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旁人,只管哄着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这个傻的,定然会将那样的奸佞小人当做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自己则变成一个不学无术,作天作地去的昏庸皇帝,到时候正好落个不肖无能的名声,说他难当重任,直接废了他也未尝不可。
自己,或许还没有这个小丫头聪明敏锐,竟然连旁人对自己的好和坏都分不清楚。
可是为什么呢?
魏延显从来都不敢这样想,太皇太后为什么要真心地对自己好,她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呢?
九姐儿显然回答不了他的这个问题。
外头的小太监已经进来敲门,说时辰到了,请太皇太后和皇上过去。
魏延亭领着梁大姑娘梁青鸾进来给太皇太后和皇上行了三叩九拜大礼,又给魏明煦、魏明穆等一众王爷和王妃都行了礼。
林芷萱眸子明亮,魏明煦也很是警醒,可是外头却并没有多少侍卫把守,魏明煦一则是因为上回魏延亭已经来靖王府求过林芷萱,林芷萱既然点了头,魏明煦也不好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反而驳了林芷萱的面子。
只是吩咐了王景生,乾清宫在置办典仪之前,已经详细地四处搜查过,没有可疑之人,之后便远远地将宫中其他地方都加紧了巡逻,只乾清宫恢复了往日的规制。只是确保沐华裳根本没有机会,能靠近乾清宫罢了。
乾清宫礼毕,又去了奉先殿祭拜先祖,一通规矩礼仪走下来,毫无纰漏,林芷萱也终于放心许多,之后才照着从前的安排,领着一众王妃公主去了畅音阁听戏。之后是合宫夜宴,今日这一日就算完了。
魏明煦进来畅音阁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与林芷萱见过一面,两人倒是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互相点了头。魏明煦外头吩咐王景生严加把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而里头林芷萱也并未瞧见什么不妥。
只是如今进了畅音阁来听戏,倒是比方才乾清宫叩拜和奉先殿祭祖要随意了许多。
因着太皇太后原本就是个极随和的人,众位公主王妃也都三三两两地坐了听戏。外头宫女嬷嬷忙乱地送着点心果盘,添着茶水果酒。就连各位王妃公主的贴身大丫鬟和陪同各位小姐的嬷嬷们也要进来伺候。
这个拿手炉,那个要坎肩的,毕竟畅音阁的大戏楼是露天的,只能在外头瞧,着实冷得很。这手炉又要来回的换碳,更是人来人往的,而毕竟这里都是女眷在,还有各家未出阁的小姐,让侍卫进来把守着实不妥,让人瞧着也是人心惶惶的,只在畅音阁外头远远的有侍卫林里,却也怕吓着人,守着畅音阁门口的,依旧只有四个带刀侍卫,严查来往宫女太监和丫鬟嬷嬷。
毕竟对外说刺客已经抓住了,魏明煦也不想深究那件事,毕竟是杜勤做的,若是说了不妥,那再查,魏明煦还要找一个死士出来顶替。而那样忠贞的死士,魏延亭舍得,魏明煦却不舍得用在这样荒谬的事情上。
这偌大的紫禁城,总有些犄角旮旯的晦暗,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一个小宫女和一个老嬷嬷,穿着宫中辛者库杂役的衣裳,已经在畅音阁西侧的古华轩锄了半个时辰的杂草了,十分的可疑。
那个老嬷嬷仿佛已经不堪劳苦,锄草的手都有些抖了,也止不住地抬起眼来往畅音阁瞟,瞧着那里人来人往,如今只隔着一扇门,可是瞧着那把守的侍卫,却无论如何也蒙混不进去。
老嬷嬷似是有些撑不住了,似要站起来,一旁的宫女却拉了一下她手,将她拉住了,抬头眼神坚定地跟她说:“我们今日从凌晨起,到现在,好容易寻着机会,走到这里来,靠得不是你蒙头瞎撞,是耐心!等下去。”
那老嬷嬷却神情绝望,摇着头道:“没有机会,没有机会了,我索性过去,大闹一场,惹来大家的注意!”
那宫女却死死地拉住她:“里头畅音阁正在唱戏,锣鼓喧天,谁能听见你的声音?你在这里一闹,顶多惊动几个丫鬟宫女,还没等他们来看热闹,你已经人头落地了!”
老嬷嬷的身子颤抖着,复又低下头来,却实在不想继续除草了:“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宫女道:“若是进不去,我们可以等到他们出来!等到肃郡王和王妃的銮驾从畅春园出来的时候,也总比现在强!”
那戍守的侍卫原本只是在巡逻,顺便查看进出的宫人和丫鬟婆子。他们都是从前就在宫里伺候的旧人,自然能识得出来当初叱咤风云的沐太妃。
如今少有人往来,那侍卫却瞧着在一旁锄草的两个辛者库的宫女有些奇怪,想要过去查看一番,另一个侍卫却拦着,道:“你往哪儿去?”
那侍卫答道:“那两个宫女在那里很久了,而且总是鬼鬼祟祟地往畅音阁看。我去看看。”
另一个侍卫却拦着道:“畅音阁今日唱大戏,哪里的宫女太监不想过来看热闹?你若是过去了,那就是擅离职守,可是大罪,她们又不过来,不过两个宫女而已,你不放心,我们多留意些就罢了。”
那侍卫闻言略一犹豫,心中却还是有了自己的计较,今日是肃郡王和王妃进宫朝拜的日子,辛者库的贱奴什么时候锄草不行,非得等到今天这个时候,偏等着皇宫内外的天潢贵胄都在的时候。
而且古华轩这么大,要来也该是十几个小宫女一起,怎得只有这一老一少,着实可疑。
“不碍事,这会儿又没有人进出,难得的清闲。我去瞧瞧,就在对面,一会儿就回来,若是被人瞧见了,你就说我方便去了。”
说着,也不待旁人阻拦,径直就过去了。
两个宫女瞧着那守门的侍卫朝着自己过来,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那老嬷嬷,手抖得越发的利害。
另一旁的那个宫女却死死地握紧了老嬷嬷的手,用疼痛强迫她镇定下来。
眼瞧着那侍卫已经走到了跟前,喝道:“你们是哪里的宫女,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干什么?”
两个人赶紧给那侍卫趴跪下,死死地低着头,只听那宫女回道:“我们两个因打碎了茶碗,被掌事的嬷嬷罚到这里来锄草,整个古华轩的草,若是锄不完,今儿的晚膳就没了。”
这理由倒是搪塞的过去,那侍卫紧拧着眉头,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