐在一旁,仿佛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有意思,而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人的薛玲,道:“玲玲,刚才,你和老薛在说什么悄悄话?能告诉王爷爷吗?”
薛玲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和疑惑,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小脑袋摇成“拨郎鼓”:“没什么呀。”
“玲玲,喜欢吃螃蟹吗?”王将军并不气馁,继续诱哄道,“前几天,王爷爷老家来人了,送了好几筐螃蟹过来,每一只,都有这么大!如果你告诉王爷爷,刚才,你跟你爷爷说了什么,回头,王爷爷就让人搬一筐螃蟹给你吃!”
这模样,这姿态,这做派,真不是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呢?
“王爷爷,螃蟹性寒,不适合多吃。”说到这儿时,薛玲还特意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不赞同来,“爷爷说,当年,你就因为太贪吃,而吃坏了肚子,医生特意叮嘱你少吃螃蟹,最好能不吃螃蟹。”
“别听你爷爷瞎吹!玲玲,王爷爷跟你说,其实,当年,那特别贪吃,一不小心就吃坏肚子,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被医生从头批到脚,连发丝根都没放过的那个人是你爷爷,根本就不是王爷爷。你爷爷心肠太坏了,竟然什么话都没交待一声,就将这口黑锅扣到王爷爷身上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知道,王爷爷这心里委屈啊!!”
暴脾气的王将军不干了,这件事,还真是他的“黑历史”。
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却一直存在于众人的记忆中,每每打趣调侃他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说。如今,连薛玲这个小姑娘都知道了,可想而知,这件事,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就传遍大院每个角落,再一次达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这情况,想想,都心塞。
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
薛玲:“……”当着包括自家老爷子在内,一众知情人的面,就这样地颠倒黑白,真得好?
……
晚会结束后,回到家的薛玲,如愿以偿地和几位伯伯、伯娘和堂哥们问候了“节日快乐”,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切断了电话。
坐在椅子里的薛将军,状若随意地翻动了下报纸:“也不知道,你们隔三差五就要通一次电话,咋到过节高峰期了,还能东拉西扯地聊那么久!”
薛玲的第一通电话是拨给大伯薛建国和大伯母王萍的,第二通电话是二伯薛建华和二伯母钱小芳,第三通电话是三伯薛建军和三伯母张敏,从第四通电话开始,由大堂哥薛志华开始,到十六哥,也就是薛玲一母同胞的亲哥薛志强结束。
按理来说,难得一遇的中秋佳节,远在异地他乡的亲人,不能回京团聚,那么,留在京城的薛志国、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强四人,也应该和薛玲一同陪薛将军过节。
奈何,架不住,除了还在子弟学校念书的薛志强外,其它三人所待的军校,要举办一场“准军人”团圆的晚会。三人本着“我不痛快,也不能让别人痛快”的心态,以一种极强硬的态度,将薛志强也拽到了军校里。
因此,这次的中秋节是薛将军和薛玲祖孙俩一起度过的。当然,这样说,其实,不太恰当。毕竟,不仅祖孙俩,就连驻京的军官和其家属,也都被邀请到部队,参加军民中秋团聚晚会呢!
而,晚会是九点半结束的,现在嘛?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可见,薛玲这几通电话,闲聊了多长时间!甚至,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确实太晚,别说两个小时,怕是四个小时,或者六个小时,都不够几人闲聊的!
对此,薛玲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爷爷,这说明,大家都关心疼爱我啊!”
哪怕,薛将军装得再像,但,在和几位伯伯、伯母通电话的时候,却依然分出一缕心神在薛将军身上的薛玲,并没错过薛将军手里那在两个小时内,偶尔也会翻动一下,但,明显心思不在报纸内容上的状态。
薛玲只觉得,这样“甜蜜”的负担,对比上一世那到后期,几乎可以用“孤家寡人”这样字眼来形容的情况,就让她不由自主地再次感况下,也是不能漏掉的。
虽然,这半年来,每次和这两位通电话的时候,都不免让人生出一种“尴聊”的感慨。
对此,薛将军不是不生气。但,作为“大家长”,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比如说,他在这头狠狠地训斥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夫妻,那么,会不会让这两人迁怒薛玲,从而越发地厌恶,甚至,憎恨、仇视起薛玲来?
比如说,华国自古以来,就有“无不是的父母”的说法,就算薛家抛开世家权贵们都特别在乎的脸面,公开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夫妻过去八年来,不仅漠视邻居对薛玲的暴虐辱骂等举动,甚至,就连他们自己对着薛玲也是采用了特别不光彩的“冷暴力”手段,但,说到底,还是将薛玲养大了。
而,舆论这玩意儿,虽然,分分钟就能让人置于不败之地。可,别忘记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放在舆论这一块,依然适用。
尤其,世人都是下意识同情怜悯弱者的。
如果,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俩狠下心来,公然放出一些对薛玲不利的话,那么,就算他们都知道这些是没什么根据的“流言蜚语”,但,也有那么些单纯因为嫉妒等情绪,而在大肆宣传这些流言蜚语的同时,也会说出“无风不起浪”之类的话来。
比如说,就算,他一直坚信,自己一定能安稳地活到薛玲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后,才不带任何遗憾地离世。
但,“人有旦夕祸福”,又有“阎王要人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的说法,到时候,谁敢肯定,这头,他的头七还没过,那头,薛玲就被终于逮着机会的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俩,仗着自己的父母身份而为难、算计和陷害?
……
“嗷……”
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声,划破笼罩在院子上方的厚重云彩。
满院的植物,仿佛被惊吓到一般,疯狂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然而,若有那能听懂它们谈话的人在这儿,就能明白,其实,它们是太过兴奋和况,那也是乐见其成的。
年少时,吃过的苦,等到年纪大了后,都会变成自己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尤其,如薛家、王家、林家和顾家这样家族子弟多半从军的“军人世家”,更是如此。
……
“走,打猎去!”
洗漱好,又吃过一顿闹腾的早饭后,随着薛玲一声吆喝,薛志国四人,也纷纷响应。就连原本坐在椅子里,一派悠哉惬意模样翻看报纸的薛将军,也都有些意动。
有了棕竹这位特别能干的属下,薛玲不需要特意抬头观察,都能第一时间就知道薛将军的情况,因此,毫不犹豫地开口邀请道:“爷爷,一起去吧?”
薛志国四兄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懊恼和郁闷。
想也知道,有薛将军在的地方,薛玲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他们,进而如他们预想中那般和他们“兄友妹爱”一番啊!就算他们豁出去,连最后一点脸面也不要,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也起不到应有的功效不说,反还容易因为薛将军的存在,而成为此生永远也洗不掉的“黑历史”!
对此,薛将军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以这样一种“无视”的姿态,回应了四兄弟心里那不可告人的“隐秘”。
一群翅膀都没长硬的小兔崽子,被人随口夸赞几句,插上不知打哪拽来的羽毛,就自以为能上天了?
做梦,还比较快!
……
“爷爷,这些果树长势不错,等到明年,就能结出美味的水果了。”
“爷爷,你说,把这儿圈起来,再种些蔬菜,怎么样?”
“爷爷,我打算在这儿挖个池塘,养些鱼,再种上莲藕。等到明年六月份,我们就能约上知己好友,来这儿赏荷。等到七八月份的时候,我们就能采莲子。九十月份的时候,就可以挖莲藕来吃。隔三差五,想吃鱼了,就到池塘里捞几条,请许爷爷出手,帮忙烹制一大锅新鲜美味的鱼汤,那滋味,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对了,我们还要养一大群鸡鸭鹅兔,就让大白和小白两只带它们,让它们学会在固定的地点吃喝拉撒。平时,除了放到食槽里的蔬菜等食物,就只能啄山里的野草,栽种的蔬菜都不能随便糟蹋了……”
跟在后面,一脸“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的怀疑人生姿态的薛志国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