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焱抬手摸了清荷的额头,“是我,不是梦。是章恒让我来接你。”
清荷长长的呼了口气,“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怎么会……”陈焱微笑着捧着清荷的脸,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清荷的额上,轻柔的想片雪花,冰凉凉的,带着湿润,“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清荷满含甜蜜的笑,“殿下,我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还在做梦。你可从来没对我笑过。你打我一下,捏我一下,我要看看我疼不疼。”
陈焱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一直抱着清荷,良久。
清荷感受到了陈焱透过衣服传递过来的温度,她笑着说,“这个梦来的太真实。我情愿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陈焱慢慢松开清荷,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给我看看你的伤。”
清荷摇了摇头。
陈焱的手捏住了清荷的衣领。清荷立刻紧张的握住了陈焱的手,“不不。不要看。”
陈焱的手顿住,“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嫌弃你?”
“不是。”
“那你担心什么?”
“太丑了,我怕,会吓着殿下。给我一点时间,少则两年,多则四五年。我现在不想让你看我。”
“清荷。”陈焱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清荷那双惊恐的眼睛,“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并不想勉强你,但是我想让我自己看见,我到底欠了你多少。你身上的伤,都是我欠你的。”
“不需要。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
陈焱的手一再用力,清荷倔强的抵挡。
“你越是这样抗拒我,让我越是无法面对你。”
清荷的手终于有些松懈。
“是的,伤痕确实会慢慢消失,慢慢淡去。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对你,和对这些伤痕一样?可是我不想,我要自己一辈子记住,一个女人为了我,付出了什么。”
“可是……殿下……我不需要你记住。我不需要因为你觉得对我有亏欠,才对我好。我要的不是补偿,从来都不是。”
陈焱也慢慢的松开了手,他突然明白,他对清荷的感情似乎只有亏欠和补偿。
他又转念一想,只有亏欠和补偿又有什么不对?他本来就欠了这女人。用一辈子来偿还又有什么不对?
看着清荷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再一次坚决的拉住了清荷的衣襟,这一次清荷没有再阻拦。当他把清荷的衣襟扯开,屋子里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睛疼的很,像是有千把利刃在同时剜他的眼睛。
那一条条,一块块纵横交错的伤疤,暗红的伤口,已经无法再长出新皮酱红色的肉。他的大手抚摸着那一次又一次被烙铁反复炮烙过的皱巴巴隆起下陷的伤痕。还有那些被鞭子,被利刃,钉子,竹签,铁刷折磨过的肢体。
这些都是他的人曾经对付烦人的花样,现在一样样的都偿还到了清荷的身上。
还好还好,陈夙只做了这些。如果清荷对他没有用了,他还会做什么?剩下来的活计,他比谁都了解。
他红着眼圈,苍白着脸,清荷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忙拽起衣服,将自己裹紧,尴尬的笑着说,“我说吧,一定会吓到你。”
陈焱却拉住了清荷的手,再一次扯开了她的衣服,仔细的又看了看一道道的伤痕。这一次他是一点一点再看,一点一分一毫的触摸。
脸上的表情凝重。清荷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由着他。
查看完了,陈焱将清荷的衣服合上,又用被子将清荷裹严实了,“章恒给你找的大夫怎么说?”
清荷红着脸,“没什么事,就是养。他从御医院抓来一个御医帮我整治的。说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到内脏。慢慢养着就行了。傅大夫和迦陵小姐是不是已经到军营了?后来我身体都是傅大夫帮我整治的。”
陈焱点点头,“他们三个早你两个月到了军营里。以后我让他专门帮你调理身体。以后不许你再逞强,舞刀弄剑,纵马骑射。以后你就乖乖的养好身体,给我多生几个儿子。”
清荷的脸彻底不知道应该看向哪,低着头,“殿下,你胡说什么呢。”
“我想的很清楚了。一切就等你把身体养好。我该有个家了。”
**
小七骑着马飞奔去找周霁雪去汇报她那个为了女人气壮山河的五师叔的壮举。跑到帅帐,居然没见着周霁雪。骑着马一转弯,正好看见了傅东原跟在迦陵的身后,吧嗒吧嗒的好像在汇报什么事。
她下马,牵着马走到两人身边,问“迦陵姐姐你看见我师傅了吗?”
傅东原一看见小七,立刻两眼放光,上来抓住小七的手腕,“统领大人,来来来,给我看看你今日的脉象。我前几日给你开的那些药你吃了吗?”
迦陵白了傅东原一眼,“还用问?她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怎么会主动吃药?”
小七甩开这个神经兮兮的傅东原,根本不理他,又问了迦陵,“姐姐,我在找师傅。”
傅东原神神叨叨的,“我看见那个木头脸了,你师傅和那个木头脸往那边去了。”
小七骑上马就追了过去。
迦陵冷冷看了傅东原一眼,“没看出来,你还爱管个闲事。”
傅东原挠了挠脑袋,傻傻笑了,“大小姐,人家是两情相悦,能提点的,能帮的,就要帮。不过我看先锋大将军对你可真是上心,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
“什么大将军,都是自封的。以后你少和我说这些。走,再和我说说刚刚那个伤兵的脉象怎么治。”
傅东原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好好好,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会孙将军看到我跟着你,会不会揍我?他可是和我说过了,让我离你远点。”
“你让他有本事,当我面来说这句话。”
“呵呵,少将军可没着胆子。”
**
小七按照傅东原指的方向,一路朝着营地的西边走,隐着渐渐沉落的红日。天慢慢的长了,太阳落下的速度好像也渐渐的慢了。
夕阳撒在身上,暖暖的像是沐浴在暖阳里。
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周霁雪在哪。没办法她只能运气,用真力发生大喊,“师傅,你在哪?”这声音,只有周霁雪能听见。
果然周霁雪也用真力回应,“向西走看见一座孤山,上来。”
有了方向,小七快马加鞭一路向西,马跑的都口吐白沫了,小七才算找到周霁雪说的那座孤山。
她心里暗骂,这人难道是孙悟空,居然一个不留神跑了那么远。
马累得不行了。她弃马,一个跃身往山上飞跃而去。
奇怪,居然在山顶发现了一个凉亭。退却的夕阳余晖下,凉亭里坐着两个人,不用说,那个白衣翩翩的不是师傅又是谁,那个灰衣的不是五师叔又是谁。
她钻进凉亭,周霁雪还没说话,她老老实实给章恒行了大礼,“五师叔。”
章恒依旧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不过还好嘴巴动了,“免礼。”
小七心里顿时觉得这个五师叔太有架子,比她第一次见皇帝陈冕时,陈冕的架子都大。
周霁雪对笑了,小七立刻乖乖的钻到周霁雪身边,“师傅,你和五师叔在这干嘛?”
“你找我有事?”
“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五师叔在陈焱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小七哈哈大笑,“是啊是啊,五师叔是在太帅了!”
这时候章恒突然开口:“她没看错人。他人不错。”
小七眼珠子转了转,半天才弄明白,这两个他(她)说的是谁。
“那是啊,清荷姐姐对殿下,那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拖累殿下。殿下对清荷姐姐也是,成天茶饭不思,不眠不休。当然就是找人的功夫差了点,到五师叔还差远了。我真是要谢谢五师叔,把清荷姐姐救了出来。否则,真不知道,姐姐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她能。”
章恒说这话的速度特别快,简短。小七都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真相问问章恒,他刚刚说了句什么。
周霁雪看到小七那懵懵懂懂的样子,拍了拍小七的肩膀,“你要用脑子和你五师叔说话。否则你赶不上你五师叔的速度。”
小七眨了眨眼睛,“是啊。真的。天啊,清荷姐姐怎么受得了五师叔的。”
周霁雪对章恒道:“师兄不要介意。她一直就这样口没遮拦。”
“不会。”
小七问:“五师叔你是不是真看上我家清荷姐姐啦?”
三个人立刻静了下来,周霁雪不说话,章恒也不说话,小七更不敢说话。
大半天章恒才说一句,“我挺佩服这个女人的。希望那个人以后真的会对她好。”
小七笑了,弯起一对月牙般的眼睛,“师叔放心吧。殿下身边没女人,你说他那样的人,一直单身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等清荷姐姐回来。”
章恒木讷的目光突然闪过一道,对周霁雪说,“你这个徒弟的眼睛和她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