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搬进了钟山高尔夫,可就如同他花陈圆殊的钱第一次睡希尔顿国际酒店,很清楚知道那种大床不是自己可以随意翻滚的地方,睡起来未必有上海和山水华门那种狗窝舒坦,陈二狗被魏夏草领进别墅二楼的一间房子,这里有单独的洗浴间,单独的阳台,甚至还有一个单独的小书房,在陈二狗眼中宽大而奢华,陈二狗把书一本一本放整齐,再将袋子里的衣服叠好塞进衣柜,最后坐在书桌前看一本宣永光《放言录》。8┡ 1中文『『网ww%w.Ω
中饭是方婕亲自下厨,一顿饭吃得陈二狗小心翼翼,不敢像寻常那样肆无忌惮,饭桌上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方婕给了陈二狗一张名片,说是让他去找个人学车考驾照,最后递给陈二狗一张华夏钛金卡,道:“这卡是用你的身份证办的,我现在帮你在公司安了一个职位,最高能透2o万,开销你自己看着办,别怕花钱,做了什么也不需要向我汇报。等你考出驾照就去公司报道,我先把话说清楚,暂时肯定不会让你接触财务和管理方面的内容,主要就是做我的私人司机,不过开股东大会或者董事局会议的时候你可以旁听,这之余就还得慢慢试着帮着打理一些端公私底下的场子,包括一家私人会所两家酒吧和其它几个娱乐场所,听起来很麻烦,等你一点一步上手就轻松很多,我个人的意思是如果你的精力能够兼顾到公司经营这一块,等你熟悉了流程和赢得了口碑,我就把全部业务都交给你,我没把你当外人,所以就不跟你藏着掖着,我不想小郭走了后一个能掏心窝说话的心腹都没有。”
陈二狗拿着名片和华夏钛金卡,没有忙着表态表忠心,方婕显然是一个实用主义者,陈二狗不想嘴上说得很漂亮,他刚从一本经营题材的商业书籍上看到对待苛刻上司下达的任务。必须事先让上司觉得自己能完成十分之八,最终给出百分之一百二的成绩,这样非但不会让上级失望,还会给他一个惊喜,即使万一搞砸了,上级心中一开始就有个较低的预期。自己形象也就自然而然鲜亮起来。
上说什么,陈二狗放进脑子吞进肚子一点一滴消化了,
就会一步一个脚印去做什么。
陈二狗觉得这就是笨鸟先
陈二狗下午就按照名片上的信息找到了那名方婕指定的学车师傅,本来方婕的意思是明天再去也不迟,结果到了黄昏时刻,在一辆破旧教练车里一身汗水的陈二狗打电话去钟山高尔夫,询问能不能接下来这段日子就在练车地地方睡,接电话的是魏夏草,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她巴不得这家伙一年半载都不要回魏家别墅,她只要一想到跟这家伙同居一个屋檐下就浑身不自在,当时方婕正在南京一家茶馆陪一位方家的世交喝茶。听到魏夏草的汇报后也没说什么,现阶段她反正不指望陈二狗立即就能出力,再者她嘴上说没把这个年轻人当外人,但那隐藏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陈二狗必须起码拿出郭割虏一本的实力或者说潜力,否则方婕从没有在一个庸人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地习惯。
练车场,深夜11点,一辆大车还在千篇一律做着最基础的动作,驾驶席上的当然是陈二狗。南京学车的人肯定不少,但肯从下午1点一直开到晚上11点的疯子一定不多,而开到现在一连开了1o个钟头还能双手稳当没头晕目眩的牲口就更加稀少,要不是陈二狗那双手老茧太多,寻常人老早就起了一手的水泡。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是个中年邋遢大叔,络腮胡子,国字脸,挺正经一张脸庞愣是让人觉得轻浮,叼着根烟。翘着二郎腿,一点不像是能做成事情的爷们,事实上他是这所驾校最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地师傅,他手上教出来的学生十有考不到驾照,一个月还时不时报废两三辆教练车,这种蹲着茅坑不拉屎还浪费厕纸的家伙没被一脚踹出驾校简直就是个奇迹。
陈二狗练了十个钟头,他便足足陪了十个钟头,耐心向来很差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贪图陈二狗口袋里6o快钱一包的至尊南京。能多抽一根是一根。也许是他想看看这个地道菜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熬着熬着结果就到了现在。好烟就是*不经抽,猥琐大叔恋恋不舍地吸了最后一口烟,丢掉烟头,伸了个懒腰,瞥了眼身旁开个车就一脸如临大敌的年轻人,有点佩服他的毅力,懒散道:“你上手很快,是在用脑子开车,如果碰上个好师傅,2o来天就能考出来,碰到我,算你倒霉,没一个月是不行的,跟你说实话,好不容易逮到个能让我抽至尊南京的冤大头,我不舍得放人啊。”
“学慢点就慢点。”陈二狗咧开嘴笑道,很难想象一个抽惯了廉价香烟甚至青蛤蟆旱烟的男人还有一口差不多能去拍广告的洁白牙齿,抽手又递给师傅一根烟,然后专心致志练车。
络腮胡男人手里有一根棒棒糖就像极了勾引小美眉去看金鱼地怪叔叔,听到陈二狗这么说就越没有负罪感,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心安理得地掏出火柴将烟点燃,缓缓吐出一口,似乎这一刻,一个月拿两三块死工资也许还没讨上老婆给他暖被的人生早已经圆满了,到了凌晨一点,他看到陈二狗还是没要歇息的意思,笑了笑,道:“看在一包至尊南京被我抽掉大半包的份上,我请你吃顿夜宵。对了,你晚上睡哪里?”
“睡车里就行。”陈二狗憨憨笑道。
一处大排档。也许是临近一家低档夜总会地缘故。有不少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地年轻女人。可惜陈二狗和中年大叔长得都不够出彩。两个大男人只能喝着冰啤酒。吃着大排档特色地鸭头鸡爪。偶尔来两根烟。讲几个黄色笑话荤段子。一顿宵夜远比在钟山高尔夫那顿午餐来得酣畅淋漓。大叔喝得红光满面。可越喝到后面。啤酒都喝了差不多一箱。眼睛却愈明亮。
一个月说长不长。南京没再生暗流涌动地变故。王虎剩和王解放甚至都没回到南京。说短也不短。起码连魏夏草这个最不想记得陈二狗地人都念想起原来魏家别墅还有他地一席之地。他地房间在二楼。原来是一间客房。腾出来后就安排给陈二狗。魏夏草这天回家吃晚饭。吃晚饭现母亲进了那头牲口地房间。半个多钟头都没出来。在二楼客厅点播电影地魏夏草忍不住也进了陈二狗地房间。不知道是保姆每天打扫地缘故。还是陈二狗根本就没有改变房子一丝一毫地原因。看起来很干净清爽。她母亲在小书房看一本《货币崛起》。除了这本畅销书。手里还有一张白纸。聚精会神。
魏夏草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她就是学金融地。大致看得懂那是一个布莱克-斯科尔斯期权定价模型公式地推演过程。繁琐到需要大篇幅专业术语构成地语句铺垫。以及偏微分方程等高等函数方程。魏夏草不觉得一个土老帽可能懂得金融学期权和衍生证券以及无套利定价原则和马尔科夫过程这些知识。拆开来说。这些关键词对她这种金融学专业人员不算过于艰深。但要完整地求解期权定价模型这个金融学上地“黑匣子”。无疑是头痛到不行地事情。更何况是对一个怎么看都没上过大学地农民工来说。那不是天书是什么?
这个陈浮生究竟在做什么?
魏夏草紧皱眉头。
“不明白?”方婕瞥了眼素来眼高于顶的女儿,随手从书柜中抽出一本递给她。
魏夏草接过书,是克里斯?安德森的《长尾理论》,书里面夹有很多张同样一个字一个字写得密密麻麻仿佛恨不得见缝插针的纸张。第一张是类似读后感的东西,很工整的小字体楷书,少说也有两千多字,魏夏草迅阅览一遍,竟然有点类似大学毕业论文答辩的精华版,随后母亲方婕递给她几本书,每本书无一例外都少则两张多则十来张地解析和感想。
“我不是学经济的,不太看得懂他在研究什么,但我知道读书就应该像他这么读。你看看这里每本书。几乎每一页都有圈画重点,我相信一本书上他在空白处写出来的东西差不多都有几万字。这叫把一本书读厚,然后再就是那些一页页读后感,那是浓缩,叫做把书读薄了,一本书先读厚再读薄,这本书,才真地是读进去了。”很有知性气息的方婕淡然道,叹了口气,把纸张小心夹回《货币崛起》,放下手中书籍,望着陈二狗到了钟山高尔夫后唯一被改变了的书柜,方婕满是唏嘘感慨,“夏草,你爸年轻的时候也很拼命,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个浮生,还要执着一点。”
魏夏草嘴上不肯认输,尤其不愿意那个土豹子能把心目中的偶像父亲比下去,嘀咕道:“光埋头看书有什么用,都一个月了,还不是没考出驾照,竟然还敢打电话过来问我们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月时间,这种新手上路,到时候我还不敢坐他的车呢。”
方婕摇了摇头,道:“拭目以待吧,我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不太能让人失望的狠人。”
魏夏草不以为然地放下书,打算再也不进这房间。
出来也许会让魏夏草大吃一惊,其实陈二狗的驾驶证在学车第14天就考出来了,之后半个月他就没日没夜的在南京城转悠,白天专挑上下班高峰期上路,中年大叔虽然言语轻佻怎么看都是个不靠谱地男人,但那些天从头到尾都坐在副驾驶席上指导陈二狗,每天小事故不断,挂擦什么的接连不断,这不能怪陈二狗的驾驶证水分大,而是中年大叔教给陈二狗开车的路子实在太过狂野,限6o码的地方绝对不开5码,那感觉就是只差没让新手陈二狗捣鼓出甩尾,来,一辆车本就破旧不堪,这么一折腾更加风雨飘摇,但中年大叔叼着烟说了,“这破车你尽管蹂躏,报废了算我的。”
到了晚上大叔就让陈二狗去城西干道、城东干道、纬七路这些宽阔的南京路道,这些路段时不时就有人玩飙车,但不是那类“太子飙车族”,称不上玩命,大多是马6、奥迪4这类看起来比较稳重的车型,属于碰上对手了才飚,陈二狗被无良大叔怂恿着经常挑战别人,虽然大多是惨败被甩在老远的下场,但愈战愈勇,大叔偶尔手痒了也会给陈二狗示范几次,他教给陈二狗地原则就是闹市区别玩狠,老实本分做人,剩下的到了高路上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尽情豪放狂野,这让陈二狗想起了陈圆殊,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到了第二个月,大叔不知道从哪里帮陈二狗弄了辆据说有改装的帕萨特,虽然还算不上高档车,但比原先那辆要好上两个档次,接下来大叔就不局限于让陈二狗跑南京路段,而是直接让他走沪宁高公路,说什么时候能把3oo多公里的路程在两个钟头之内开下来就算出师了。
然后一个月后,天天啃馒头灌矿泉水的陈二狗拉着叼1oo块一包的黄南京跑了趟沪宁高,当时是跟一辆保时捷卡宴飚,那辆车在纬一路就跟陈二狗的帕萨特对上了眼,起先一处红绿灯并排停下,中年大叔就跟吃了春药一样让陈二狗撵那辆卡宴,然后竞赛就开始了,追着跑了十几分钟,卡宴抓住一个红绿灯转换地时机成功甩开帕萨特,让大叔捶胸顿足了一番,说那车里坐了个大美人,那娘们是个尤物,陈二狗倒没觉得什么,只不过到了下一路口,竟然现那车在靠边等他们,这样地“飚品”让中年大叔大为赞赏,然后两辆车很有默契地开始跑沪宁高。
用一句话来形容陈二狗的驾驶,那就是杀红了眼。
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叔一路上就在鬼哭狼嚎,像一个陷入癫狂的神经病,等陈二狗终于在一个弯道略微僵硬青涩耍出一个正统意义上的甩尾车后,( )大叔更是猖狂大笑,恨不得站在车顶脱光裤子给那美女欣赏。
陈二狗骨子里的野性被淋漓尽致地挥和绽放出来,真不要命了。
结果险象环生一口气到了上海,停下车大叔一看表,接过陈二狗抛过来的烟,跳脚道:“妈拉个巴子的,好家伙,1个钟头34分钟,最高时让你开到了24o公里,我估计这车子和我的驾驶证算是彻底遭殃了,不过一个字,值。你自己啥感觉?”
“爽。”
陈二狗嘿嘿笑道:“就像那娘们被我压在床上一口气干了一个半钟头。”
“真是畜生。”
大叔哇哈哈大笑,“不过我中意!”
笑到把烟都抖到地上,大叔捡起来继续抽,瞥了眼一个漂亮漂移头对头停在帕萨特对面的保时捷卡宴,再看身旁的年轻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疯魔不成活,这个现在还不起眼家伙早晚有大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