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同北海等处均为永定河故道,在永定河改道后景山逐渐成为土丘。说是个山,却是个千百年来人力聚土堆成的山,西临北海,南与神武门隔街相望。靖王府在北海北岸,与景山着实不远。
景山在元朝的时候还被画在了御花园里,是到了前朝重建内宫,才被挪了出来,但是上头也建有几朝的亭台楼阁,种过各式各样的花草果树,还养过虫鸟百禽。如今虽不在御花园里,却依旧是御苑,寻常百姓不可登临,只皇帝皇子有时会去景山赏花、习箭、饮宴,登山观景。
魏明煦若要领着林芷萱去,怕是会引来不少王族宗亲陪驾,定然又要大大的热闹一番,若是想清静,就只能大张旗鼓地封山了。
林芷萱拧着眉,无论如何,都是个麻烦。
魏明煦瞧着那小丫头的神色,也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她向来行事低调,最怕麻烦。可无人时又嫌寂寥冷清,人多了又嫌嘈杂闹腾,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当真是个极难伺候的。
魏明煦道:“这事儿只我们自己知道,我安排肃羽护驾,不惊动外头的御林军提前安排。到了休沐那日,晨起咱们只管坐了小轿过去,享片刻安宁。等外头的人渐渐得了消息再盛装之后过来,怎么着也得大半天,到时候再热闹半日,你什么时候乏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回来,如何?”
林芷萱脸上露出了喜意,道:“如此甚好,就照王爷说得办。”
府里的事林芷萱吩咐给了李婧和蔡侧妃,和他们安排车马和随行的丫鬟婆子,只是外头的事若是招惹了一众王妃公主来陪驾,自己张罗不过来,也是要个人帮着陪着的,林芷萱便叫了李婧陪自己一同去。也算是个历练,虽不能独当一面,让她陪在自己身边,有什么差池,也好随时指正。
李婧瞧着林芷萱没叫蔡侧妃跟着,反而叫了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惊喜和跃跃欲试,景山连她都不曾去过,她心中的担忧也去了几分。
这几日李大太太时常往府里跑,怕的还是孟家的事牵连到李家,毕竟孟建秋的小女儿孟泽兰如今还在李家,虽然魏明煦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李家生怕魏明煦起疑心,正不知道该如何摘清自己,所以才常来问李婧王爷的心思。
可王爷的心思,她哪里知道,只此番见林芷萱这般待她,想必是不打算追究了。
林芷萱也瞧出李婧这几日在她面前神色有些尴尬,总仿佛欲言又止,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如今竟然知道替李家着想,为李氏一族担忧,也着实是长大了。
蔡侧妃和李婧从林芷萱这里领了差事正要告退,林芷萱却叫住了李婧道:“我听说李大太太这几日常来瞧你,老夫人身子可还好?”
李婧见问,道:“老夫人身子一向康健,娘也是想来探望娘娘的,只是王爷不许人打扰娘娘养胎,所以不敢冒昧过来。”
林芷萱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话,我正是成日里闷得无聊,这两日忽然想起当初在李家小住的日子了,当时与你二嫂嫂倒很是投缘。”
李婧道:“这个容易,若是娘娘想见,我即刻递了信儿回去,让二嫂来陪娘娘说话。”
次日,李家老夫人亲自领着大太太和孟泽兰来拜望林芷萱。林芷萱见到孟泽兰的时候,才解了心中只惑,她尤且记得当初在李家的时候,因与魏明煦不睦,李家老夫人就会将孟泽兰拿出来扎筏子惩治,以示对先皇忠贞无二,并与魏明煦划清界限。
如今他们忠于魏明煦,孟泽桂又对自己做了这样过分的事,李家老夫人怎么倒心慈手软了起来,竟然不曾直接将孟泽兰捆了来给自己发落。
原来是她竟然又有了身孕。
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林芷萱歪在榻上,与她们说了几句话,李家老夫人和大太太都有些战战兢兢,孟泽兰最甚,她昨夜一夜都没有睡着,若是寻常,林芷萱如何惩治她,她都无所畏惧,可如今她当真顾念着腹中的这个孩子,只盼着林芷萱有孕,能心慈手软一些,饶她腹中孩儿一命。
林芷萱瞧着孟泽兰忐忑的模样,却找了个由子,让李婧陪着李家老夫人和大太太去逛逛园子,说难得来一回,只留了孟泽兰一人在屋里说话。
孟泽兰有些怕,求救似的看了李大太太一眼,可是李大太太和李老夫人如今心中却更是犹豫,一面是孟泽兰腹中的孩子,一面是林芷萱,只如今这个情形,他们自然不敢忤逆林芷萱,李大太太只含笑拍了拍孟泽兰的手,道:“你怀着身孕,不方便走动,就在这里陪王妃说说话吧。”
也是安慰的意思。
孟泽兰这才复又在小凳上坐了下来。
林芷萱瞧着有些惶恐的孟泽兰,时移世易,自己不再是李家一个客居的小姐,而成了摄政王妃之后,即便是自己对她一如既往,她对自己却终究换了一副态度。
“姐姐到炕上坐吧,你身子月份还轻,也怪婧儿没有与我说清楚,还累得你这样大老远地坐着马车过来了。”
孟泽兰有秋菊扶着在炕上的软垫上坐了,才笑道:“娘娘体恤,我不碍事的,已经是第三个了,如今也不害喜了。”
林芷萱含笑道:“那就好,姐姐毕竟是个有福气的,没有人投毒,也没有人陷害,身子自然好些。”
孟泽兰的身子轻微颤了颤,却低头不语。
林芷萱道:“春桃的事是姐姐所为吧。”
孟泽兰惊诧抬头,林芷萱终究查到了,也难怪,连孟泽兰和孟建秋都被发落,她自然也是逃不了的了。
林芷萱瞧着孟泽兰面如缟素的神色,道:“我并没有派人去查,只是你姐姐的事出来之后,我想着在这京城之中,知道春桃之事的,除了我二姐姐,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当初在李家的时候,是最是细心,你身边的丫头也很用心,那件事上也帮过我不少。当时王府中事多,我也是当真把她给忘了,难为你想着还有那么一个人,救了她一命。我倒不觉着你起初救春桃是为了以后使我难堪的。更多的,是为了卖我一个恩情吧。”