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
如往常那样,跑出大门的薛玲,依然见到了等候在不远处那株枝繁叶茂大树下的林佩。
即便薛玲摆手,阻止林佩跑向自己的“迎接”动作,但,林佩依然故我,急冲冲地跑到薛玲身旁,并顺势挽住薛玲的胳膊。
“佩佩。”薛玲惊讶地看着林佩,往常,林佩并不会在晨练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动作,而,今天嘛?
将林佩眼下那肉眼可见的青黑色尽收眼底的薛玲,想到林佩和林佟两人的一母同胞嫡亲兄妹关系,心里浮现一抹了然,脸上却并不显露分毫,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昨晚没睡好?”
“唉……”林佩长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别说了,不只我,我们全家都没睡好!”
见状,薛玲决定推迟往日和林佩会和后,就并肩慢跑到公园进行晨练的决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我三哥没回家。”一想到,自家从昨晚,一直弥漫到今天早上的那沉闷肃穆的气氛,就让林佩也破天荒地对林佟这个不靠谱的亲哥生出一丝埋怨来。
“别担心。”薛玲轻拍林佩的胳膊,安抚道,“说不定,你三哥只是到朋友家里做客,玩得太开心了,一时半会地,就忘记打电话告诉你们一声。或者,你三哥的朋友家里,根本就没有电话,而,他们玩得太开心了,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你三哥就干脆在朋友家住了一晚……”
这话说得,连薛玲自己都要相信了。
当然,前提是她虽然拥有上一世的木系异能,但,这一世,并没有成为“植语者”,更没有点亮“听懂植物谈话”的技能。
“四姐也是这样说的。”林佩抿了抿唇,眼底浮现一抹茫然无措,“但,三姐说,三哥一向是个自律的人,就算去好朋友家里做客,也会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们一声。像现在这样,没有提前告诉我们,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一晚上的事情,很不可思议,也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三哥肯定遇到麻烦了!”
“那,林爷爷怎么说的呢?”
薛玲心里叹气,作为承载一个世界气运的男主,出身军政家庭的林佟,确实是一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性子。奈何,架不住,这个以罗清婉为女主的“穿越事业型军嫂文”,早在罗清婉被“穿越”的那一刻,就出现了让人无法预料的惊天大逆转。
比如说,林佟在罗清婉的蛊惑下,准备弃军从商,再比如说,罗清婉竟生出要和林佟经营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顺水推舟地走入婚姻殿堂,一切美好得让周围所有认识两人的人,由此心生艳羡嫉妒的爱情故事……
因此,在林将军等人眼里,在家族的悉心培养下,早已定性的林佟,其实,在薛玲这个“旁观者”看来,恰好,处于一种“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叛逆期!
在这种情况下,林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连他本人都没办法提前预料到,就更不用说其它的人了!
“爷爷说,三哥已经16岁,马上就成年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林佩缩了缩肩膀,不敢深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林将军那一身骇人的肃杀气息所代表的含意。
任何人在遇到偏心的事情的时候,总喜欢用“十根手指都有长短”“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这样的话来宽慰自己。
就如同薛将军偏心薛玲一样,林将军也特别地偏心林佟,否则,当年,在薛将军生出为薛玲挑选孙女婿的想法,并将周围那些和自家家世地位相当的人家儿孙名单全部扒拉到手里的情况下,林将军又怎么会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提到“亲上加亲”这样的说法?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让林佟在娶了薛玲这个薛家五代单传的“小公主”后,能借助薛家的权势地位,活得并不逊于承袭林家家主的权势,也相应地要尽自己义务的嫡长孙还要舒坦惬意,自由潇洒嘛?!
可惜,事实证明,林将军的所有盘算,全部打了水漂。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最让林将军接受不了,甚至,觉得自己“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付出满腔疼爱,却宠出一个白眼狼的无奈和愤怒的,却是林佟置林将军的威胁警告话语不顾,屡屡为了罗清婉而打上薛家门,找薛玲麻烦的举动!
看似“冲冠一怒为红颜”,让人不由感慨一句:多么纯粹真挚的爱情啊!
然而,事实上呢?
虽说,林将军这一代人,很多人,包括林将军自己在内,都是靠组织介绍才结婚的,但,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情。
在他看来,发生在林佟身上的,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昏了头。
——来自荷尔蒙做崇!
林将军确实会犯所有华国老人都会犯的一个疼爱儿孙,进而护短到极点的错误,但是,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就让他的心智锻炼的非同寻常人的强硬,遇到事情的时候,在深思熟虑发后,那“快、准、狠”的处事手段,也让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就比如说,现在,林将军就已经放弃了林佟。
……
一边分出心神安慰林佩,一边思索着林将军的用意,一边还不忘竖起耳朵,聆听来自植物“八卦”的薛玲,很快,脸上的神情就怔住了。
她没听错吧?从地上爬起来的罗清婉,仿佛没听到麻袋里传出来的“吱唔”声,呻吟声一般,竟然对着那个拦路的麻袋又踹又打,狠狠地发泄了一通后,才挥一挥衣袖,特别潇洒地离开了?!
说好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真爱呢?说好的哪怕隔着时空的距离,哪怕换了一个陌生的身体,但,依然能依靠灵魂上的羁绊而认出对方呢?如今,只是隔着一个薄薄的麻袋,就认不出对方了,这真不是分分钟就翻脸成仇的节奏?
不过,也或许,这两人,都没有认出对方?
那么,她,要不要做一次“好人”?
薛玲的脑海里才刚刚浮现这个念头,下一刻,就被她毫不犹豫地掐灭了。
既然,最初,她就只打算做一个围观看戏的旁观者,那么,不论故事演到哪一个阶段,抑或是因为不可控制的外力,再或者故事人物本身想法行动的改变,而导致整个故事的走向出现逆天的变化,她都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这般想着的时候,薛玲也和往常一样,在公园里见到了王秀珊、王秀瑚和林侗三人。
至于林佼?原本,就和几人不是一路的,因此,在那一天,找了理由和几人一同晨练,明里暗里的挖坑算计薛玲,却没能将薛玲推到坑里去,反还遭到几人的怀疑后,仿佛因此而受到了深重的打击,又仿佛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继续和薛玲这些小姑娘一起玩耍,而只想将自己这有限的一生充分地利用起来,做无限有益自己和国家的大事一般忙碌开来。
对此,早早就从植物们“八卦”的话语中,捋出对自己有用信息的薛玲,不置可否。
和几人分别后,薛玲就迈着轻快的脚步,哼着不知名却悠扬动听的曲子,不时抿唇,笑着和路旁经过的熟悉或陌生的人打着招呼。直到,在距离自己家门不到三百米的地方,被从灌木丛后跑出来的罗清婉拦住!
“玲玲,求求你,将佟哥哥还给我,行吗?”
罗清婉一脸的焦急和担忧,惶恐和害怕,惊惧和怯弱,踉踉跄跄地跌走到薛玲面前,伸手,就想拽住薛玲的胳膊。哪怕,被薛玲屡次避开,却依然不依不饶,一幅誓要拽住薛玲胳膊,将薛玲当成自己这个落水人最后,也是唯一一根能抓住的浮木般。
“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被爱情冲昏了头,你不要怪佟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管不了我自己,一看见佟哥哥,心里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人,为他喜,为他忧,为他担心,为他受怕……”
连连后退,避开罗清婉拉拽举动的薛玲,并没错过罗清婉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算计和阴毒,眉头微蹙,毫不犹豫地将上一世奉行的“能动手,就绝对不会动口”的行事理念再次捡起,伸脚,就踹向了罗清婉的腰侧!
“啊!”
怎么也没料到,薛玲会做出这等“不按牌理出牌”举动的罗清婉,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紧接着,罗清婉就下意识地惨叫出声,再也没办法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以一种特别狼狈不堪的“狗吃屎”姿势,栽倒地在上不说,还发出“砰通”一声巨响,掀起无数灰尘,更惊动了躲藏在花草树木间的无数只飞鸟虫兽。
然而,很快,她的脸面被人揭下来,踩在地上带来的羞愤和尴尬,就被身体各种出现的疼痛给击溃了!
“啊……啊……好痛……你做了什么?好痛……”
薛玲淡淡地瞥了眼,那犹如一阵轻风般,快速从罗清婉身旁掠过的灌木和草丛,就又将目光投向趴在地上,因为身体那无处不在的似蚂蚁啃嗜,又似被人拿长短粗细不同的钢针戳刺,更似被人拿辣椒水浸润皮肤一样,让人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什么样感受,从而生生将一张清秀的面容折腾出狰狞可怖模样的罗清婉:“现在,清醒了吗?”
“你!是你做的!!”罗清婉双眼腥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薛玲的目光,没有任何的闪躲,很是平静针和罗清婉对视着,“现在,可以说说,你特意跑到我面前来,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为了什么吧?”
“你……”罗清婉张了张嘴,下一刻,那才到了喉咙的叫骂咆哮之类的话,就湮没在薛玲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瞬间,竟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大桶冰水似的,无处不在的寒意,将她彻底包围。
罗清婉猛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已不复之前那般惊怒,就连那狰狞的面容,也变得柔和了几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佟哥哥?”
“林佟?”薛玲挑眉,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清婉,该说,不愧是得到老天爷眷顾,有大气运在身的“女主”嘛?这才多久,就从自己特意营造出来的肃杀氛围中走出来不说,迅速捋顺了思绪的同时,也开始了对自己的又一次“反攻”计划。
“我记得,你和林佟是一对相知、相惜、相爱的恋人。”
“林佟今年16岁,你今年14岁。而,我嘛?今年才8岁,所以,是什么给了你一种我这样一个和你们年纪相差最少六岁,和你们见面的次数,更是不超过十次,彼此之间,更没什么交情,从某方面来说,也应该是陌生人的小姑娘,会清楚你们每一天去向踪迹的错觉?”
罗清婉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狠厉,脸上却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被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欺负时,往往会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的“上天入地,求救无门”的愤恨、不甘、委屈、无助和悲怆:“前几天,你的四位哥哥回来了。”
薛玲点点头,算是给了罗清婉一个回应。然而,如果,她的脸上不要流露出“我的哥哥回家了,关你们什么事”这样直白的质询神情的话,那么,这样的回应,也就不会被罗清婉当成“挑衅”了!
这一点,由罗清婉那不由自主地拽紧拳头,身体里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让她双手撑在地上,再次一个“鲤鱼打挺”的举动,以一种极优美的姿态,从地上一跃而起,偏偏,看向薛玲的目光里却满是愤怒的神情中,就能够瞧出来。
“玲玲,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