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前院。
富丽堂皇的宴客厅里摆了两桌席,一桌靠里面,一桌则是摆在了对着门口的位置,两桌相隔不远,却也有七八步的距离。
贾府下人分立厅内两侧,有的执酒壶,有的端着擦得锃亮的铜盆,有的则是端着梨花木朱漆雕花托盘,上面放着雪白的汗巾,漱口的香茶等物。
在往桌上看,只见盘碗交错,杯盏生辉。钧窑的冰裂大碗里装着八鲜过海,这是一道名菜,与佛跳墙齐名,所用材料皆是鲜美的海中之物,台州没海,这菜更显珍贵些‖窑同系的浅碟里装着八凉八热,这些菜造型精美,连装盘也很讲究,看得出来做菜的人是用了心的。除去这些以外,每个人的面前还单摆着一个粉彩绘飞禽的圆肚盖碗,碗里面装着海参盅。
高立仁面带微笑的打量着这一桌席面,同时也不动声色的打量门口那桌席上的其他人,只是旁边这几位,那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应该是黄知府家的三公子吧?游手好闲惯了的人,竟能规规矩矩的坐在这儿,不易不易,难为贾府怎么想的,意把这样的人请了过来?那个看起来面目狰狞的人是谁?脸上好不吓人?是刀伤吗?应该不是做官的,难不成是这台州的富豪乡绅?不对不对,台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绅自己都见过,这人是谁呢?
高立仁一向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他直接问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齐富贵,“那人是谁?”
齐富贵是贾府请来的客人,也是外人,高立仁竟然直接询问他,而直接忽略掉了一旁坐着的贾鹤年。
这个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齐富贵朝着高立仁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的想了想。“大人,这人我不认识,您如果感兴趣,可就要问一问贾贤侄了。”
贾鹤轩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地里早把高立仁和齐富贵骂了个狗血淋头。高立仁这般姿态,不过是想排挤自己,所以他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落自己的脸面,贾家不与他站在一队,人所共知,即便有什么不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他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难道还会当场与他计较这些事?到底是武夫。脑子里想得事儿就是简单,自己怎么会轻易的翻脸呢!那齐胖子的态度也实在可恨,老奸巨猾的谁也不想得罪。倒想让自己主动上前说话吗?
他未免太不把贾家人放在眼里了,贾家人的风骨,又岂是他这个商人能懂的?
帮事,贾鹤轩面露微笑,却一言不发。
高立仁没觉面子有损。主动道:“贾兄,那位的面相看起来倒是有趣,不知道是何言神圣?”
齐富贵眯着小眼睛装得很有兴趣的样子听着,实则暗暗后悔自己当了一回出头鸟。
贾鹤轩假装看了一眼,才道:“这人说来有趣,我与他在异地相识〈是一见如故,分别数年,没想到昨天竟然在街上碰到。故而请了他来。”
“他可有功名在身?”齐胖子问。
但凡有功名,有官位的人,他都想结交。
贾鹤轩只道:“没有,此人不过一介白丁。”
齐富贵的兴致当下变成了负数。
贾鹤轩觉得有趣,便道:“如今这桌席面上有黄知府在≈有高大人和他的两名属下和齐老爷这样有名望的人在,我便不好请他过来。只得把他安排在了那一桌,若是没有你们这些贵客在,我只怕早就与他躲到屋里喝酒去了。”
“哦?”高立仁挑了挑眉,“如此说来,我们倒是搅了贾兄的好事。”
贾鹤轩一挥手,才道:“谈不上,谈不上。”
齐富贵转了转他那极具代表性的绿豆眼,问道:“不如贾大人去叫了你朋友来,咱们坐在一起,相互认识认识,也见识一下能让贾大人另眼相看的神仙般人物是何等的风采,如何?”
贾鹤轩心想,这齐胖子果真不是好东西。
“这倒不必,我这位兄弟不喜热闹,更不愿意跟大人物坐在一起,要不是我好说歹说劝他咱们这席面是分两席坐,恐怕这会儿他人早就跑了。”贾鹤轩道:“我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倒是与黄三公子差不多,他们应该很聊得来。”
黄知府心里一突突,朝着那头看了一眼,果真见小儿子正与那个面相不善的畅谈至欢。
“呃,菜凉了,吃菜,吃菜。”一慌神,黄知府就抢了贾鹤轩的台词。
众人一笑带过,各自举了筷子。
有小丫头凑上前来斟酒,然后又悄悄退了下去。
里面这一桌六人,一时间各怀心思。
高立仁看了看贾府里请来的这三瓜两枣的宾客,心里十分的舒坦。
台州城里的大小官员这会儿都忌惮着王爷,哪个敢不知道死活的来赴贾家的宴?就连这齐胖子和黄知府,也是按照自己的授意勉强来赴宴的。
贾家人不知死活,事到如今竟还敢跟王爷对着干,那贾老头都被满朝的文武参的满头是包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老家这里?
正因为这个,贾府才会滥竽充数,把阿猫阿狗都请了来,那一桌除了那个黄三公子,他竟然一个都不认得,想来也是弄不清状况就想攀高枝的小门小户而已。
不足为惧。
高立仁心情极好,想着自己或许该趁没有人的时候去上山看看,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他便有了计较,将久置桌上不曾动过的酒杯拿起来,冲着贾鹤年一举杯道:“贾兄,你为人高风亮节,才华横溢,我久仰大名,却苦无机会得见,如今咱们在这儿相遇,又……啊,也算有缘,我在这儿敬你一杯,请。”说完便一饮而尽。
贾鹤轩不动声色的举起酒杯道:“不敢当,不敢当。”他双手执杯。将杯里的美酒喝了个涓滴不剩。
高立仁来家里提亲就是个笑话!事到如今他还以为贾家会惧怕庆安王的势力呢!
开什么玩笑。
贾鹤轩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冯锐,心中大定。
齐富贵像是不知道二人暗自交锋似的,出声道:“哎呀,这酒喝得极好,高大仁日后可就是贾家的女婿了,贾大人是他的大舅子,这个时候巴结一下没错。”
若换在往常,贾鹤轩一定会出言否认,自己与庶妹虽然感情不深,可也没有道理平白让人污了她的名声去。毕竟她代表的也是贾府,无论日后如何,人家总会说一句“这是贾府的姑娘。”
可偏今天。他动也没有动,一点抗拒的意思也没有,好像齐富贵说得话句句都是真的一样。
高立仁心中奇怪,却也没来得及多想,因为贾家的婢女又为他倒满了酒。
高立仁自斟自饮了一杯后』然晃了三晃。
“大人”
“大人”
那两个随着他来的护卫齐齐出声,似乎很紧张他。
高立仁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一时兴起贪了杯,只是有些头晕。”他朝贾鹤轩拱了拱手,带着歉意道:“贾兄。在下失礼了。我这人不胜酒力,喝几杯就醉的厉害,今天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孟浪,倒忘了自己不能多喝这事儿了。”
还没等贾鹤轩说什么,一旁的齐富贵却道:“高大人不胜酒力,我们都知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您不如去外头走走,吹吹风。兴许能好些呢?”
高立仁赞赏的看了齐胖子一眼,又转头对贾鹤轩道:“贾兄看……”
贾鹤轩哪里会不知道高立仁的去意,他怕是要忙着看大皇子呢。
“这有什么问题,高大人只管去就是,虽然今日府中多女眷,可高大人不是那不守礼的人,我怎么会担心高大人冲撞女眷呢,您只管去就是。”
贾鹤轩的意思是你姓高的别借着酒劲不识好歹。
陪在一陪的那两个侍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立仁大怒,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放肆,坐下。”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两人连忙低声道了一声“是”,很不情愿的坐下了。
高立仁又冲着贾鹤轩抱拳,“是我管教不严,贾兄还请不要怪罪。”
贾鹤轩只笑道:“哪里哪里,他们忠心护主,其勇可嘉。”
高立仁也不怒,要知道贾鹤轩的态度正是自己想要的≡己多次上门求娶贾六小姐,又放出风去要娶秦家的那个绝色做妾,这事儿依着谁,也不会和颜悦色的,贾鹤轩暗告诫自己不要去骚扰女眷,可见他对大皇子被藏于府中之事毫不知情,否则他对自己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了。
在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己只会高兴,哪里会生气。
“贾兄心胸宽广,高某佩服。你们两个,还不像贾大人赔罪?”
那两个护卫看了高立仁的神色,也早就明白过来其中的暗藏着的玄机,连忙起身冲着贾鹤轩抱拳道:“贾大爷,我们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贾大爷别跟小的们一般见识。”
齐胖子在一旁听了微惊,这两个傲慢的侍卫竟会低头说小话?
黄知府在一旁不停的冒汗。
贾鹤轩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来,他点头:“二位都是性情中人,哪里有什么不是,你们这血气方刚的性情,贾某倒是欣赏的紧。”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姓高的三人太目中无人了,自以为是了。
高立仁这才道:“如此,我便离席一会儿了。各位,慢用。”他站起身来略微抱了抱拳,自顾离开了贾府的宴客厅。
贾鹤轩看着高立仁的背影暗想,此一遭,便让你有去无回。
他心情大好,忙冲着桌上其它人道:“吃菜,吃菜,来人,倒酒。”
门口那桌席上,那个被高立仁指指点点了一番的冯锐以上茅房为由,悄悄的离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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