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太大意了,这里是南府,有多少眼线都她不清楚,是小兔子窝还是虎穴狼窝也不知道,竟然就拉着巧巧说这些话。
“许久不见,竟然不知道大伯有这等闲情,喜欢在灌树后面乘凉。”
幼筠勉强笑了一下,看着寒渊脸上的不善,觉得自己触大霉头了。
“你我都知道怎么回事,这种假惺惺的话,就算了。”
寒渊显然是没有心情去和她插科打诨,他的语气很差,显得特别不耐烦。
幼筠顿了一下,是非之地不久留,既然寒渊现在没有马上对她下手,很难保证再多说两句话以后,会不会改变主意。
还是先离开吧。
想到这里,幼筠转身想要离开,可是才走出一步,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紧紧的盯着寒渊,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
“你在这里做什么?”
幼筠看着他问道。
寒渊挑了一下眉毛,没有回答,一个客人问主人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的感觉呢。
“书蓉在房间里,这里是寝院,从房间里面可以很轻易的看到外面,同理,外面也很容易看到里面。”
“你想说什么?”
寒渊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他此刻的心情很差,没有时间听幼筠的长篇大论。如果不是阿厉在幼筠身边布下了影子卫,这个女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哪里还有资格在这里聒噪的说话。
“你既然想看书蓉,直接走进去就好了,何必躲在灌树后面呢?”
既然是寒渊让她直话直说。那么她自然是直话直说。
“……”
寒渊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半个身体隐没在灌树后面,而且书蓉先前有遮着帘子,的确是看不到。
“你既然心里有她,为什么不和她说?”
幼筠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女子特有的细腻,可以察觉到很多不寻常的事情。比如现在。她就察觉到了寒渊矛盾的想法。(去.最快更新)
“那你该感谢我,是我让人把帘子去掉,要不是。就算你在这里站一天,也未必能看到书蓉。”
幼筠气鼓鼓的说着,难道这个世上,感情就是这么矛盾的东西吗。还是说在寒渊的心目中。将近一年的相处,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终于还是占据了他的心。
只是,比起占据心这种事情,还是敌不过往上爬的野心?
“说够了吗?”
寒渊不是南翊厉,不会无条件的任由她去做任何事情。
“你不愿意听,我也不愿意说。”
幼筠被气的不轻,低着头离开。她真不想看着这个小人的嘴脸。他和南翊厉有五分相像,只是轮廓显得更加柔和。眉眼之间多了一些桃花,柔柔和和。
每个人看到他,都会以为,他是一个温婉的人。
幼筠气鼓鼓的朝前走着,丹衣一直都很安静的跟在身后,她似乎也很喜欢书蓉,虽然从来都没有说出口,但是每次幼筠来南府的时候,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她都会跟着。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幼筠一边往前走,一边捏着拳头吹着空气,挥起来的衣袖,如同蝴蝶的羽翼一样好看。
“什么混蛋,书蓉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她根本就是瞎子!”
幼筠继续说着,两个婢女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安静的跟在身后,没有答话。
她们都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自家主子被气到,想要发泄一下是正常的,根本不需要劝。
最可怜的莫过于一路上遇到的婢女家仆们,她们都知道幼筠的大名,恶主母这个名声,早就从少将军府传了过来,谁也不想惹她。
“南寒渊,你就是一个混蛋!”
幼筠似乎气不过,走到影壁前,把手放在嘴边,然后大吼一声,不远处树冠上的飞鸟被惊醒,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而路上走着的婢女们,更是吓得慌不择路,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去.最快更新)
他们在南府伺候这么多年,哪里见过有人喊这样骂他们的少爷,这不是找死的行径吗?
果然,这个恶主母的名声,不是白来的。
“你厌恶我,我知道,也是也不需要大声说出来。”
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在背后捣鬼,却被抓个正着。
但是,很可惜,幼筠并不怕寒渊。
既然一开始,寒渊想杀她却没有得逞,自然是有原因,以前杀不得,现在也未必能杀得了。
“你跟着来做什么,喜欢听我骂吗,我可以再骂一次。”
这样一再惹恼寒渊,就算是有影子卫的存在,也未必能时时刻刻救得了她。
幸好,寒渊此刻不想杀人。
“我只是有些事,觉得要和你说说,怕且是以后没有机会了。”
寒渊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绷着一张脸,如同谁都欠他好几千万两银子似的。
幼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知道书蓉怀孕以后,他似乎就没了笑容。
“原来你快要死了,那就快点说吧,省的你待会毒发身亡,死不瞑目。”
一想到书蓉,幼筠便更加来气,说起话来,也更加的难听。
已经到了诅咒对方死亡的地步。
丹衣和流韵对视了一下眼神,心里都在盘算着,如果待会寒渊真的暴走,她们要不要救这个自寻死路的主子呢?
幸好,寒渊不打算暴走。
这个优雅温婉的男人,向来处事都喜欢悠着来,笑面虎似的把人置于死地,这种明枪明刀。不是他的风格。
“我怕如果你死了,书蓉会很寂寞吧。”
寒渊难得的狭促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其实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人讨厌?”
“过奖了。”
幼筠也跟着狭促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有人说她讨厌,难道她还要笑脸相迎不成。
“鬼叔已经下令了,要除掉你,这一点。你恐怕也有察觉吧。”
寒渊这话说的很随意,但是幼筠听起来,却一点都不随意。有人要杀她。而且这个人是鬼叔,她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查不出的人。
什么叫做你也有察觉,她根本一点察觉都没有。
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寒渊顿了一下。他还以为幼筠知道很多事情。如今茫然的眼神,根本就看不出,她有多聪明。
“难道,你以为真的那么简单吗,只是为了想要爬上更高的职位,所以不断努力攀附权贵?”
这些话,就连南翊厉,也没有和她说过。
幼筠不知道寒渊忽然间和她说这些。到底出自什么心态。
引她入局?
幼筠不说话,等着寒渊继续往下说。
“阿厉为你。已经多次得罪太子,鬼叔知道了很生气,在他眼里,你是必须要除去的。你身边的影子卫,大概你也不知道吧。”
影子卫,什么东西,南翊厉不是仅仅派人跟踪她的行踪而已吗?
“影子卫只会听主人的话,如果得到命令来保护你的话,那么他们什么事都不会做,只会保护你的安全,除了你的安全以外,任何事情都不会理会。”
换言之,连跟踪告密都懒得。
“阿厉想必也是察觉了,这段时间他把枢密院的事推了很多,想要留在你身边,以防万一。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阿厉这般在乎你。但是书蓉也很喜欢你,我不希望因为你的死,让书蓉变得难过。”
让书蓉难过的人,似乎是你吧。
幼筠在心里面一直吐槽,这是一个脸皮有多厚的男人,惹书蓉哭的人明明是他,如今倒变成了自己的错。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幼筠终于开口问话,其实她并不真的相信,这两兄弟努力往上爬,只是为了荣华富贵。
官已至此,一生的荣华富贵早就不缺,根本不需要再继续这样下去。
铤而走险,也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
“你应该能猜到。”
寒渊并不认为,幼筠真的那么笨。
是的,幼筠其实已经猜到,只是不愿意去多想,更不愿意去相信。那个位置看起来高贵无比,但是高处不甚寒,不是每个人想要,就能得到的。
“……你们是两兄弟,但是只有一把椅子,谁坐。”
幼筠忽然觉得心很痛,她看不懂男人的欲.望,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江山,美人,权力,钱财,名声,威望?
还是说,全部都要?
她在南翊厉的心目中,是几分之几,是这些欲.望里面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吗?
“椅子,我们要,除了椅子以外的,也要。”
刚才还愿意什么都说的寒渊,一触碰到这种事情,又开始吞吞吐吐。
不光是寒渊,南翊厉也是,每个人都吞吞吐吐,既然不想说,那么一开始就不要说,这样算什么。
幼筠有一种被人耍了的羞恼感,她狠狠的等着寒渊,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凌驾天地之上。你放心,我对书蓉好,只是单纯的想要对她好,和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自以为是。”
“你今天和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提防一点,至少在书蓉生产之前都要好好活着,以免刺激到她。但是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谁都杀不了我。”
她说完,扭头就走,不管寒渊再说声,她都绝对不会再在这里待下去,一群把她当猴子耍的人,实在是可恶。
“二十多年了,我们……”
寒渊还说了什么,但是这些声音最后都飘散在空气中,幼筠再也没有听到。
但是她却不想去知道,什么二十多年,那又怎么样,因为他们付出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所以可以杀了她全家,可以让书蓉伤心。
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一句二十多年来,就可以全部都抹杀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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