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先生点了点头,做事大胆果决,真是越看越是喜欢这......败家子。
杯觥交错下,一旁被忽略的秦家家主目光隐晦的看向了容白,岁月在这个男人身上增添什么痕迹,反而为他刻画了区别于少年青涩的成熟和稳重,即使是现在知道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原石就这么与秦家失之交臂,也知晓现场肯定有不少人都在背后窃喜偷笑,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翩翩风度。
秦家家主观察着容白,容白又何尝没有在用余光打量这位秦家家主,除了一开始陶先生说出那块石头是田黄原石外露出一道意外之色,之后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不愧是能掌控这么一大家子的人物,倒是比他那个儿子的段位要高上许多。
片刻后,嘴角划开一抹笑意,抬眸将视线转向了秦家家主,“秦家主,幸会。”
秦家家主哈哈一笑,“我才应该和小兄弟说声幸会,容小兄弟还真是年少有为。”
容白嘴角笑意不变,颔了颔首:“年少有为不敢当,一切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唉,什么运气好,容小兄弟可别这么谦虚,我老秦可是难得看到这么出色的后辈了,陶先生您说是吧。”
陶先生点了点头,难得的夸赞了一句,“确实不错。”
“是吧,如此我还真应该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多学学,他要是有容小兄弟或是唐少的一半,我也就放心了。”秦家主说着还长叹了口气,一副哀愁的样子。
容白和唐也对视了一眼。
“秦家主您这可过谦了,秦少爷看着就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将来绝对是大有一番作为,倒是刚才如果不是我没有在一开始说明,也不会惹恼秦少爷,说来倒是晚辈的不对。”
秦家主摆了摆手,以一个操心的老父亲口吻道,“诶,容小兄弟不必放在心上,人寻玉玉也寻人,是阿时没有眼光,不是这块寿山石的有缘人,阿时……被我纵的还是太心高气傲了些。”
“心高气傲那也得是有本事才行,想来将来令公子不会令您失望的。”容白面色不改。
“那就借容小兄弟的吉言了。”
俩人和谐的打着官腔。
方慕乔虽然很想离开这里但毕竟长辈在场,她也不能少了礼数,只能趁着空档点头喊了一声:“秦伯伯。”
秦家家主佯装发怒的说道:“什么秦伯伯,你还知道我是你秦伯伯,小丫头也不看看你多久没有来看过你秦伯伯了,我看今天阿时要是不生日,我怕是再过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你小丫头的面。”
“秦伯伯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心里自然是惦念着您,就是您也知道我学业重,我又没有秦时聪明,只能努力的补拙。”
秦家家主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的,以后多来伯伯家让阿时多帮你补补课就好,你个小丫头也是好久没来了,今天趁着机会可要多玩一会儿。”
方慕乔脸色为难的看向了容白,就见容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只好点头应下。
秦家家主哈哈一笑,眼眸中的暗芒转瞬即逝,“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就先请陶先生去我书房好好帮我鉴赏鉴赏我那些收藏,阿时一定要替我好好招待。”
秦时点了点头,“知道了爸。”
这下公子哥们也不敢忽略容白的身份,再加上身边有唐也这个挡箭牌,众人也不敢闹得太过,毕竟唐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估计在场的都难逃一劫。
就是容白独身去洗手间的时候,出来时居然碰到了门边的言书雅。
容白原本点头就想离开时,突然身后人突然出声叫住了自己,眼眸中快速的闪过了一道情绪,随后保持着自己一贯的表情转过身,“言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言书雅看着面前的翩翩少年握紧了手指,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娇羞,仿佛是鼓足了勇气问道:“我就是想问一下容少爷......是喜欢我表姐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白歪头微微一笑,“我喜欢乔乔并不是什么过错吧。”
“不是,”言书雅摇了摇头,“表姐那么优秀,我自然很高兴有人能够喜欢姐姐,表姐能够喜欢上容少爷更是再好不过,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表姐还一心扑在秦时哥哥身上。”
自然而然的像是没有过心的脱口而言,随即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后,一脸惊慌失措的看向了容白,欲盖弥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表姐能想开了很好......啊!”
一脸着急的解释着,似乎是没注意脚下的台阶突然整个人朝着容白的方向甩去,半空中掠过了柔弱又曼妙的身姿,要是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肯定是伸出手把人接住免得摔倒,但容白是谁啊。
不急不慢的身形一侧,正好让俩人以一个微妙的距离给直接错开了。
一道重重的落地声,像极了菜市场的猪肉买回来拍在砧板上发出的声音,容白皱了皱眉,眉眼间露出了一抹不忍于心的神色,这朵小白莲为了挑拨离间也太拼了吧,不过即使如此,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焦急的神色,“言小姐,你还好吧。”
言书雅眼中浮现了满满的懊恨,因为全身的疼痛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不禁怀疑起来刚才是自己没有找准角度这才没有让容白接住自己,侧了侧以一个我见犹怜的姿势,抬眸时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低低的呜咽道,“好痛......”
能不痛吗,明天早上起来手肘的淤青是免不了了,容白心里暗暗的想到,然后转身丢下了一句,“我去找人。”
却在转角处正好遇到了朝着自己而来的方慕乔。
方慕乔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
容白拖着人就往大厅走,“是不是等会儿再说。”
一直走到大厅这才松了口气,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方慕乔。
方慕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在地?”
“不然呢,”容白挑眉一笑,“你那个表妹整一个苯环上连羟基,我可不敢沾,要是污蔑在我身上说是我推的,我可是没那么好的耐心看她在那边作妖。”
方慕乔突然想起来几天前言书雅不就再众人面前演过这一出的,秦时还专门去看了监控,可惜最后角度太巧妙,被一个路人给遮住了,这才不了了之。
心里转了个圈,手里还不忘朝着容白比了个大拇指,意犹未尽的说道:“早知道是这样刚才就不该拉我走,这样我就可以掏出手机拍下来直接发到贴吧上去,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校园女神是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对啊,我怎么就给忘了。”
俩人相视一笑,赏心悦目,映在某些人的眼里却觉得刺眼的很,恨不得冲过去拆散俩人。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以后,容白三人借口离开了秦家大寨。
于此同时,各家几大势力连忙派出人去打探那个少年,在容白将车开进了警察局,一时之间反倒有些迷茫。
这是在警告他们吗?
却不知道容白俩人只是简单的来做个笔录,不过等到俩人回到家都已经快过凌晨。
唐也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床榻上空空荡荡的,被子完好无整的叠在了床尾,低眸沉思了一下,大晚上这人跑哪儿去了?
正想要去客厅看看时,突然扫到挂满墙面的窗帘无风自动,迈步朝着阳台走去,果不其然一推开门就看到一张偌大的吊床上,一人一猫和谐地卧在了床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容白在唐也面前也是越来越没有形象可言。
翘着腿,一手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下,红色的液体显得格外的鲜艳,轻轻流动间醇厚的红酒清香缠绕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未成年人不能饮酒。”
容白扫了他一眼,想起来今天在宴会上这人就是借着这个理由全程果汁不离手,还让她也跟着闻着满屋子的酒香却不能一品其中滋味,就恨不得把人拖出去打一顿。
正想要翻个身不理会这人时,却是被直接夺过酒杯,然后塞了瓶草莓味的酸奶就不禁眉心一跳,眼神凶狠的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唐也!”
“叫我也没用,”唐也盘腿坐上床,“乖,不要给胖胖树立不好的榜样。”
容白恶狠狠的咬了咬嘴角的吸管:“......”
神特么的树立不好的榜样。
不过被唐也这么一闹,刚才还在低落的心情悄悄的上升了一些。
唐也什么都没问容白为什么大晚上跑到阳台来喝酒,陪着她窝在了阳台上,俩人一个捧着电脑,一个咬着吸管仰头看着漫天繁星。
就在唐也以为身旁人睡着了的时候,容白突然出声道:“你喜欢我吗?”
唐也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了些许复杂的神色,最后淹没于平静之下,只是回了一句:“自恋是病,得治。”
容白翻了个身伸手撑住了脑袋,目光直白又深邃的盯住了唐也,语气平淡是像是在问明天天气怎么样,“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睡觉。”
“……为了睡觉。”
“……”
“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服用过一段时间的安眠药最后身体却是产生了抗体,所以我一直没有办法入睡。”
“那我有什么关系,”容白灵光一现,凤眸里含着几分淡淡的吃惊,伸手指着自己“你是说你呆在我身边可以睡着!”
“不要一边咬着东西一边说话。”唐也牛头不对马嘴的扯了一句,却是回答了容白的话。
其实深究起来他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为什么独独呆在这个人身边,大脑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自动陷入沉睡。
容白咂舌了半天才丢出了一句,“活了十七年,我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我居然有安眠药的作用。”
只不过容白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虽然神秘人还不知道是谁,但是王萌萌这桩案子已经完结代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收一下尾她就离开这里了,那唐也怎么办?
“如果我有一天走了,永远不回来,那你怎么办?”
唐也看着身旁人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语,却是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熬,直到身体陷入疲惫大脑不得不停下运转,这样我就可以睡着了。”
“你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嗯。”唐也淡定的点了点头。
容白转过头,看着遥远之外的漫天繁星,心想难怪今天自己碰到这人的时候,这人的身体会呈现出这么一个外强中干的脉象,明明只是有一些先天不足,以唐家的财力应该轻松就能养好,最后却快拖到了膏肓,原来毛病出在了这里,按照这样下去,这人将来根本就活不过四十岁。
这么一想,容白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烦躁,最后只能归结在小公主那张脸太好看了,她对于美好的事物向来都多有几分耐心。
窗外繁星点点,一俩又重新陷入之前的状态,只不过萦绕在俩人周围的气息却是多了些不明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容白早早地起了床,躺在自己窝里的鱼胖胖听到声响后看了一眼容白,就又闭上了眼。
容白换上鞋,伸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路越来越偏僻,渐渐从原本的闹市区进入了一个安静的住宅区,听着周围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声容白继续向小路拐着,在大约十来分钟后,这才停下了脚立在了一座小院面前。
如果唐也以也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上次他和容白俩人一起迷路后来到的地方。
容白伸手敲开了门,和上次一样,没过多久老人就颤颤巍巍地开了门。
老人家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人,差点以为是上门来收债的,仔细瞧了瞧后才发现这小娃娃似乎有些眼熟。
“你是上次的小娃娃。”
容白微微一笑,明艳的让这身后的一切都沦为了背景,“对的奶奶,交易达成,我来收尾款了。”
老人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容白说了什么后顿时怔愣在原地,瞪大着眼睛,原本混浊的眼珠突然涌出了一片清明,“你是……”
容白眉眼含笑的点了点头,心照不宣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凶手已经抓到被带往了警局,相信萌萌……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这个操劳了半辈子的老人却像是回不过来神,神情呆滞,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念叨了一句,“抓到了啊……”
转身回屋,半晌后才从里屋抱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铁盒,看起来就是小时候吃糖留下的盒子,不过接过来的时候还挺有份量。
“这是我老太婆全部的钱了,原本打算攒着给萌萌上大学的,您看够不够?”
容白打开铁盒,发现里面的人钱零散的很,还有夹杂着各种硬币,却是被人整整齐齐的叠在了一起,“够了。”
老人仿佛是松了口气的点了点头,回了一句,“那就好。”
“既然如此……再见。”
容白将盒子递了回去,老人家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直到容白身影远去,老人这才恍惚回神走回屋去。
把盒子摆在桌上,却是一不小心把虚掩的盖子挥到了地上,正想要弯腰下去捡的时候,才发现盒子里的钱居然原封未动,与此同时,在缝隙中还夹杂着一条手链。
纯白小巧的栀子花,一如往昔的娇艳盛开。
老人目光一震,眼底涌出了泪光。
并未走远的容白绕了个圈,听着屋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呜咽声,抿直薄唇,眼底是未曾敛去的一片漆黑,薄凉的仿佛再灼热的光芒都无法照到,令人生寒。
朝夕相处之间,老人怕是早有所察觉了吧。
转过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妇人,此刻正在神情紧张的绞着衣摆,“照顾好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妇人点了点头,再一个眨眼间人已经不见踪影,似乎平静的无人来过。
只有微风拂过,吹得满树枝叶沙沙作响,吹散了漂浮在空气中的薄薄雾水。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