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当真依太皇太后起初的意思,一举将他们三个都打死了,那我们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是如今王景生和左磊综都在细查今日经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没抓到狐狸反惹一身骚。你好生地在京中休养生息,依附他,襄助他,赢得他的信任,多做几件实事,在朝中崭露头角,等我回来。有耐性一点,已经筹谋了这么多年,不怕再等两年。”
魏延亭十分不甘地捏紧了双拳:“可是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林远川被他气笑了:“你难道要去信什么所谓的天意吗?延亭,我告诉你,我从来都不信天,我只信我自己!”
魏延亭愣愣地看着林远川,这几次西域之行,一路上艰难险阻,将林远川的性子磨砺得越发的刚硬,可是:“母妃的身子,如今越来越差了,我怕她等不了。”
林远川听他提起沐华裳,才怔忪了半晌,道:“姑姑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哪怕她死了也愿意。她不想活着瞧你自寻死路。回去吧,出来久了惹人怀疑。”
魏延亭却瞧着林远川,有些沮丧地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咽了回去。他只是怕,在魏明煦手底下屈居得久了,连这份翱翔九天的傲气,也会被渐渐消磨没了。
林芷萱回来的时候进来的时候,却正巧遇见了前来探望的芦烟,她挺着肚子不方便,身后的丫鬟还捧着好几个礼盒,林芷萱请了她在正堂略坐了坐,芦烟问了魏明煦和魏延显的情形,林芷萱只说:“不过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芦烟却不信:“那怎么我方才瞧着抱了板子,德亲王挨了板子,就连大舅舅和左大人也被罚跪。”
林芷萱道:“只是太皇太后心疼王爷,见王爷受了伤,所以一时动怒,如今瞧着王爷和皇上都无大碍,便都宽纵了。只是毕竟出了这样的事,责罚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不碍事。”
芦烟这才放了心,与林芷萱又说了好些关怀的话,只是毕竟男女有别,她也不好去探望魏明煦,便放下东西就走了。
林芷萱吩咐人好生送她回去,这才急急回了营帐去看魏明煦。
魏明煦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听见她进来,却即刻睁开了眼。
“怎么不睡会儿?”林芷萱心疼道。
魏明煦只轻描淡写道:“睡不着。”
林芷萱更加的心疼,伤成这样,哪怕喝了止疼的汤药,怕也是要疼得睡不着吧。
林芷萱上前与他细说了结果,魏明煦的眉头还是略微蹙了起来,其实林芷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是对的。
这件事情的确如太皇太后所言,是很不光彩的事,所以才更应该捂着!对外只说皇上和摄政王不过受了轻伤,却合力猎杀了老虎和黑熊,这是大周朝开天辟地头一遭,是极大的功勋。
如此,不但相安无事,反而会惹得百姓称赞。
但是太皇太后却执意要责罚魏明穆,着实有失偏颇。
魏明煦叹了一声道:“如今娘的年纪大了,这些年总有些事情顾不周全,你以后得闲多往宫里去陪伴娘,什么事情尽量多提点着些吧。”
林芷萱应了是,这才对魏明煦道:“我瞧着延显伤得也不轻,王爷当时何苦要救他!”
魏明煦见问,却是明白了林芷萱的意思,只玩笑道:“当时千钧一发,哪里有功夫想那么多。如今细细想来,倒是真有点后悔了。”
瞧着魏明煦竟然还有心思说笑,林芷萱却叹了一声道:“九姐儿那丫头将小皇帝偏生哄了过来,若是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王爷面前,于王爷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如今,皇上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又是魏明穆安排的围猎,布防的是魏明煦的舅舅,偏生忽悠小皇帝出来的是魏明煦的女儿,小皇帝忽然被百年不见的黑熊袭击,死在魏明煦面前,魏明煦连救都没有救一下,这是巧合,可说出去有谁相信。
魏明煦只是轻笑了一声,却觉着臂上一阵阵钻心蚀骨的痛,额头又忍不住溢出汗来。
林芷萱给魏明煦擦了汗,一边道:“如今王爷和皇上都受了重伤,还是早些回京调养得好,我怕有人不安分。”
魏明煦却道:“不碍事,只要我魏明煦还没死。纵使他是虎也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翻不出天去。”
林芷萱和魏明煦正说着话,一旁的九姐儿却又醒了,瞧见魏明煦,复又哭了起来,还是林芷萱先瞧见的,赶紧要将安慰九姐儿,魏明煦却用右臂将九姐儿揽了过来,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哭个不停,爹不是说了么?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九姐儿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如此这般,直到第二日回京,才略略止住。
只是九姐儿却也不说话,也不总粘着魏明煦了,还将自己的弓箭都丢了,小马驹也再不碰一下,回了靖王府之后,竟然自觉地去安善堂跟个师父学读书去了。
林芷萱瞧着一反常态的九姐儿,有些心里没底,魏明煦道:“怕还是因着她叫了我一声,让我一时失神受伤的缘故,小丫头心里自责呢。”
林芷萱知道了缘故,也来开导了九姐儿一回,九姐儿听了,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只成日里去跟着师父读书学琴,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林芷萱十分的担忧,魏明煦却道:“你既然将话都说尽了,就先随她去吧,等我的伤好了,那丫头也就没事了。”
魏明煦如今伤着,朝廷上的事多交给了魏应祥处置,魏应祥和王佩珍来靖王府瞧过魏明煦两次,见魏明煦神色如常,恢复得很是不错,这才放心了些,魏应祥也跟魏明煦打哈哈:“你偏叫着我们兄弟去打猎,我这箭才搭上弓,还没过把瘾呢,你就闹出了那样大的动静,外头倒是赚足了名声,说什么靖亲王勇冠三军,猎杀黑熊,救驾有功,博了个满堂彩。
现如今还躲在家里图清闲,将朝廷上的事都一股脑撒手推给了我。我这猎没打成,反的惹了一身麻烦。这是什么道理?我不管哈,奏折我一日三次地让杜勤送到你这儿来。内阁大臣议定之后,我得闲批几本,剩下的你自己看。”
魏明煦笑道:“这些年你这个摄政王空挂着名,我替你担了多少事,这才不过替我几天,就将你累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