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这种事情,自然是男人的游戏,南翊厉没有打算带她去,而她也没想过要去。
原本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的男人,接下来几天都要在狩猎场驻守,一向冷清的少将军府,就显得更加冷清。
晚上。
她披着褙子,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看着头顶那一轮圆月,其实她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从小到大,兄长和家姐都陪在自己的身边,她永远是一个受宠的珍宝。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一夜之间所有的亲人都永远的离开了她,这一份痛和无助,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就算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苍莳,她也没有提起。
那么大岁数的人,如果还和别人说,自己怕寂寞,是不是会惹人发笑呢?
“怕且又要起风了,少夫人,早点睡吧。”
就算如今初夏,到了晚上依旧有些凉,毕竟北方原本就地属寒凉,她一个江南水乡的女子,总也习惯不过来。
“流韵,你有家人吗?”
幼筠很少问起她们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往,没必要步步追问,但是此刻她真的很无聊,希望有人陪自己说话。
“有,但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流韵站在一旁,眉眼温顺的回答,她如今伺候在幼筠身边,也不干任何的粗重活,手上的茧子慢慢消退以后,整个人倒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幼筠有心让她过得好,但是她毕竟是唐衍盛的人,流韵的命运,她无权去过问。
“没想过去找回他们吗?”
幼筠又问,依照流韵如今的能力,想要去找几个人不是难事,告假几天离开她也会答应。
“当年他们以二两银子把我卖了,今生我和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尽了,能相见就相见,不能相见也无所谓。要我去找他们,不配。”
最后二字,流露了流韵的不满和恨意,无论是谁被抛弃了,都不可能还心怀感激。
“也许有不得已的理由,没有哪个父母,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
幼筠不会安慰人,只能循规循矩的说两句,如今的晋朝不算是太平盛世,若非是南翊厉打了胜仗,也许疆域那边还要打很多年的仗。
出现倒卖亲儿的事情,并不算少见。
“少夫人说是,那便是了。”
流韵浅浅一笑,事情已经相隔那么多年,如果说怨,说生气,也不知道要从何怨起,从何生气。但是不会原谅,这是事实,流韵不愿意和幼筠争执,便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幼筠何尝看不透她的心思,心里叹了一口气,谁家都有自己的难处。
“我也累了,早些睡吧。”
以往南翊厉回来以后,会坐在案桌上看书,似乎想把兵戎几年的空白填回来。两人虽然一晚上都不曾说一句话,但是幼筠却觉得没来由的安心。
也许是身旁有人陪着,就算这个人是南翊厉也好。
她总是很害怕孤身一人,在偌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说话带着回音,那种感觉,她很害怕。
流韵跟着点头,走过去帮她把床褥铺好,还没抬起头,就听到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因为开门的力气有些大,门扇撞到后面的柱子又弹了回来,被一只手挡住。
“大晚上的,有人找你。”
丹衣大踏步走了进来,看着幼筠直接说着,她似乎并不愿意把幼筠当做主子伺候,如果不是有外人的场合下,她是绝对不愿意叫她少夫人。
幼筠也无所谓她的态度,每天被人少夫人少夫人这样喊,都喊老了。
“门若是坏了,从你月钱里扣。”
幼筠看着她说了一句,刚刚才从账里拿了一百两现银给郅儿,她还想着如何填补这块窟窿,可不能因为丹衣的大手大脚,再来额外的开销。
“你就不问问,来的是谁吗?”
丹衣不屑的看了一下门扇,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家这个主子关注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哦,来的是谁呀。”
幼筠故意换上一副很期待的表情,堆满笑脸看着丹衣。
“进来吧。”
丹衣知道她是故意的,没好气的把头一扭,从门外面拉了一个人进来。
是巧巧。
这么晚她不在南府伺候书蓉,跑来这里做什么,再说就算真有事,直接叫一个小丫头来传话就行了,何必要她这个近婢亲自来呢。
“书蓉有事?”
幼筠看着巧巧,语气平淡的问道。
因为上次争吵,她和书蓉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不说话,错不在她,所以就算此刻巧巧来,幼筠也是脸色平淡,没有什么热情的意思。
她的好心肠就只有这么多,如果不领情,她也没有必要那热脸去贴冷屁股。
巧巧见状,眼里顿时溢满了泪水,“扑通”一声跪在幼筠的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如果这番景象被路过的小婢家仆看到,第二天马上又疯传,他们凶神恶煞,手段毒辣的少夫人,连别家的婢女都不放过,把她欺负的哭了。
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让流韵把巧巧扶起来。
如今她恶夫人的名声已经远扬,虽然她不在乎,可是也不能让人误会。
但是巧巧却很坚决,膝盖像是长根了似的,就是不起来,倔犟着一张小脸,拉着幼筠的裤摆,可怜兮兮的说道:“少夫人如果不肯帮忙,我就不起来。”
其实巧巧起不起来,幼筠是无所谓的,反正跪着的人不是她。但是晚上睡觉,有一个人跪在一旁,总感觉心里发毛。
“你一进来就跪在我脚下哭,也不说什么事,只管要我帮忙。我这要是点头答应了,你让我起死回生,点石成金,我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书蓉单纯也就罢了,连带着婢女也是这样。
巧巧听了,伸手抹了一下眼泪,抽泣着说道:“夫人和少爷在吵架,吵得很凶,夫人都把东西全砸了,您快去看看吧,如今能劝服她的,只有少夫人你了。”
书蓉是小兔子性格,让她大点声说话都不可能,怎么会把东西都砸了呢?
寒渊这是做了什么事,让她生气成这个样子。
“听你这样说,我是不得不去了?”
幼筠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流韵拿来的外套披上,丹衣也跟在身后,这是少见的情况。
诗如还在大堂内,她每晚都很晚睡,整个少将军府那么大,幼筠除了账其余的都不管,所以一切都要她打点着。
见幼筠结伴出去,愣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自从翠儿的事情以后,她和幼筠两人基本上就是同住在一间房子里,可是却不再说话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