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那些毒刺被云彩融化,刺目的鲜艳被云水稀释,成了一滴滴橙红凄美的雨。
云彩集结,橙雨如注。血琵琶消失在羽斓的一声叹息中。
此时,琵琶叟仰天狂笑,声震山谷,笑罢,人竟然直直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羽斓和橙施都明白,他不会再走过来了。
这亦是武林败类的悲哀。他们和无极场不同,无极场要的是权力,是金钱,是为了满足无休无止的**。
而武林中人,却只想要一个名分。穷其一生,被人利用,真是缀网劳蛛,为谁辛苦为谁忙。
可是终觉不能原谅的,是助纣为虐的事实!
羽斓看了身边中毒的云翼和岩鹰,心如刀割。无论有什么理由,为虎作伥就是不能原谅!
橙施万分心疼地扶着云翼和岩鹰,一个如玉般秀美,一个如风般清爽。
羽斓对橙施道:“伯母,不,我想我也该想对丹霞师傅一样,尊称您为一声师傅。这血琵琶的倒刺,剧毒难解,你看他们两人的脸色,怕是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如不能赶在无极场占领观星台之前取得流星石,事情就麻烦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拿着橙石瓢,去往观星台!”
橙施看着儿子和云翼,只能点头应允:“羽斓,一定要万分小心。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说罢,橙施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一只十分健壮聪明的岩蹄矫健地从灵峤宫中跑来。
橙施深情地抚摸着它的头,叮嘱道:“你是我们橙翎族最优秀的岩蹄,这次事情万分紧急。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羽斓送到观星台,而且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听见了吗!”
这岩蹄从来没见到橙施如此严肃,便深情地用头蹭了蹭橙施的衣襟,又深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中毒昏迷的岩鹰,转头对羽斓说:“羽斓姐姐,我们一定会拿着流星石回来的!”
岩蹄载着羽斓在路上飞驰。羽斓看了看天色,经过这一夜的恶斗,东方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她心急如焚道:“快一点,再快一点,岩蹄,云翼和岩鹰的命就系在你身上了!”
岩蹄不负众望,简直是挣命在狂奔。须臾间就到了观星台。
羽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始施展布云心法。头顶上的云层,在渐渐变厚。
但是毕竟接近黎明,能看见的流星已经越来越少。
羽斓没有看见流星,却听见观星台下的人马喧哗。
开来,琵琶叟虽死,但是羽斓的行踪已经泄露。无极场的热不会放过自己的。
就在这危机关头,羽斓看见头上半空中精光一闪,一颗流星,拖着微小的光芒,孱弱地在天上飞翔。
若是以前,任凭羽斓如何发力,亦是不能接近如此高远的星星。
但是此时,有了步青云心法,羽斓功力大增。且云彩上可以作为发力点,此时不摘,更待何时!
之间羽斓一个鹞子钻天,飞也似地点在了自己布的云彩上,又轻轻发力,轻盈的身姿直入云霄!她快地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伸手就用橙石瓢截住了那即将燃烧殆尽的流星石!
羽斓心中一阵喜悦。这种真正的喜悦不会令人迷失心性,相反,她更加清醒了。
她对岩蹄道:“我们莫要沿着刚才上来的路下去,无极场恐怕已经是布好了埋伏。”
岩蹄的耳朵顺风能听八百里,它将毛茸茸的小耳朵靠在地上,十分忧虑地回答道:“羽斓姐姐,他们已经围住了观星台,从哪里下去都是一样的。”
羽斓看了一眼橙石瓢中,泛着橙色光芒、半透明的流星石,把心一横道:“原路回去,我们硬闯过去!”
岩蹄卯足了劲,用飞矢离箭一般的速度,绝尘而去。
然而眼前无极场的人越积越多,恐怕是一只小虫也难以飞出去!
羽斓对岩蹄道:“你能跳多高呢,岩蹄,我们恐怕是冲不出去了。”
岩蹄有些自豪地说:“若说跳,恐怕是八色族人的领地也没有能跳过我们岩蹄的生灵了。”
羽斓下定决心:“你看现在里外三层围满了人,我们突围肯定不能凑效。现在我施展布云心法,你就尽力往我布的云彩上跳!”
岩蹄听闻此语大惊道:“我们岩蹄一族无法修习轻功,如何在云彩上停留!”
羽斓此时灵机一动,对岩蹄道:“不妨,我的云彩融合了芦花舞的心法,是不懂轻功也可以停留。”
岩蹄听从了羽斓的计策,就当她们看见了汹涌奔来的场卫之时,羽斓开始施展布云心法!
此时,岩蹄瞅准了眼前的那一朵十分厚重的云彩,后腿发力,“蹭”的一声,猛地一点云彩的边!
可能是这一跃,用力过于充足,那岩蹄竟然继续在空中飞行了好长时间。
直到身后的无极场卫无法追赶,岩蹄才缓缓地前肢落地。
羽斓往身后看了一眼杳无踪迹的追兵,长长地送了一口气。
这时,岩蹄向羽斓说道:“姐姐,你的心法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我们岩蹄一族还可以飞。”
没想到,羽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向岩蹄解释道:“傻孩子,刚才我骗你呢。我布的云彩和普通的云彩没有什么区别,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肯定跳不了这么高,也飞不了这么远!”
岩蹄此时有点不相信自己竖着的两只小耳朵,欢快地叫到:“这么说,是我自己飞啊啊,原来我们岩蹄一族也是能飞啊,我就说嘛,我们一点也不必禽鸟那些族类差……”
岩蹄和羽斓一路欢快地跑回到灵峤宫,岩鹰已经彻底不省人事,只有云翼还在硬撑着,尚有一丝意识。
橙施焦急地、不停地抚摸两个少年的额头。尽管她不停的用凉水给他们降温,但是毒性汹涌,她亦无能为力。
此时,看见羽斓毫发无损地回来,橙施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她看见橙石瓢里闪烁的流星石时,竟然激动地流出了泪水。
她连忙把这来之不易的流星石,交给了云翼。
在羽斓去取流星石的这段时间,橙施已经按照云翼的吩咐,把其余的药粉准备好了。
此时云翼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艰难地用手举起这颗晶莹的石头。
少顷,他无奈地垂下了眼帘,缓缓说道:“剂量不够,先……先救岩鹰!”
橙施和羽斓闻得此话大惊,此时东方已经红日初升,再过不久无极场就要施放毒雾,再想去观星台,是决然无望的事情。
橙施焦急道:“你伯父可以等,但是他两人不能等。如果只够一个人的剂量,那么,先救云翼!”
羽斓连忙摇头:“不行,师傅,要生要死在一起,我们不能连累岩鹰啊!”
橙施定定地看着羽斓,毅然决然道:“连累?我们八色族人,一颗同心。谁若是想毁了这时间的祥和和安宁,我们就要和他斗到底。若说连累,羽斓,那谁又连累了你?你难道不想回到故乡,过平凡人的日子?”
橙施顿了顿,凛然道:“我们橙翎族,只能保护你在我们的领地,只能护送你走过我们自己的路程。但是云翼,他却可以陪伴你一直往前走,直到找到孔雀王。更何况,我们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是我们的使命!”
云翼此时拼劲了气力,用低沉的声音向伯母道:“此药还需要我亲自来配。我可将药粉分为两份,一份多的给岩鹰,一份少的给我。岩鹰的那份,可以救活性命,少的这份,可以消除痛苦,在安详的睡梦中死去。”
说罢,云翼用碎玉杵轻轻地将流星石敲成粉末。开始配药。
此时云翼对羽斓和橙施道:“金石之药,最忌人气旺盛,羽斓,你和橙伯母回避一下,免得影响药效。”
羽斓和橙施只得依从。
少顷,听见云翼虚弱的声音传来,药已经配好。
橙施看见石台上有两份粉末状的药,一份多,一份少。
羽斓此时脑海中一片混乱。
救岩鹰?我没有权利决定云翼的生死。云伯父和蓝伯母还在扶桑山,期盼儿子的归来!
救云翼?橙伯母就这一个孩子,这甚至是整个橙翎族的希望。为了免受欺侮,橙伯母耗尽心血来教他武功,传他心法。
就在羽斓凝神思索的一刹那,橙施毫不犹豫地将少的多的一份药粉灌入云翼口中,将少的药粉送给了岩鹰!
橙施做完这一切之后,亦忍不住内心的悲痛,靠在石台上默默抽泣起来。
羽斓亦心下大恸!
她忘不了自己初见岩鹰之时,那琥珀色的眸子,和那温暖的微笑。
她亦忘不了昨夜,那观星台他那沧海一样的胸怀。
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得救吗?羽斓的心,仿佛缓缓在下沉。
可是,出乎橙施和羽斓的意料。岩鹰竟然渐渐醒了过来。
他睁开琥珀一般的眼睛,双眸无神,嘴唇干裂,却能低低地叫一声:“娘,羽斓。”
橙施大喜过望,以为这流星石之量亦不在多少,或者有可能是云翼记错了配比。
可是,旋即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橙施和羽斓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